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公公扑通跪地,哽咽道:“永诚王,在,在曲艺阁呢!” “在那作何,快让人去,请永诚王回来侍疾。” 南宫盛蓉自然诧异,冰天雪地去曲艺阁作何。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田公公垂首不敢与太女直视,只听太女催道:“还不快,命人去?” 田公公倒吸一口凉气,抬眸已是泪眼汪汪,悲道:“永诚王,回不来了,殿下,老奴的意思,您应当懂得是何意。” 顿然醒悟,南宫盛蓉呆滞怔住。 离她生产尚有两月有余,为何父皇不守信用。 温若飏也不避嫌,扶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魂魄归位,她看着温若飏,哭笑道:“他走了,我还未与他说道别的话,曲艺阁,你我初识之地……” 温若飏于心不忍劝道:“殿下,身子为重。” 田公公亦附和道:“殿下,陛下病了,您可不能再有事。” 南宫盛蓉置若无闻,抬足便走,嘴里痴痴念叨:“我要去曲艺阁,快,他等着我呢!” 温若飏看向田公公,故意道:“田公公,下官是留此,还是……” 田公公思绪纷乱,那些太医稳婆全在东宫侯着。 曲艺阁有赵太医,惠安帝身旁不能没有可信的太医。遂命道:“那个,你叫什么来着,你去曲艺阁换赵太医,让赵太医来御前侍奉。” “下官遵命。”温若飏匆匆去追赶南宫盛蓉。 夜雪骤停,温若飏飞奔追上仪车。 周小婉得见温若飏,如获救星,慌问:“温太医,殿下有些不对劲,这会为何要去曲艺阁?” 温若飏拢眉,肃然道:“不该问的别问,护好太女殿下。” 周小婉不好多问,仪车疾驰已够她费力追赶。 少倾,仪车在曲艺阁门前尚未挺稳。 南宫盛蓉径直跃下仪车,全然不顾身子笨重。 雪地湿滑,她踉ʟᴇxɪ踉跄跄奔入曲艺阁。 触目惊心的供桌与棺椁,她心神一散如同失语,颤抖张嘴却发不出声响。 随风飘来一片纸钱,打在她额间,旋即又追风无踪。 她浑浑噩噩艰难向前,三魂六魄迷失凌乱。 “小宁子,王爷呢?” 周小婉气喘吁吁追进来,冲着戏台上小宁子呼喊。 小宁子只顾着埋头焚烧纸钱,闻声立起回身。望见失魂落魄的太女,再绷不住嚎啕大哭:“王爷薨了,殿下,王爷他,薨了……” 南宫盛蓉游神在外,自然闻不见周小婉在她身旁惊愕哭喊。 小宁子迎上前,扶南宫盛蓉上了戏台。 南宫盛蓉浑身颤栗,凄然道:“扶我去棺椁前。” 小宁子应声,仍在抽噎不止。 可他瞧太女竟无眼泪,只是神情悲伤。 南宫盛蓉一手搭在棺椁边沿,挤出笑靥一手向棺内探去。玉指发颤,小心翼翼揭下遮脸白布。 他了无生气躺在那里,面色惨白渗人。 南宫盛蓉神神叨叨,笑道:“晏天哥哥,蓉儿不哭,你说过喜欢我笑的样子,我不哭……” 她伸手抓住他冰凉的手掌,放在面颊暖着,好似疯癫一般,又笑道:“我替你暖暖,你好生安睡,我在一旁守着你……” 温若飏与赵太医低语几句,赵太医便匆忙离去。
第203章 寒风卷过, 无数纸钱盘旋而起,飞扬落进棺椁中。 供桌上的长明灯,摇摇曳曳被疾风掀翻倒落。 吓得小宁子仓皇磕头, 嘴里念念有词:“王爷, 别发怒……” 周小婉泪流满面扶起长明灯, 将它重新点燃。 南宫盛蓉仍旧攥着玉晏天冰硬的手,神情恍惚。 温若飏走到南宫盛蓉身旁,唉声叹气道:“他终于解脱了。” 温若飏径直伸手将遮脸布,为玉晏天盖上。 “他解脱了,那我呢?”她木然反问。 温若飏也不知为何,猛地将玉晏天手,从南宫盛蓉手里夺过。口吻严厉道:“殿下如此, 让他如何安心去。殿下若想殉情, 那他岂不白死了。” 腹中胎儿闹腾,她无力回抢,只得双手撑在棺椁边沿。 眼瞧着温若飏将玉晏天的手,放回原位。 噬心之痛, 痛彻骨髓,她不知不觉玉指将棺椁抓出一道五指痕迹。 她沉重喘息,昔日在此初遇蒙上眼眸。 这破败戏台, 如今竟成了他归西之处。 她眼神一瞬狠厉,命道:“来人,将王爷抬回东宫。” 闻声进入几名禁卫,跪地拜道:“殿下, 陛下有令……” “闭嘴, 不想死,立刻听命行事。”南宫盛蓉满脸戾气, 暴怒呵斥。 那禁卫十分为难,跪地纹丝不动。 南宫盛蓉不知哪来的力气,健步如飞冲下戏台。 到了那禁卫身前,俯身抽出他腰间的佩剑,毫不手软砍了下去。 “咣当”兵刃相碰,南宫盛蓉力不及人,长剑被挑飞落地。 “殿下,息怒。”阻拦之人却是姜宥,他身旁跟着姜丛与姜栋。 姜栋慌张到了南宫盛蓉身旁,不明所以问道:“这是怎地了?” 惠安帝昏厥直至入夜不醒,田公公便着急命人请姜宥入宫戒备。 来报之人虽未言明是何事,可入夜宫门下钥。 召他这个京卫统领入宫,定是出了大事。 姜宥便命两个儿子,随他一同入宫。 姜宥装模装样,怒喝那个禁卫:“不知死活,竟敢惹怒殿下。” 南宫盛蓉抓住姜栋的胳膊,无助求道:“姜栋哥,帮帮我好吗?这儿不蔽风雪,我不能让他在此受冻,他……” 姜栋懵然不懂,可望见戏台上的棺木,又见小宁子与周小婉跪在供桌前悲泣,以及夜深入宫种种异象,他胆颤心惊,口齿发颤:“他,他他,怎么了?” 姜栋撇开南宫盛蓉的手,飞身冲上戏台,奔近棺椁。 温若飏瞅见姜栋过来,厉声阻止道:“不必确认了,是他没错,莫让死者不得安宁。” 姜栋不管不顾,怒扯下尸身面上的遮挡。 煞白面色,泛着青色死沉,触目崩心,姜栋嘶喊:“为何如此,为何……” 温若飏却不答话,重新将遮脸布盖上。 姜栋眸中起雾,一瞬泪水夺眶而出,发疯冲下戏台,到了南宫盛蓉身旁。 “殿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晏天怎么会死呢?” 南宫盛蓉眸色黯然,哀哀欲绝答非所问:“姜栋哥,我要带他回东宫,回东宫……” 此时,她吞声落泪,泪河决堤再难言语。 姜栋泪流不止,郑重颔首,大喝:“来人,抬永诚王回东宫。” 姜宥见小儿子红了眼,怕是不好阻拦。 正思索该当如何,却见姜丛领着几人已上了戏台。 姜宥暗自叫苦,儿大不由爹,两个儿子都管不了。 姜栋与姜丛,小心翼翼将棺盖盖上。 将棺椁绑在棺杠上,姜栋姜丛一左一右在前,两名禁卫在后。 姜栋扛着棺椁,明明并未多重。 可悲伤压得他,每走一步犹如泰山压顶。 他咬牙切齿,放任哭腔喊道:“晏天,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话啊,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冰天冻地,本就艰难前行。 温若飏不紧不慢,随在棺椁一旁。 南宫盛蓉停止不前,目断销魂直至看不见抬棺队伍。 周小婉与小宁子一左一右,忍着哭声候在她身旁。 姜宥发觉死者是玉晏天,亦是老泪纵横。 本想一同送棺,可他接到的命令是护在太女左右。 姜宥瞅着身怀六甲的太女,哽咽劝道:“殿下,天寒地冻,回宫去吧。” 南宫盛蓉凄然一笑,命道:“去,钟鼓楼。” 姜宥立时明白太女要做何,单膝跪地谏言道:“殿下万万不可,于理不合,若是被陛下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屑一顾,寒心打断道:“那就让陛下,废了我吧。” 霎时,口吻凶横又道:“今夜谁敢阻拦我,杀无赦。” 南宫盛蓉陡然上前,拾起方才掉落的长剑,冷若冰霜持剑而行。 姜宥不敢用强,毕竟太女身怀六甲,若是冲撞出了何事,照样无法交差。 南宫盛蓉不知疲惫般,持剑疾行。 钟鼓楼的守卫,见太女面色冷厉持剑而来,早已跪地相迎。 石阶积雪湿滑难行,她踏阶而上好几次险些滑倒。 积雪濡湿她的裙摆,身上如坠冰窖彻骨寒凉。 姜宥生怕太女有个闪失,紧贴身后而行。 钟鼓楼上,夜风呼啸灌耳,寒气逼人空旷孤寂。 南宫盛蓉没有一丝犹豫,毅然决然拉起钟锤,敲起太子薨世规格的丧钟。 “当当当……” 悠远庄严的钟声,响彻深夜皇宫上空。 太极殿。 姚皇后闻见丧钟之声,细细数来,骤然大惊失色:“田公公怎么回事,太女呢,太女出了何事?” 依制太女丧钟规格是六声,姚皇后胡思乱想更是胆战心惊。 惠安帝为何毫无征兆病了,莫非太女提前生产。可她白日见过太女,人好端端的。 田公公深知再瞒不住,垂头丧气跪地,哭腔道:“回皇后娘娘,是永诚王,得了急症暴毙了。” 姚皇后本就惊魂未定,突闻此噩耗,吓得双腿一软踉跄后退两步。 待回神潸然泪下,心焚如火急道:“这,这不是要,太女的命吗?” 姚皇后瞅了一眼昏睡的惠安帝,仓皇吩咐道:“田公公好生照看陛下,本宫忧心太女出事。还有命人唤贵妃前来侍疾,莫要告知贵妃,永诚王之事。” 思及有姚皇后劝着太女,田公公立刻起身相送:“皇后娘娘放心,老奴定会照顾好陛下。” 姚皇后披上茶色披风,携同宫人去往东宫。 宫外,魏府。 魏子悠身着绯色官袍,惊慌闯入母亲魏英南的厢房。 “母亲,出事了,出事了。” 魏英南不慌不忙坐起,训道:“你如今怎也成了你弟弟,遇事如此沉不住。” 魏子悠掌了灯,不理训斥,急道:“母亲,方才宫中丧钟响了……” 魏英南愕然打断:“你说什么,丧钟,谁的丧钟?” 魏英南惊慌下了床榻,已去更官服。 魏子悠帮衬着更衣,忧心忡忡道:“入夜后,家公与我夫君,他们父子三人匆匆入宫,方才丧钟的规格像是太女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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