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惠安帝昏睡两日后,虽然醒转,但总觉周身乏力,仍旧卧榻休养。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吴贵妃无力承受,人已失常疯癫。 南宫盛蓉做主将吴贵妃移来东宫,日日贴身相陪。 已是岁尾,官员休沐,自然不必早朝。 南宫盛蓉以身子不便,近来都未晨昏定省到太极殿请安。 春草又生,二月二,龙抬头。 东宫,惠安帝与姚皇后在偏殿坐立不安。 一旁寝殿,宫娥进进出出。太医们候在一侧,低眉垂首。 惠安帝脸色难看,没了耐心冲出来喝道:“昨夜到现在,这么久了,怎么还未生出来?” 太医们齐齐跪地,惶恐求饶。 寝殿内,南宫盛蓉面色煞白,两鬓已被汗水濡湿。 周小婉原本跪在床前,猛地起身冲向铜镜前从匣子里翻出一个物件。 周小婉奔到床榻前,将东西塞到太女手中,哽咽劝道:“这是王爷,为孩子准备的长命锁,殿下,求您用用力吧。” 南宫盛蓉无声淌泪,声若蚊蚋苦涩道:“可我想他了……” 南宫盛蓉无力抬臂,侧目扫了一眼刻着“长命百岁”的金锁。顿时心口撕痛,喘息不得更是掏心挖肺的痛楚。 周小婉见太女仍不肯使劲,握住太女发凉的玉手,哭求道:“殿下,您想想王爷,王爷自幼没了娘亲,一辈子孤苦伶仃,您舍得让王爷的孩子,如王爷一样吗? “啊……” 南宫盛蓉凄厉嘶嚎,打起精神拼命用力。 至少她得将他们的孩子,平安诞下。 殿外,姚皇后闻声落泪。 惠安帝面色更难看,只听太女撕心裂肺喊了一声:“玉晏天……” 婴儿啼哭声盖过惨烈痛嚎,众人欢喜却只有南宫盛蓉悲痛欲绝。 周小婉从稳婆手里,抱过婴孩,哭笑道:“殿下,是个男娃娃。” 南宫盛蓉虚脱无力,眼前模糊似乎闻见,玉晏天柔情低语:“蓉儿,你辛苦……” 她泪流满面,虚弱不堪委屈道:“好疼啊……” 耳畔再传来,已是惠安帝关切声:“蓉儿,好生歇着。” 她也不知哪来力气,撇过头闭上了眼眸。 她只要一见到父皇,挥之不去全是玉晏天死那天的样子。 惠安帝自然看得出,太女仍在与他置气。 转而看向,眉开眼笑只顾着看皇孙的姚皇后。 姚皇后不知是不是有意,故意不与惠安帝对视。 惠安帝怒瞪了一眼周小婉,示意其将小皇孙抱过来。 周小婉不得不将小皇孙,抱到惠安帝身旁。 小皇孙肤色粉嫩,乌溜溜的眼珠努力张望。粉嫩小嘴一张一合,忽然咧嘴一笑。 姚皇后跟着喜笑颜开道:“陛下,你看这孩子在冲您笑呢。” 惠安帝却蹙了眉寒了脸,这皇孙分明与玉晏天长得一模一样。 姚皇后径直从周小婉手中抱过皇孙,走到床榻前,乐陶陶道:“蓉儿,你父皇为皇孙起名,镜贤,取意自省,贤德,愿他克己守礼,才学兼备。” 南宫盛蓉纹丝不动,几欲昏睡,闻此愕然抬起眼皮,气竭声嘶:“我已取好名字,不牢陛下费心。儿臣累了,请母后回宫去吧。” 随之闭目撵人,姚皇后将皇孙交与乳娘,不情不愿先行去到殿外。 惠安帝望着单薄倔强的背脊,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道如何化解,父女之间的隔阂。 自打玉晏天离世,每每父女相见,太女皆是不冷不热,疏离到再不肯唤他一声父皇。 惠安帝绷着脸,怅然若失去到殿外。 到了殿外却发觉,姚皇后不知去向。 惠安帝冲田公公询问:“皇后呢?” “去贵妃房里了。” 闻此,惠安帝想起似乎许久未见过贵妃。 这么多年,惠安帝对吴贵妃岂能没有半分情意。 他原就未想过动贵妃,他只动有威胁之人。 如今贵妃神智不清,每日疯疯癫癫过得倒也快活。 “回宫吧!” 惠安帝走了两步,骤然止步,低声嘱咐:“让齐辕几人,想法逗太女欢心。” 田公公不动声色应下,腹诽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阳春三月,风和丽日。 皇孙满月,惠安帝大赦天下为皇孙祈福。 南宫盛蓉请了姜栋与魏子良入东宫,好让他们见见玉晏天的儿子。 难得一聚,偏殿已备了酒席。 小宁子先领了姜栋夫妇进来,随后云楚清亦进来,偏偏独独不见魏子良。 南宫盛蓉神色一暗,想着魏子良定然仍无法释怀玉晏天之死,埋怨于她。 云楚清有孕不到五月,尚看不出肚子。 宇文沐颜似乎十分欢喜孩子,抱着皇孙直逗乐。 转瞬明了,南宫盛蓉向姜栋道贺:“恭喜姜栋哥,亦将成为父亲。” 姜栋憨憨一笑,指着门外喊道:“子良,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南宫盛蓉不由一喜,原来魏子良来了。 门外冒出一个碧衫,高瘦的男子。 脸型瘦长,凤眼傲慢,虽不算特别俊美,却也是风流倜傥。 仔细辨认,有几分像魏子悠。 南宫盛蓉惊愕道:“你,你是子良哥?” “没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魏子良是也。”口吻随性,不拘形迹的行径,不是魏子良是谁。 “子良哥,为何消瘦成这般?”南宫盛蓉看向云楚清询问。 云楚清却有些支支吾吾不敢说,抬眼望向魏子良,意在问能不能说。 魏子良昂首阔步去看皇孙,云楚清这才谨慎回道:“他呀,那日离宫归家后,便每日闷在房中埋头苦读,茶饭不思,人便消瘦了。” 南宫盛蓉眸光暗沉失色,看来魏子良对于玉晏天的死耿耿于怀,不比她少几分。 此时,却听魏子良声色欢快问道:“殿下,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玹景。” 姜栋若有所思道:“玹指玉色,还有……”抓耳挠腮,实在想不起来。 魏子良白了一眼姜栋,一本正经解释:“呆子,玹代指玉,又表珍贵之意。景本义日光,亦有人生顺意,前景光明之意。” 如此一解释,姜栋赞了一句:“好寓意,好名字。” 众人心知肚明,皇孙名字之含义亦在怀念玉晏天。 魏子良将一块玳瑁壁放到襁褓中,真诚祈福道:“小玹景,愿你康健成长,平安喜乐。” 姜栋则将腰间的宝剑取下,笑道:“姜叔叔这柄宝剑送你,愿你将来如你父亲一般,文武双全。” 几人神色皆变,姜栋惊觉说错话,心急圆话:“那个,我的意思是,那个……” 越急反倒语无伦次,南宫盛蓉挤出笑靥,无所谓道:“姜栋哥,我都明白,你不必介怀,好了,快入席吧!” 宇文沐颜与云楚清有孕不宜饮酒,那三人便一杯接一杯豪爽敬酒。 酒过三巡,南宫盛蓉凝着仍旧觉得面生的魏子良,问道:“子良哥,你埋首苦读,可是有何打算?” 魏子良不徐不疾饮下一杯酒,铮铮誓言许诺道:“我要参加明年的科举,入仕为官,替晏天为殿下分忧解难。” 云楚清闻此错愕不已,魏子良从未与她说过。 原以为魏子良苦读,只是为了逃避不想面对玉晏天之死。 南宫盛蓉潸然泪下,举杯敬道:“我替晏天哥哥,敬你一杯,有朋如此,他也不枉此生。” 姜栋亦举杯,郑重道:“我去求了陛下,让我做回殿下的贴身侍卫,陛下封我做了太女亲勋翊卫郎将。” 魏子良亦有热泪盈眶,声色一颤道:“好好好,你我一文一武守着,他当该放心了。” 三人含泪碰杯,恍惚一瞬回到昔年墨韵堂,几人在桃树下谈天说地。
第204章 又值一年隆冬腊月时, 惠安帝偶感风寒后。身子一直不济,遂ʟᴇxɪ暂由太女监国。 冬去春来,寒梅凋零, 花草抽嫩, 乍暖还凉。 春阳初升仍觉倒春寒, 晨风掠过周小婉不禁打了个冷颤。 周小婉领着宫娥进入寝殿,伺候南宫盛蓉洗漱。 今日是二月初九,春闱科考第一日。 本届科考仍由礼部,与魏英南与太女监考。 周小婉为太女束好发冠,宫娥取来蟒袍为其更上。 仅此一年,南宫盛蓉如今越发持重,昔日的娇憨全然不知藏于何处。 “殿下, 齐辕为您备了一些早膳, 还望笑纳。” 南宫盛蓉眼色微有不悦,可仍旧耐着性子应道:“进来吧。” 齐辕仍是一身青衫,闻声端着早膳入内。 齐辕将燕窝粥,什锦粥, 山药红枣糕,时令拌菜,以及肉包子, 一一摆放好。 南宫盛蓉夹起一块山药红枣糕,眸色一凄。念及昔日在东山城,玉晏天时常亲自下厨做与她。 如今阴阳两隔,旁人所做总觉差几分味道。 她细嚼慢咽, 一时竟无了胃口。 齐辕抢了周小婉奉菜的活计, 将燕窝粥放置太女面前。 少倾,用完早膳。 南宫盛蓉瞅了一眼, 满脸谄媚的齐辕,难得好言好语劝道:“齐辕,你出生书香世家,与其在东宫耗尽年华,不如本太女求陛下放你出宫,来日,考取功名入仕为官,为家门争光,岂不比你在东宫,过得舒坦自在。” 齐辕弓腰低首,赔笑道:“多谢殿下美意,齐辕入宫只为服侍殿下,至于家门荣耀,齐辕的二弟已进京赶考,相信他,定可为我齐家光耀门楣。” 南宫盛蓉见齐辕如此固执,懒得再理会,转而命道:“小婉,皇孙醒了,将皇孙带去中宫殿,春闱这几日,你且留在那照顾皇孙。” 南宫盛蓉龙骧虎步负手离去,小宁子抬足追了上去。 礼部,贡院。 魏子良如今身形颀长,身着一件茶色襴衫风流潇洒。 他步履轻盈走到贡院门外,好不如容易将送行的妻女哄回去。 魏子良仰首凝着贡院匾额,心道:“晏天,你要保佑我此次高中。” 贡院正门阳洒金光,恍然间魏子良望见光晕中,有一俊美男子。 月白襴衫,身姿清雅,含笑温润,那样虚无缥缈,却又真真切切像极了玉晏天。 魏子良一瞬眸湿,喃喃自语:“晏天,你听见了,对不对……” 四周考生络绎不绝,陆续进入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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