这两个年轻人似不知天高地厚一般,脚踩一寸宽的独木栏杆,三面临着万丈深渊,在完全施展不开的危崖之边打得热火朝天,全然不怕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什么叫年少轻狂。 这桀骜不驯的两位少侠被广纳万象的月亮温柔地揽进了白玉盘里,银亮的光晕倾泻而下铺满天地,笼罩着他们只剩下黑色的剪影,一颦一动仿佛那动作异常流畅的皮影戏,在山川之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角逐。 程莠挡住贺琅横来一掌,顺势滑至他的腕骨一把握住,再向前一拉的同时另一只手横肘架住他的肘窝,紧接着她右腿错开,腿法又狠又稳地一脚踹上贺琅的小腿。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双手被擒住制肘,腿脚又受到攻击时,当机立断应即刻震掌避开,尤其是两人都站在那一寸宽的栏杆上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但贺琅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剑走偏锋地反手抓住程莠的另一只手腕,避开她那薄情寡义的一脚,质地坚韧的鹿皮靴在独栏上打了个转,贺琅双脚一勾,挣开程莠抓着他腕的手,一把揽住她的肩,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就这么倒悬在了独栏外! “哇!贺凌云!”程莠惊叫一声。 贺琅的手覆在她的后脑勺上,温和地看着她,露出一个小人得志的笑容,他松开她的手腕,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身,好让她不会就这么滑下去。 “程女侠,你出腿这么狠,就不怕把我踢下去啊。” 程莠一点也不怕两个人会掉下去,她心安理得地被贺琅抱着,清凉的山风吹走了她的羞涩,她笑眯眯地道:“贺大人武功这么高强,怎么会轻易着了小女子的道呢。” 两个失心疯倒挂在悬崖上吵嘴,比谁命大似的悬了一时半刻,终于有人还有点心智,提出“还是惜点命为好”的想法,结束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倒挂金钩。 如果有人有幸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骂一句“有病”! 可不是有病吗,倘若只是在悬崖峭壁上打架还能说得过去,毕竟“武者,自命不凡”……但挂在悬崖峭壁上谈情说爱就有点丧心病狂了。 说实话,纵使贺琅再乖戾不驯,在遇到程莠之前也没做过如此疯疯癫癫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程莠身上好像有一种特质,总能让他在正途上越跑越偏……他可不会承认其实是他心血来潮好奇心作祟…… 两个人平稳落地,程莠弯着眉眼望着贺琅,而后原地转了一圈,问他:“好看吗?” 贺琅认认真真地把她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既而笑道:“好看啊,我挑的裙子当然好看。” 程莠歪头看他:“就只是裙子好看吗?” 贺琅接着程莠还没来得及被山风卷走的尾音温声道:“你也好看。”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胪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贺琅低眸看着程莠,程莠环起双臂望着他道:“然后呢?” 贺琅失笑,语气颇为无奈道:“饶了我吧,半斗墨都倒光了,以后怎么办啊程女侠。” 程莠傲慢地一转头,走到独栏边,拿出一块手帕把上面的尘土擦了擦,说道:“好吧,暂且放你一马。” 贺琅走过去,两个人默契地一同把胳膊搭在了栏杆上,贺琅看向程莠腕上莹莹闪闪的双响镯,在见到心上人的欣喜过后,问了一个现实问题:“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江陵养伤吗?” 程莠望着那硕大的白玉盘,道:“我都好了,我一个人在江陵太乏趣了,秦子涣成天不着家——在家我也不想看见他——三爷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功夫搭理我,我想着今日中秋,就一早来裕州寻你们喽。” 贺琅又问:“程叔知道吗?” 程莠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双响镯上的纹路,道:“我还没去见他,我一上山,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往后山去,就一路跟着你来了摘星台,嘘,你别告诉他,他指不定又要骂我。” 贺琅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程莠默了一会,有些招架不住地投降道:“好好好,我一会就去见我爹,给他赔罪,你别这样看我嘛。” 贺琅叹了口气道:“秦子涣没跟你一起来吗?” 程莠撇撇嘴道:“那跟屁虫怎么可能,不过他有点事没上山。” 玉兔银蟾高悬在摘星台上,月光朗朗,抬眼望去,远山的轮廓清晰可见,山峦叠绕起伏,皆在裕灵山之下。 “你说,这么好的赏月之地,怎么就没人来呢?”程莠反过身来靠着栏杆,扭头看着贺琅道。 贺琅也看着她,道:“兴许都在喝酒吧。” “酒,”程莠狡黠一笑,忽而拿下腰间的小酒囊,拇指翘开木塞“咕噜咕噜”喝了一口,而后手一伸递给贺琅,“来一口。” 贺琅接过小酒囊,程莠一脸揶揄地瞧着他,只见他没有犹豫,仰头灌了一大口下去,谁知下一刻,他又“噗”地一口全吐了出来,呛得咳嗽连连,整张脸都跟着红了起来,差点魂归西天去也。 “咳咳咳咳咳咳!” 程莠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赶紧抬起手拍着贺琅的背替他顺气。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贺琅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这什么酒?” 程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一手抹着眼角,一手抚着贺琅的背道:“烧酒啊哈哈哈哈好酒啊!” 贺琅:“……” 贺琅抬起袖子抹了抹嘴,无奈地看着程莠,心力交瘁地道:“程女侠你是想谋财害命吗?” 程莠笑了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不啊,我劫色呐。” 听闻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贺琅只觉得那烧得他喉咙灼痛的烈酒一路烧到了他的心胸间,烧得他的心怦怦怦狂跳起来。 贺琅干咳一声,转头看向程莠,程莠一脸纯真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仿佛说那话的人不是她。 贺琅半倚在栏杆上凝视着程莠,目不斜视地道:“你知道什么叫‘色令智昏’吗?” 程莠目光一转,似有躲闪,囫囵看了一圈后又看向贺琅,不太有底气地道:“大概……知道吧。” ---- 话说摘星阁剑舞算是一个名场面吧,今天摘星台斗武应该也算hhh
第65章 鸿门中秋宴·捌 贺琅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来了兴致,他勾唇一笑,一把揽住程莠的腰,把人捞进了怀里,程莠吓了一跳,愣住了。 程莠觑着贺琅的神色,心念电转,既而语出惊人道:“你想亲我?” 贺琅:“……” 这两人就像是在斗棋,揣的是谁比谁心思深,把城府摆到了明面上来谈情说爱,生怕自己走错了一步撩拨不成反被撩拨。 虽说不知道比这个的意义何在,但两个人玩得很开心…… 贺琅没见过比程莠更坦率的姑娘了。 贺大人乃正人君子,怎么能随便占人姑娘的便宜呢?可是现在美人在怀,英雄且难过美人关啊。 贺琅垂眸描摹着程莠点着胭脂的唇,欲望正在挣脱囚笼,撕扯着他道貌岸然的皮囊,他感到口干舌燥,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 发觉到自己的意图后,贺琅先吓了一跳,一场焦灼的恶战之后,最终理智占了上风,他轻垂首道:“唐突了。” 而后,他将唇印在了她发间的一朵簪花上,垂眸一吻。 明明那凉薄的唇没有碰到她,可是程莠还是觉得那软绵绵的吻落到了她的心上,她感到脸颊发烫,整个人有点脚不沾地的飘忽感,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直到贺琅放开了她,她才如梦初醒地吐出一口气,心道:太吓人了……我居然还有点期待……贺凌云你个榆木脑袋。 榆木脑袋贺凌云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木讷地抓着小酒囊灌了一大口酒,也不觉得那烈酒烧喉了,直接无滋无味地咽到了肚子里去。良久,才酒壮怂人胆,开口打破了沉默:“程莠,其实,你害羞的样子挺可爱的。” 程莠抬手屈指搔了搔脸颊,转过身双手抓住栏杆,仰着身风轻云淡地道:“彼此彼此,贺大人亦如是啊。” 两人相视一笑,贺琅的手覆到程莠的手背上,笑道:“这摘星阁风景独好,我们何不妨在此谈一谈风月。” 程莠的眼睛完成了两道月牙,她道:“好啊,我还是第一次同人谈风月,风花、雪月。” 贺琅抓住程莠的手,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里,他眼神柔和地看着她,道:“我也是。” 就在两个人言之凿凿要谈风月却彼此相对无言大眼瞪小眼之时,大厅里的宴席上,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这人便是那杀千刀的裘若渊。 四座的人都已经喝的七七八八了,眼看有人撑着桌子要离席,裘若渊开了口:“早听闻十多年前雾山的程老阁主得了一副先皇御笔的画卷,前些年不慎遗失,而今又被程老阁主找到了,今日这众英雄聚首,程阁主不妨拿出来给大伙看看到底是怎样一幅画卷,长长眼吧。” 程萧仪还没开口说话,居然有人附和道:“是啊,听闻那画叫什么倾倾倾、倾,哦,倾山倒海图!不过那老皇帝的画怎么叫这名,听起来很是晦气啊。” 这两人一唱一和,把四座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喝酒的不喝了,要走的人也都重新坐了下来,打算先看看热闹。 程萧仪嗤笑一声:“敢情这是鸿门宴啊。” 边灵珂皱着眉头看着裘若渊,问道:“他这是想干什么?自曝身份?” 穆洛衡道:“愚不可及。” 裘若渊不怀好意地看着程萧仪道:“怎么,程阁主是没带在身上吗?” 程萧仪不留情面地对裘若渊道:“裘若渊,你想干什么就直说,甭跟我在这拐弯抹角。” 这时那个认贼作父的小宗门的宗主又插话道:“一幅画而已嘛,程阁主何必动怒,话说这画在江湖上也算扬名四海,众人都想见见它的庐山真面目这无可厚非啊。” 程萧仪瞥了那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你不光想看,你还想要呢!” 那人脸色徒然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一阵红一阵白,语无伦次道:“休,休要胡言乱语!我可没……” “咳咳!”裘若渊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眼珠子在眼眶里贼溜溜地转了一圈,“程阁主,今晚大家齐聚在这里,就图一乐呵,这歌舞大家都看厌了,看一幅名画让大伙解解闷不是正好吗——你说是不是啊,银涯阁主?” 四座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也有好事之徒起哄的,倾山倒海图的确不是凡品,在江湖上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如果能在此不费吹灰之力地瞧上一瞧,何乐而不为呢。 穆洛衡作壁上观,不想掺和,他故作为难地笑了笑,避重就轻地道:“裘门主这是责难在下没有为诸位安排精彩的歌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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