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状,也不好多问。 不多时,许秀春就过来了。 她如今吃食穿戴样样讲究,许秀梅见她一身流光溢彩的裙装,头上插着凤头金钗宝石珠花,脸上嘴上都抹了胭脂,手上涂了蔻丹,端的是一副名门淑女的模样。 再看自己,皮糙肉厚,满脸雀斑,指甲里还有黑泥呢! 许秀梅嫉妒得眼睛发红,看许秀春真像个大小姐一样给王氏行过礼,咬着牙根道:“妹妹如今金贵了,怎么也不知道请我们来坐坐?还要劳母亲和我上门,差点就叫人当花子赶出去了!” 这两姐妹从小就爱争长论短,处处掐尖要强,最看不得对方比自己好。 许秀梅话里的酸意叫人酸掉了牙根,许秀春却得意极了,龇着牙笑道:“阿姐不知道,大户人家规矩都多,我也不好随便出门,又随便叫人进来呀。” 王氏听她们说得不像话,也知道乡下人脾气直了点,说开就好了,便温声对许秀春道:“你姐姐既来看你,你们姐妹便去你院子里说说体己话罢,我与你养母也有话要说。” 许秀春只好带许秀梅出去了。走到半路,许秀梅见四下没有别人,一把拽住许秀春:“二妹,我也要住这里,你去跟那个夫人说,让我留下来。” 许秀春不乐意了:“你留下来?凭什么?” “你都可以在这里当小姐,我为什么不能?” 许秀春拿帕子捂嘴嘻嘻地笑:“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丑不拉几的像块炭,他们可不敢把你当小姐,要当祖宗!” 许秀梅气炸了肺。 许秀梅最恨的就是容貌上的不如意。 同样的父母所生,许秀梅长相与许大山像了个十成十,而许秀春骨相随父该瘪的鼓该鼓的瘪,皮相却占了刘氏的几分美貌,好好拾掇拾掇也可以是个清秀的姑娘,再添几分梳妆娘子的手艺也算美人了。 去年许秀梅就已到了嫁人的年纪,邻村的小伙子过来相看,许秀春偏偏跑出来惹眼,小伙子两相一比较,直接就要求换人。 要不是谢家的人来,许秀春现在就已经嫁过去了。 一窝的姐妹,她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不要脸!养了你这么多年,发达了不知道帮衬,还想着一个人吃独食!你快去,咱们是姐妹,住在一起是应该的。” 许秀春气急败坏道:“劳什子姐妹!我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你算个屁!” “说你是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给你脸了!” 许秀梅推了她一把,狠狠道:“你要是不想办法留我下来,我就去告诉他们,你根本就不是……” 许秀春急得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骂道:“贱蹄子!娘不是说了不许乱说吗!我被赶走了,你又能得什么好?难道你还想回村里啃泥巴去?” 许秀梅闹起来:“我不管!我不好你也别想好!你不说,我就拉你一块被赶出去!你也别想过好日子了!” 许秀春气得把她搡在地上,许秀梅哇的一声顶向她的肚皮。 两个人你挠我抓地扭作一团厮打起来。 王氏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一群丫鬟围在那里劝架,没人拉得开这对打得难解难分的姐妹。 王氏是深闺长大的娇小姐,哪里见过这场面,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缓了缓才按着胸脯道:“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拉开!快啊!” 几个仆妇终于把人拉开了,两姐妹头上都像顶了个鸡窝,衣服被扯得不像样子,脸上也一片红一片青的,顶着几道爪子印。 这么一看,两人长得竟还挺像。 王氏愣住了。 电光石火间,刘氏猛地扑了过去:“儿啊!” 她本是对着许秀春喊的,转而又扑向许秀梅。 “阿梅啊,这不是自己家里了,阿春也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还像以前那样闹得不像话!知道的以为你在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欺负人呢。这叫我怎么说你啊!” 许秀梅看到王氏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当着人家夫人的面打人,人家该怎么看自己,又哪会自己留下来,便乖乖巧巧地给王氏赔罪。 许秀春总算还没蠢到家,自己那么大个把柄在许秀梅手上,惹急了她真被捅破了就完了,只能憋着气儿认错。 王氏性子绵软,却不是傻子,心知定是姑娘间掐尖儿闹的。 只是与这等浑人纠缠简直能短命三年,既给了台阶,她便装傻充愣地揭过去。 本想借着头痛打发母女俩走,刘氏适时地请求与许秀春说几句话,王氏不好不应,便让人将几人送去秋桐院。 人走光,四下安静了,假山洞口处慢慢走出一人,眯着眼看向刚刚闹事的地方。 婢女道:“小姐,没想到这三姑娘也是个假的!咱们去告诉老夫人,把她撵出去!” “为何要撵出去?” 谢琼韫声音清淡,落于虚空中飘渺若无物。 “大伯母身子骨不好,有个女儿陪她不好吗?” “记住,许秀春就是大伯父的亲女儿,可别记岔了。”
第23章 要钱 母女三人到了秋桐院,刘氏把大女儿撵在外头,自己跟着许秀春进了内室看她梳妆。 许秀春嘟着嘴让婢女把自己重新装扮好,才把人挥退。 刘氏摸摸她满满几匣子金碧辉煌的头面,又抬头看了看漂亮的屋子床铺,啧啧称羡:“你看看你看看,没有我,你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许秀春气呼呼地推开她放在首饰盒子里的手,不满道:“你们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丢人现眼,还打我一身伤!” 刘氏道:“你们又不是第一天打架,怎么,现在就金贵了?” 不过她还是把正事给说了。 刘氏当然不是闲得没事就为来看看。 这些天,她东奔西跑,跟着牙子四处看宅子选宅子。 原本只打算拿一百两,可是京城宅子奇贵,便宜的宅子又老旧又窄小,还是在犄角旮旯里的破屋子。 她咬咬牙想买,牙婆却劝她再看看,说地方偏人也恶,他们孤儿寡母的。万一被偷摸去了钱财哭都没地儿哭去,还是多舍点钱,买个好的。 就这么一路看一路抬,刘氏被忽悠着五百两买下了西城一处漂亮精致的小宅院。 没想到宅子选了契书签了银子也给了,他们刚要搬进去又被赶出来,屋主声称自己根本没有卖过宅子,契书也是假的。 回过头找牙婆,人家已经卷了银两包袱逃之夭夭了。 刘氏不识字,只会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那张契文她根本没细看,问了人才知上面根本就是胡写一通,偏偏她又签了字,就是告官也抓不了人。 邻居告诉她那是个惯犯,专门骗她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的钱。 刘氏忙活了大半个月不光什么没捞着还丢了五百两,气得天天在家又哭又骂。 许秀春不以为然:“不就是五百两嘛,这点银子也值当来找我?我娘不是给了你两千两吗?你还剩多少?” 刘氏迟疑了一下,说一千三百两。 其实她还有一千五百两出头。许南这几年虽没怎么回家,可也托人往家里捎了几次银两,并叮嘱她不要让大伯他们知道。 那些钱林林总总加下来也有五六十两,之前被许大财偷过一回,怀丫头的时候许南又给了三十两。 只要不是顿顿吃肉,十两银子在乡下够一大家子很舒服地过上一年了。 不过她可没花,连几个孩子都没说,就怕被大宅的人发现她有钱。 她特意少说了二百两,偷偷觑许秀春神色。 许秀春显然没把二百两银子放在眼里,撇着嘴道:“一千多两够买一个好宅子了,找我干什么?” 一千三百两确实多,可五百两也不少啊。 刘氏不是嫌一千三百两少,是舍不得那五百两。 人就是这样,一旦手里有过一个大数目,再小一点就觉得不够了。 她只好讨好笑道:“娘知道够,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给补齐这五百两?” 许秀春皱眉,她也舍不得五百两。 “又不是我骗了你的钱,为什么要我出!” 刘氏也生气了:“你现在要什么没有,给娘五百两怎么了!” “那也是我的,跟你们没关系!” 刘氏气得拧她耳朵:“你个有奶就认娘的!别忘了你是怎么有的今天!” 许秀春哇哇大叫:“松手松手!我是大小姐!你敢打我!” 被刘氏动手又动口修理了几下,许秀春终于忆起了这些年在刘氏手里的教训,只得委委屈屈,抽了张五百两的银票给她了。 刘氏心满意足,带着大女儿家去了。 经此一事,谢家三小姐的过往彻底被掀开,谢家的污糟事儿被人处处戏谈。 谢允伯下衙回来路上就听说了,却不甚在意,反而安抚王氏。 “她们的身世就算不传出去,等将来有了夫婿,我们也不会瞒着这事。如果有人因此悔婚,那样的人我也瞧不上。” 反正从孝武皇帝整顿官僚开始,世家权势的流失就已成注定。所以文国公府的姑娘们不出意外都会低嫁,男方高攀还敢挑三拣四,不要命了不成? “谢家的女儿是明珠,不是攀上国公府的高枝,我们也用不着儿女的姻缘来光耀门楣。” 王氏听得心里一甜。当初他就是这样,以国公府世子的身份,求娶她一个小小翰林之女,从没有纡尊降贵的姿态,对她和她的娘家人真心实意的好。 相公说得对,不以裙带关系为耻之人,他们谢家才瞧不上呢。 谢琼絮却是快气炸了肺。 什么叫不用儿女的姻缘助力娘家?是要随便找个小门小户把她嫁了吗?疯了吧?! 他的意思是,无论以后她嫁给谁,国公府都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世,会告诉男方,自己只是一个婆子的孙女。 谢琼絮心里悲凉。难道就因自己不是他们的亲女儿,这些年的情义就都不作数了吗?他们凭什么这么糟践自己? 谢允伯没对谢琼絮说些什么,私下却找王氏道:“两个孩子不能总这么僵着,平日多让她们相处相处。我看絮姐儿刚刚定是觉得委屈,你多开解开解,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定会明白咱们的苦心。琇姐儿那头,让絮姐儿多担待些。” 他不是头脑拎不清的家主,哪怕与谢琼絮的父女情分更深,他也知道该袒护谁。 琇姐儿再不好,也是他谢允伯的血脉,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没受过好的教养,那是她没法选择的事,更是他当父亲的看护不周。只因不讨喜而冷了她,未免太不公。
第24章 被拐的少年 这头谢容斐从摘星楼回来时,日头已经西斜,刚回到院子曹氏就遣人来叫。 “母亲,何事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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