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在躲她吗?” “我躲她,不代表她不好呀。她追我,我躲着她,所有人都说她不知廉耻;倘若是我追着她跑,她对我爱答不理,大家肯定又会说她不知好歹。不管如何世人都只会觉得是女方不好。” 李少威笑了下:“大概,在我心里,阿澄永远是好的。” “嗯?” 许澄宁疑惑回头,李少威已经拿起了书举在面前。 “该温书了。”文国公府,青柏院。 王氏靠在贵妃榻上做针线,因为是仲春,她指挥丫鬟换上了水绿色的软烟罗做窗纱,满园姹紫嫣红的花影落在窗上,极好看。 婢女们忙活中,很自在地轻声说笑,青春靓丽,活泼动人。 王氏不是严苛的主母,没有约束她们,转眼含笑看着面前一双其乐融融的小儿女。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这段话的意思是,看要明察,听要听清,脸色要温和,态度要恭敬,言语要忠诚,做事需敬慎,有疑必问,愤怒时不能惹祸,得利则要考虑到是否符合道义。五弟懂了吗?” “懂了!” 谢琼絮坐在书案边上歪着头,温柔耐心地给五公子讲解功课。五公子谢容铭是王氏与谢允伯的幼子,今年才九岁,平常与谢琼絮最亲,功课有什么不懂的都是问的姐姐。 知道谢琼絮不是谢家人时,他还难过了许久,甚至还不懂事地哭闹过不要亲姐姐只要谢琼絮。 儿女相处融洽,王氏心中很是欣慰。 她有意让谢琼絮和许秀春处好关系,今日正好无事,便叫两人过来一起做针线。许秀春还没到,谢琼絮就先给弟弟讲功课。 王氏看着谢琼絮。她是个挺标致的小姑娘,算不上多美貌,可从小研读诗书的她自有一股子书香味,雅中带着点小女儿的甜美,很容易让人喜欢。而她脾性也好,侍奉长辈从不怠慢,教导弟弟的功课也没有半点不耐。 曝出她不是自己的亲女儿后,王氏一度十分难以接受。因为那个胆大包天的婆子而对谢琼絮有了心结。等到亲女儿进门时,她更是一颗心都放在了许秀春身上,对谢琼絮比往常疏远了几分。 可这些日子,许秀春处处闹事,王氏被闹得心力交瘁,慈母心肠也冷了两分;反倒是谢琼絮日日请安承欢膝下,比亲生的不知贴心了多少。王氏再心疼自己的女儿,心也不禁偏了。 想到这么长时间对谢琼絮的冷落,王氏不由生出愧意,把她叫到自己跟前,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谢琼絮低着头道:“絮儿不委屈,本就是我占了三妹妹的位置,这样的身份还能住在府里,就该感恩戴德了。不管三妹妹怎么对絮儿,都是絮儿应得的。” 王氏皱眉,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她脸庞一侧有一小道浅浅的口子,哪怕被脂粉细细覆盖过都遮不住。王氏连忙把她的脸扳过来,惊声问道:“她打你了?!” 谢琼絮忙捂住脸摇头。 谢容铭却告状了:“三姐可坏了,总是欺负二姐姐,我几次去找二姐姐,她都在偷偷掉眼泪……” “五弟!”谢琼絮喝住他。 王氏心里一酸,把谢琼絮搂进怀里:“絮儿,娘对不住你!本就不是你的错,却让你遭这种罪!” 谢琼絮柔声地宽慰母亲,道三妹妹只是一时激愤,并不是有意地,还让母亲别怪罪她,莫要坏了母女情分。 王氏不由感慨这孩子太懂事,决定补偿她。当即将新入库的天水纱拿了出来,让她留着等天热了做衣服穿。 这料子名贵紧俏得紧,有时一年都得不上一匹,做成衣服也穿不了几回。 “今天你就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让府医去给你看伤,琇儿那里,我替你说她。” 谢琼絮推拒不得,只好收了,回院子路上恰好遇到了许秀春。 前几天,许秀春听见院子里两个丫鬟说话,说什么二姑娘占了三姑娘的位置,享尽荣华富贵,却让真正的小姐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三姑娘都回来了,她竟还厚着脸皮留下来,那三姑娘这些年吃的苦找谁找补去。 许秀春一想,有道理啊!她都回来了,那个假小姐还留着干什么,占着吃穿嚼用也不害臊,她就应该滚出府去! 立刻就跑到谢琼絮跟前,痛骂一顿,还不客气地动了手。 本来许秀春都把这人给忘了,这会儿遇到,立刻又跳脚了。 “你怎么还在这?!脸皮也太厚了!这又不是你的家,你要我爹娘养你供你吗?不要脸!” 谢琼絮顿时泫然欲泣。 许秀春又眼尖地瞄到杜鹃手里的布料,一把抢了过来。 “这是我的东西,你这个贼!还有你身上这身衣服、首饰,全都是我的!” 许秀春又一个巴掌要甩过去,杜鹃已经大叫起来:“来人哪!三小姐打人啦!快来人哪!”
第28章 惩戒 事情直接闹到了老夫人跟前。 谢老夫人本就不待见大房,直接就把大儿媳叫过来当着小辈的面狠狠数落了一顿。 “妻贤贤三代,你看你把家里给管成什么样子了?!谁家的媳妇不是安安分分,只有你!非死皮赖脸地跟着大郎去边关,结果倒好,女儿丢了,把别人的女儿当成心肝宝贝疼了十几年,自己的女儿都能认错,简直蠢到了家!” “你瞧瞧曹氏,二房上下谁不是和和顺顺,斐哥儿出息,韫姐儿乖静,几个庶出的子女谁不是老实本分,这才叫妻贤夫祸少!” “你再瞧瞧你们,整日地惹是生非,国公府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果然小户出身就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王氏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仿佛被剥光了,妯娌、小辈甚至丫鬟仆妇的眼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鄙夷、嘲讽、同情令她浑身哆嗦起来。 她虽然身为长房主母、国公夫人,可说起来三个媳妇中数她家世最低,是以谢老夫人背着丈夫和继子的时候教训起来毫不客气。 “从今儿起,就让曹氏管家,一会儿就把钥匙和账本交到西院去!” 文国公父子夜里回家就听说了白天的事,一家主母被当着众人的面挨训,这分明是老夫人故意要给大房难堪。 什么妻贤贤三代?她是想说自己比韩氏贤良得多、儿女儿孙出息得多吗? 谢允伯冷嗤一声。 父子俩当即去看了王氏。 谢琼絮也在王氏房里,哭得两眼通红,涕泪涟涟地认错:“是我,是我不该和三妹妹闹起来,连累了母亲……” “二妹回去吧,父亲有话与母亲说。”谢容钰淡淡道。 长兄为人一向冷淡,便是从前当自己是他亲妹妹,也并未多给几分善意,如今更是了。 她不敢违逆,拿帕子揩着眼角走了。 谢允伯了解了内里细节,沉下了脸。 “莫怕,想要中馈便让她拿去,你好好休息些日子,莫要劳累了。其他的事,我会处置。” 王氏出身翰林之户,未出阁时是家里最受宠的独女。因为家宅清静没有纷争,难免温软单纯了些,应付不来后宅那些阴私算计。 何况徐氏曹氏这两个老女人一个比一个黑心,底下又是一窝烂心肠的小王八蛋。 王氏担着主母之职每日招呼她们,可想有多辛苦。 谢允伯安慰好了妻子,转头就去提了许秀春,亲自下手狠狠打了一顿手板,疼得许秀春哇哇大哭。 “进了国公府就要守国公府的规矩,你再敢无事生非,拖累你母亲,我便将你送到庄子上,什么时候学规矩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许秀春拖着鼻涕点点头,之后便也真的安分了几日不提。 谢容钰回到山风院,看了会儿兵书,长随谢绪就来了。 “是秋桐院的丫鬟嚼舌根,诱着三姑娘记恨上了二姑娘,这才闹了起来。” 随随便便两个丫鬟就知道两个小姐身份的内幕,不必说,定是西院那边指使的。 他见世子爷眼里露出一丝戾气,便噤了声。 “杖毙。”谢绪忙道:“是。” “去俅县的人怎么说?”谢容钰又问。 “暂时还没探听清楚。但许刘氏当年确实在俅县待过,只是时间太久,许氏夫妇帮佣的那户人家都已不在,接生的也不是稳婆,已找不到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生产的。” “但小姐的确是被刘氏捡到的,这点毋庸置疑,长命锁被她当出去,衣服和襁褓还在。” 他递上一包东西。 谢容钰打开包裹看了看,里面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长命锁。 他今年二十岁,幼妹出生时他已经记事,妹妹的长命锁他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一只。 底下还压着一张十多年前典当的契书,正是刘氏签下的。 另外还有一张襁褓。谢家一个百年世家,有自己养的老供奉,只看面料的工艺、刺绣的手艺和染色的手法,绝对出自谢家无疑。 “岐山村的人说,许家夫妇在外帮佣过几年,归乡时带回了一儿一女。儿子是早产儿,长得甚小,因此刘氏对外说二女儿比儿子大一岁。后面刘氏又生了两个孩子,男孩今年十岁,女孩虚三岁。” 所以说,他的妹妹的确被刘氏收养了。但看年龄,也确实只有许秀春才可能是。 谢容钰一言不发,眉头深锁。他一直都不太相信许秀春是自己的妹妹,总觉得她和她那个所谓的养母和姐姐是别有所图,这个猜想自他从马车上接下许秀春的那一刻就有了。 可如今查到的证据,又无一不证实了许秀春的身份。 难道那个无论性情、相貌都无一处与自己相似的,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吗?同样的父母所出,只因分隔两地,在不一样的家庭里,就会长成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吗?骨子里的那点血脉牵连,竟然没有任何意义吗? 他还记得妹妹出生时候的样子。 那时父亲在边关打仗,因母亲生产,他们被送到别院,他溜进房里去看妹妹。 小女娃出生没几日浑身就变得雪白雪白的,看到他就笑了,小嘴吧嗒吧嗒地吮手指,还会蹬着小脚丫去贴他的脸。 他的心都化了,握着妹妹嫩嫩的手脚亲了又亲。 然后他就被护送回了京。一到京就听说别院进了贼人,疑似西戎人的奸细,贴身看顾母亲和妹妹的奴婢奶娘都被刺死了。 好在几经辗转终是抓住了贼人,母亲只是受了惊吓,妹妹也因为仆妇保护得好,没有出事。 可谁能想到,就是在那个时候,妹妹就被调包了呢? 或许世事就是这么残酷,并不能只因为他感觉不对,就可以否认自己的亲妹妹终是成长为了那样一个人的事实。 更令他失望的是谢琼絮。即便不是亲妹妹,好歹也当成亲的疼了这么多年,她怎能为了自己的地位不停地挑拨煽动许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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