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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良惊觉失态，捏袖拭泪，随即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踏入贡院。 一月后，皇宫。 春和景明，莺歌燕舞，似在替殿试进士助威。 惠安帝拖着病体乘着步撵，去往紫宸殿亲自与太女一同殿选。 今年礼部，负责领进士入宫的是林闻朝。 林闻朝在宫门外伫立，身旁属下手里持着十名进士的画像，准备一一核对身份。 十名朱红襴衫在身的进士，二三结群等待着通传，顺便互相客套认识一番。 魏子良身着朱红襴衫，意得志满笑盈盈独自走到林闻朝身前。 魏子良作揖笑道：“林大人，我的身份不需要核对了吧。” 林闻朝瞥目瞅向属下手里的画像，第一个进士的画像便是魏子良的，打趣道：“林某当是同名同姓，原来当真是魏公子啊，不，提前唤一声，魏大人好。” 林闻朝混迹官场三载，已是圆滑世故。日后便是同僚，套套近乎总没错。 魏子良十分受用，可念起母亲的嘱咐，稳稳重重回道：“不敢当，林大人言之尚早了。” 一旁礼部的属下，催道：“林大人时辰不早了，快些辩明身份入宫吧。” 林闻朝颔首，冲魏子良交代道：“魏公子，请先到我身后那边等候。” 语毕，林闻朝与属下分工明确，开始核对人员名单。 “苍南县，卫山川。”那属下按照画像上的记档大声通传，而后将交由林文朝由其亲自核对。 不消片刻，便只剩一张画像，那属下扯着嗓子，唤道：“青州郡，齐麟。”顺势将画像递到林闻朝手边。 林闻朝漫不经心接过画像，入眼惊愕失态喊道：“永，永诚……” 身旁属下诧异林闻朝为何如此，不明所以指着迎面过来之人，道：“大人，他便是青州郡，齐麟。” 林闻朝愕然回神，定眼望去。 只见那青州郡齐麟，朱红襴衫衬着长身玉立，更有股浩然正气。 齐麟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他儒雅温和，冲林闻朝谦逊施礼：“青州郡，齐麟，拜见大人。” 林闻朝顾不得理会齐麟，语气慌乱小声对属下问道：“这个，青州郡，齐麟的身份，可有异样？” 那属下摇摇头，如实回道：“入京会考的举子浮票，都是各州郡官员递上来的，不可能有错。” 林闻朝蹙眉表情凝重，暗自腹诽这个齐麟竟与已故的永诚王如此之像。 林闻朝随意挥了手，回身唤道：“魏公子，你过来与这位齐麟公子同行。” 原本魏子良已为首，排好队列。闻声不情愿往队尾挪动，魏子良到了齐麟身旁并未正眼瞧齐麟。 毕竟魏子良背后有魏英南，想要攀附巴结的人不少。方才，好几位进士对他阿谀奉承。 魏子良傲娇直视，随队伍入宫前往紫宸殿。 春阳和煦撩衣拂面，魏子良似有春困打了个哈欠。 “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魏子良耳畔传来讨好低言，撇嘴微烦，可转瞬惊愕抬眼寻声望去。 那言语刻意压低声色，像极了怕被人发觉一般。 后知后觉，或许是长久遗忘。 恍如隔世，魏子良只觉那声音像极了玉晏天。 金光映面刺眼，魏子良畏光眨眼愕然怔住。 身旁的男子温润含笑，与他那日在贡院门口，所见的玉晏天一般无二。 恍然回神，魏子良抓住齐麟的胳膊，惊恐问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魏子良声色俱厉，惊动了其他人止步回眸。 林闻朝闻声，训斥众人：“不可大声喧哗。” 队伍重新有序前行，林闻朝奔到魏子良身旁，好心小声劝道：“魏公子，殿试要紧，别自乱了心神。” 魏子良不管不顾，再次质问道：“你，姓何名谁？” 林闻朝自然清楚，魏子良与永诚王的关系。 将魏子良拉到一旁，挥手示意齐麟跟上队伍。 齐麟谦逊有礼，向二人作揖，方才抬足向前。 林闻朝面色庄重也不转弯抹角，直言道：“这个齐麟凭此相貌，今日的殿试恐怕会被搅得动荡不安。” 一年前，永城王猝然薨世，朝野与民间并未震惊。 更有传言，永城王这个病秧子，本就无福消受皇家的龙运福泽。 魏子良质问林闻朝：“这个齐麟什么身份？” 林闻朝如实告知：“青州郡齐家，书香世家，听说此人的大哥，齐辕，是太女殿下的奉仪君。” 魏子良自然听闻过青州齐家，齐辕他更是见过。 即是兄弟为何容貌不像，纵然不像也不该长得像玉晏天。 林闻朝岂会猜不透魏子良的心思，催促道：“殿试要紧，别误了你的人生大事。” 魏子良嘴上应好，实则仍是心神不宁。疾奔追上了齐麟，一路暗中观察齐麟。 这齐麟温润如玉，与清冷的玉晏天不同。 魏子良实在憋不住，满腹狐疑小声问道：“齐公子，不知你几月生辰？家中还有何人？” 齐麟闻声冲魏子良，温柔笑道：“齐某，惠安五年，五月初八出生，家中至亲只有老父亲与长兄二人。不知，这位公子问此作何？” “五月初八，五月初八……”魏子良答非所问，似乎惊吓不已，竟与玉晏天同年同月同日生。 齐麟虽觉莫名其妙，仍旧彬彬有礼应道：“是，五月初八没错。” 魏子良浑身一颤，抓住齐麟的胳膊，威胁道：“待会，莫让陛下，还有太女殿下，看清你的容貌。” 齐麟一头雾水，茫然问道：“为何，我的容貌，有何不妥之处？” 魏子良仰首张望一眼，即将到紫宸殿了。 登时心急如焚，口沸目赤冲齐麟，小声切齿恫吓道：“不想死，照我说的去做。” 仅冲着齐麟与玉晏天容貌相像，魏子良亦不希望对方因此被惠安帝盯上。 齐麟错愕一瞬，慌忙谢道：“多谢公子提点。” 心中实则七上八下，为何京城之人如此凶神恶煞。 不论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小心驶得万年船。 众人弓腰俯首进入紫宸殿，按照腰间的挂牌落座。 魏子良为首在第一个，而那个齐麟在他对面最后一位。 魏子良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紫宸殿宽ʟᴇxɪ大无比。 惠安帝如今老眼昏花，隔得如此之远，应当看不清齐麟的容貌。 魏子良偷瞄了一眼，惠安帝身旁端坐的太女。不禁心烦意乱，但愿太女也发觉不了这个齐麟。 魏子良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提笔答卷。 日移云涌，一个时辰后。 “一个时辰到，请各位进士停笔，起身退后。” 田公公一声吆喝，众人闻声放下毫笔，起身后退，俯首恭敬侯着。 只见南宫盛蓉起身下了御台，亲自收取廷试卷。 随后，惠安帝与太女去了偏殿，批阅廷试卷。 偏殿内，惠安帝偶尔咳嗽几声。 南宫盛蓉一言不发，只是在一旁研磨，惠安帝则是朱笔亲批。 “这个魏子良，倒真是长进了。”惠安帝将魏子良的廷试卷批阅完，递给了南宫盛蓉。 南宫盛蓉随意扫了一眼，反正终究是惠安帝全权做主。 “是，长进了。”南宫盛蓉冷淡应了一声，将魏子良的廷试卷放到了一旁。 突然见惠安帝龙颜大悦，自言自语赞许道：“齐麟，青州郡齐家，果然是，你看他对治理水患的见解，嗯，不错，不错，字也是赏心悦目。” 南宫盛蓉瞅上一眼，书写工整，字迹有九分颜筋柳骨的风貌。 见惠安帝放下朱笔，遂问道：“陛下，前三甲是哪三人？” 惠安帝无奈叹口气：“你还不肯，唤朕一声父皇。” 南宫盛蓉却正正经经，打岔道：“请，陛下，明示前三甲名单？” 惠安帝怅然不乐，郁结于心却又无可奈何。重新持起朱笔，取过一旁拟了一半的圣旨，添上前三甲姓名。 “状元，齐麟。榜眼，檀世禹。探花，魏子良。” 惠安帝一壁念叨，一壁书写。 而后将圣旨交与太女，有力无气道：“朕乏了，回宫歇着了，其余事，便由太女去办吧。” “儿臣，遵旨。” 南宫盛蓉一拍手，田公公便领着几个宫人入殿搀扶惠安帝。 她亲自将惠安帝送上步撵，方才握着圣旨去了紫宸殿。
第205章 紫宸殿。 魏子良急中生智, 用墨汁将齐麟的脸涂花隐藏本来的面目。 齐麟虽不知为何，可他已听旁人说起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 魏尚书的公子，他齐麟自然开罪不起。 齐麟忍下了魏子良, 对自己做出的古怪行径。 落在旁的进士眼里, 只道齐麟得罪了魏子良, 以至于被人如此羞辱。 南宫盛蓉入了紫宸殿，踏上御台，回身宣读圣旨。 南宫盛蓉原以为魏子良会眉欢眼笑，却见魏子良神情凝重跪地接旨。 转念一想，只道魏子良是为未中状元而失落。 圣旨宣读完毕，南宫盛蓉方才只顾宣读圣旨，并未看清那个状元郎的模样。 “哪位是, 新科状元, 齐麟？” 南宫盛蓉居高临下俯视，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上前一步。 只是那男子，不知为何用衣袖遮着面容。 “放下衣袖。”南宫盛蓉下了御台，走向齐麟。 这毕竟是御前, 众进士皆在，魏子良不敢贸然阻拦，焦灼不安。 齐麟亦是忐忑不安放下衣袖, 露出因脏污而面目全非的容颜。 南宫盛蓉一眼便辨认出脸上涂的是墨汁，虽有疑惑但未多言。 她一挥手，小宁子领着几名内官过来，为三人头戴朱红绒花, 红绸挂身。 按例, 头甲三人走正门出宫，乘马游街。 其余进士, 已随礼部的人出了紫宸殿。 魏子良只盼着快些离开紫宸殿，早已迫不及待抬脚准备出殿。 “微臣，齐麟，有事奏请？” 魏子良闻之胆战心惊，这个齐麟要做什么。 他顾不得什么，冲到齐麟身畔揪住齐麟的前襟衣领，怒不可歇道：“齐麟，你究竟要做什么？” 魏子良一夕千念如此恼火，是觉得齐麟知晓容貌与玉晏天相像，想以此攀附权贵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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