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琅顾此失彼,来不及抽身,那一掌足有千钧重,若是中掌怕是要丢掉半条命! 程莠失声叫道:“贺琅!!!” 程萧仪呼吸一滞道:“凌云!!!” 裘若渊势在必得,可谁知整个人突然一顿,像是骤然被人定住了一瞬似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住一般猛地一抖,那一掌也随之泄了一半的劲,但拍在贺琅的胸膛上仍是把他连人带剑地震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声清晰的利器钝入肉体的声音,穆洛衡像迅敏捕捉猎物的孤狼,在贺琅被打飞的那一霎时——遽然扑向在劫难逃的猎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锋芒既出剑光已至一剑刺穿了裘若渊的腹部!旋即硬生生地一绞,再毫不拖泥带水一把抽出软剑,成片黑红的鲜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绚烂的弧度! 裘若渊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肚子上汩汩流血的窟窿,隐隐有什么粘稠的东西蠕动着要流出来,他连退几步,骇然抬起头,脸上青紫交错的经脉猝然暴涨鼓动,双手成爪孤注一掷地朝穆洛衡拍去——缚神大法! 可是还没等他的招式打出去,他就如同一个陡然泄了气的破麻袋,似乎有什么破裂的声音,紧接着穆洛衡一脚踹上他的肚子,他整个人就像被人抽走灵魂的木偶般就地散架地横飞了出去撞到了一块石头上! “嘭——!” 裘若渊趴在地上抽搐着,黏稠的血液从口中成股成股地涌出,滴连到地上,他不住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杀不了我!杀不了我!!!噗——!” 裘若渊口中吐着血,无力地蹬着腿靠到了山石上,目眦尽裂,他指着穆洛衡,一张口就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卑鄙小人!你!是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穆洛衡冷眼瞧着裘若渊,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嫌弃似的把软剑丢弃到了一丈以外,淡淡道:“莫把施舍当纵容,闹够了该付出代价了。” 裘若渊听不到穆洛衡说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吼着:“卑鄙!你给我下毒!我不服!我不认!穆洛衡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我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善终!死无葬身之地!我做鬼也不……” 程莠把贺琅从地上扶起来,看着面目可憎,形容不堪的疯子,缓缓抽了口气,贺琅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裘若渊肝肠寸断,像个脱水濒死的鱼在地面上歇斯底里地挣扎,嘶吼,他死死地抓着地,扣着石缝,一双枯槁如树枝的手血肉模糊,指甲片片断裂剥离,地面上一道道血印纵横,触目惊心。 最后他的动静越来越微弱,直至没了生息,不甘地死不瞑目了,带着他一生孜孜不得求的利欲沉沦地狱,湮灭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孤魂野鬼中,永不得安生。 随着裘若渊身亡,好半晌都没人说话,程莠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穆洛衡,道:“毒……下毒?为什么?” 穆洛衡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只觉刺眼,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知为何心里头闷得厉害,他盯着裘若渊惨烈的尸身,淡淡道:“我知他没安好心,但未曾想他会如此疯狂……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不会觉得我可怕吧。” 他问的诚然,眼神凄冷的有点落寞,程莠深深地看着他:“你……” “师父!!!师父!!!太好了师父你出来了!师父!你快去看看吧!师兄他们打起来了!!!他们还把五师兄打伤了呜呜呜——” “师父?!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师姐!贺大人!呜呜呜——” 狂奔而来的小七语无伦次地道,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把自己哭成了一个花猫。 程莠赶忙扶住一脸惶急的小七,追问道:“你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小七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袖子狠狠地抹了抹眼泪,语速飞快地说道:“方才,方才师父让我和五师兄去寻贺大人,但外面到处都是鬼影,我们就打算从断壁那边绕过去,然后我们在那遇到了三师兄和十四师兄!他们俩一直争执不休,说了好多我听不懂的话,然后,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五师兄阻止他们,他们就把五师兄打伤了,我我,我没办法,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话,我只能回来找师父。” 小七不断地拿袖子抹眼睛,眼睛一圈被抹得通红,他从小就是个哭包,在山上没少被同门奚落,程莠一直对他颇为包容,觉得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个性——虽然这个个性很不利于他长成铁血男子汉——现在程莠也很头疼,说起来她也有一定责任,所有她决定不能再让这少年放任自流了。 程莠横眉冷对,板起了脸:“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好好说话,告诉我们师兄他们在哪。” 小七显然被唬住了,屈于说一不二的威严下,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握紧腰间的刀柄,指了一个方向:“现在他们打到了摘星台!”
第70章 穷途断陌路·叁 程莠扫了一眼,不由得扭头看向程萧仪,道:“爹。” 程萧仪艰难地喘了口气,身上的伤灼得他也想掉眼泪,他把程莠手里的驭德夺了回来,对小七吐了两个字:“带路。” 前庭的亭阁楼台已经在焮天烁地的大火里尽数倒塌,火顺着长廊林木蔓延至后园,不过眨眼工夫就把裘若渊暴毙的尸体吞噬了进去,誓要把这个魔头烧得干干净净,他的灵魂被那火海里无数冤魂拉扯着拖下无尽的地狱深渊,直到荡涤殆尽。 他们把大火抛在身后,石林把大火拖在后园,至此,直至前庭后园化为灰烬,摘星阁万千家业一夕之间付之一炬,这场山火才终将止息,归于天地。 明朗的皎月西斜,打在山林里惨白的月光把婆娑的树影映在地上扭曲而狰狞,好像那下一刻就能把林子里狂奔的人一口闷吞了的巨兽,蠢蠢欲动地蛰伏在黑暗深处。 忽然数十个人影猛地从隐秘的枝桠间窜了下来,把四个人团团围住。 “站住!程萧仪!交出倾山倒海图,饶你一命!”为首的人影高声喝道。 程萧仪眉头一皱,并不认识这个口出狂言的妄徒,但定睛一看,认出此人似乎是当初在大厅里叫嚷着认贼作父的那个小宗门的宗主。 好嘛,与裘若渊狼狈为奸,打架时没见着人影,溜得比谁都快,连画最后在谁手里都不清楚,居然从火场里跑出来了,现在还想来捡漏?程萧仪正觉得满腔火气没地撒,这厮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贺琅的锟山剑一直握在手中,他一只手还淌着血,但他只是借着夜色把手藏在袖子里,并未声张,等着那伤口自讨没趣地凝血结痂,他冷冷地看着那人道:“袁天杰,你本事可真不小,不仅能攀上那清高的主,还能与裘若渊蛇鼠一窝,怎么,就这么喜欢依丱附木?” 袁天杰应是学识低下,听不懂贺琅话语中的嘲讽,也不打算认,装傻充愣道:“少废话!交出图来!” 穆洛衡不冷不热地道:“裘若渊已死,你的靠山没了,识趣的,就赶紧滚。” “什么?!”袁天杰惊愕失色,随即矢口否认,“不可能!你们少胡说八道!裘若渊练成了缚神大法!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是他的敌手!他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不……他答应事成之后会给我秘籍的,他……” 程莠对这厮是一个眼神都欠奉,她掂了掂手中的金羽刃,像一个听不进言语的恶霸,“金丝游”灌着山林间簌簌疾穿而过的夜风,狂掀起落叶碎石兜头就向袁天杰刮了去! 谁也没料到程莠会骤然发难,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就挥了刀。 袁天杰其人十分没有原则,他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自上回在贺琅手底下吃了亏仓惶逃走后,他知道绝不能跟贺琅硬碰硬,本想着仗势欺人,不曾想攀上的是个短命鬼,现在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不良消息,对方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程莠像一支利矢飞出去的同时,贺琅的锟山剑也破风而出,穆洛衡赤手空拳对上了余下的门人,小七也提刀迎上,一时间,程萧仪被四个小辈团团护住,让他差点老泪纵横了! 自方才看到那熊熊的烈焰时,程莠心里就憋了一团压抑的火,那些难捱的记忆如同大军压境一般轻而易举地侵占了她内心宁静的领地,她知道,定是那杀千刀的毒又出来作祟了,她越来越难压制心绪,此时正好来了个不自量力的腌臜,那她便借他来泄泄火! 袁天杰慌忙抬剑抵挡,他不知道程莠武功如何,但看她年纪小就先入为主地轻了敌,认为她是在虚张声势,可当他结结实实地接下程莠那一刀时,他才知道自己非但轻了敌,对方的武功可能还在自己之上。 袁天杰是个狡猾过了头的人,无论何时都不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惯会苟且偷安,当下便想望风而逃,只可惜他还是太小看程莠了,她怎么可能给他机会逃跑呢? 程莠也没料到此人这么不堪一击,习武三十余年武力却如此低下,要么是练武时偷奸耍滑,要么就是资质奇差,但无论哪一种,他想练成缚神大法都是痴心妄想,他这青天白日梦做到瑶池上去了! 程莠对这种趋炎附势之徒一向没有好感,此人还是今天火烧摘星阁的帮凶,那她就更没有理由让这种罔顾人命的畜生留在世上了。 那斑驳在金羽刃上的月光,让那熠熠生辉的刀身寒芒闪闪,流淌在金羽刃刀身上的锋芒,在程莠奔逸绝尘的身影下如流光之矢,流萤一般的裙摆在风刃下飘之悠然,红绸勾勒出“金丝游”武动的弧度,俯仰之间,如盛大的戏剧落幕,点点寒刃如冰刃般凌空定格了一瞬,下一刻,全部劈头盖脸地钉入了袁天杰的身体里,瞬息他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便千疮百孔地轰然倒地。 他口中的“少侠饶命”还没喊出来,便被涌进喉咙里血液“嗬嗬”地淹没了,到死都活在对别人的恐惧里。 程莠似乎还不解恨一般,抬手将金羽刃狠狠扎进了那已然没了声息的袁天杰的心脏里,程萧仪即刻觉察出程莠的异样,眉心一拧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噗呲!”一声,金羽刃直入心脏喷溅而出的血液溅了两人一身。 程萧仪压着声音低吼了一句:“程莠!” 数十人的战场不过片刻就罢战息兵了,这一门派的气数算是彻底到了头,都是些滥竽充数的三路货色,不能打甚至不抗打,贺琅,穆洛衡和小七三人风卷残云地就收拾了战局,听到程萧仪强压怒火的声音,都忧心忡忡地看了过去。 程莠重重吐出一口气,轻飘飘地把金羽刃拔了出来提在手里,不以为意道:“这厮助纣为虐,恶贯满盈,千刀万剐亦死不足惜。” “为父教你武功,让你拿刀,是让你平愤,不是让你泄愤的!”程萧仪口气严苛地训斥道,“收收你这身戾气,回去再找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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