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伯听到亲爹这么说,大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谢老国公铁了心要管谢琼絮的婚事,要把她许给世宦之家,那只得了个二甲进士的许秀春肯定要闹。 于是他看着谢老国公的神情满意了些,点点头:“这一科的进士确实不错,王氏也挑了几个给琇姐儿。” 说到这,谢允伯又道:“爹,我知道您偏宠絮姐儿,我也觉得她更招人疼。但不管怎么说,琇姐儿才是您的亲孙女,她不是什么猫猫狗狗,给吃给住就够了,您得多管管她,多跟她说说话,不能让絮儿压过了她去。” 谢老国公没控制住露出龇牙皱眉的表情,好半天才哼一声:“知道了,用不着你说教。” 谢琼絮攥紧了手帕,脸色难看至极,让杜鹃扶着回到了清荷院。 “你马上去打听,许澄宁是什么人。出身如何,家世如何,背后可有什么靠山,全部都要查问清楚。” “还有,爹娘给秋桐院那个挑了些什么人,悄悄把名单偷出来,也都查明白。” 二十天行程后,许澄宁终于抵京。一路上李茹已见过了几座城池的盛况,却还是被京城的繁华迷晕了眼。 许澄宁笑道:“京城有十个府城那么大,等闲看不过来,咱们先赁好屋子,以后慢慢走慢慢看。” 她记性好,大半个京城的舆图都已经烙在她脑子里,各处的地段价钱也了然于心。因此找房很快,也不怕牙子能坑骗了她去。 因为赌局陡然富得流油的人家很多,现在京城丝毫不缺空置的宅子,许澄宁用不到半天,就相中了一间地段合适、大小刚好的宅院,还因为自己状元的身份,低价给租下了。 宅子中规中矩,乌黑的瓦粉白的墙,两间屋子一间厨房和一间浴房,屋后简单搭了个小棚放柴火,院中有一口八角井,一棵大槐树,巨大的树冠延伸几乎能把整个屋顶罩住。占地不算大,但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李茹头一回住进这么干净又大的房子,喜得不行,满屋子跑来跑去看个没完。 邻居是一户姓赖的人家,家里人丁兴旺,十分热情,听说隔壁住了今科状元,几个孩子都好奇地在门口晃来晃去,很快相熟起来。 因为要进宫,她以往那些旧衣都不能再穿了,许澄宁抽空给自己置办了两身新衣,一身竹叶纹雪白袍子,一身兰草纹月白儒衫。 进宫第一天,她就穿了那身雪白的袍子,交衽窄袖,腰间系一条细细的腰带,一头青丝高高束起,用木簪绾成男子髻,光洁的额头下,眉清目秀,端的是一位翩翩玉公子。 李茹跟赖婶子两个女儿玩得好,许澄宁干脆就让阿茹到他们家里去作伴。 “赖婶子,阿茹我就托给您了。” “放心,你尽管去,我家人多,有的陪啦。” 雇的马车停在门口,许澄宁拉着李茹说了几句话,就上了马车。 赖婶子的女儿嘻嘻笑:“状元公对你真好……” 许澄宁没有官职,马车在宫门口就得停下,她跟着带路的小太监,徒步走进去。 甬道望不见尽头,两边高大的墙体直入云霄,白色的天空只剩一个长条形。 “回避!” 一群人围着一顶小轿走上来,许澄宁跟着小太监避让到一边。 “慢着。” 轿子停放下来,里面的人掀开了帘子,许澄宁低着头没敢看,却听那人道:“你,上来。” 许澄宁抬头,一眼看到轿子里寿王世子俊朗的面容。 她愣神的工夫,秦弗又语气平平地说了一遍:“上来。” 他手下的黑衣侍卫已经气势汹汹过来请了,许澄宁推拒不了,便上了轿,规规矩矩坐在侧座上。 “参见世子殿下,多谢世子殿下赐座。” 秦弗侧头看她,嗯了一声。 轿子本是宽敞的,但座位的高度对秦弗有点矮了,两条长腿向外伸开,嚣张霸气。 许澄宁看了一眼他伸到跟前的黑靴。啧,真大,默默地把她特意做大了一寸塞了布头的鞋子缩到袍摆下。 她自认与这位殿下不熟,唯一的交集大约就是她让他发了一笔横财。难道皇孙殿下背地里是个爱财的主? 正偷偷揣测他的意图,秦弗先出声了:“长安府那些事都处理好了?”
第70章 见顺王 许澄宁一惊,心中生疑。 长安府那些事?那些什么事?他说的是她回乡安顿家人的事,还是她暗地里筹谋的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心里转过无数的猜想,面上滴水不漏:“回殿下的话,都好了。” 秦弗看着她,状似漫不经心:“听闻,你会四种外邦文?” 许澄宁这下笃定了他肯定调查过自己,她会外邦文这件事只有燕先生才知道。 燕竹生是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博才之士,唯独言语上天赋不高。 治学之人,要多采集民间的轶闻,当年游学时遇到听不懂的方言,燕竹生都是把她这个好大徒儿推出来当翻译。 有一回,燕竹生还从外面带回来过两个外邦人,给她两个月时间,让她学会外邦话。 许澄宁的外邦文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学会之后,燕竹生收集来的那几大墙外文杂录的译书都成了她的任务了。 “孤府上正有一批外邦的读物,没找到合适的译者,你可愿到孤府上,为孤译书?” 他眼神平静清淡,可许澄宁却品出一丝犀利来,头皮一紧。 堂堂天潢贵胄,真为译书这么点事直接命令就好了,还需要问「愿不愿」?许澄宁立马猜出他是在暗示自己,要不要上他这条贼船。 只是,他为何会选中自己? 许澄宁立马道:“殿下抬举,在下不胜惶恐,然在下只是略懂皮毛,怕译错了东西给殿下添麻烦。” 秦弗哂笑:“你既听得懂孤的意思,又怎会译错?你不是怕给孤惹麻烦,是怕给你自己惹麻烦吧?” “你可知道,你不惹,也早有麻烦了?” 许澄宁哪里会不知道,但夺嫡之事干系太大,她真是万万不想沾惹。 “在下这点小聪明,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殿下文韬武略超然绝俗,品格大气,手下能人异士众多,追随拥趸无数,乃是不世之主……” 许澄宁毫不走心的马屁还没拍完,就被一只大手捏住了双颊,男子俊逸的脸庞在眼前微微放大。 秦弗神情依旧清冷松弛:“少油嘴滑舌。三天,你好好想想,三天后,给孤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些个皇子龙孙真真是霸道得要命。 许澄宁和他对视着,心里盘算着计策。 下了一小段台阶,轿子一抖,许澄宁脸上被捏得嘟起来的肉轻微一晃,秦弗立马撒了手,扭头看向窗外,不理她了。 在许澄宁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微微摩挲了几下。 许澄宁在距离顺王的广临宫不远处被放下了,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被领进了门。 许澄宁伏地跪拜:“许澄宁参见顺王殿下。” 静默无声。 许澄宁悄悄抬头,却被一张放大的笑脸吓了一跳。 顺王趴在她跟前嘿嘿地笑,看到她一脸惊悚便哈哈地拍起手来。 “小冬瓜,又见面了!原来你是许澄宁啊!” 许澄宁装傻:“殿下此话怎讲,琼林宴上第一次见您,您就点了我的。” 顺王满脸识破谎言的得意:“不!你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上次就是你把本王出卖给陆钦锋,害本王被父皇罚!哼哼,这张脸,本王记得清楚得很,是你!就,是,你!” 他一根手指头怼到许澄宁鼻子前,然后招手吆喝两个贴身太监。 “小良子!小李子!快过来!他就是那个害你们被打了板子的小冬瓜!” 两个太监一胖一瘦,一个叉腰,一个抱臂,都拿鼻孔恶狠狠地盯着她。 顺王爬起来,蹦蹦跳跳坐在小坎上:“来,本王给你们机会,你们把他打一顿报仇,狠狠打,狠狠揍!” 两个太监龇牙咧嘴举起四个拳头就揍过来,许澄宁哎呀一声从他们胳膊底下钻过去,躲到红柱子后面。 “两位公公有话好好说!顺王殿下跟你们说了我背叛他的事,可说过我救了他的事?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被拐子绑在窝点,只差一点就要被卖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殿下出了事,你们这两个帮他遮掩逃出宫的人,哪里是一顿板子能了算的!所以说,我不光救了殿下,还救了你们!你们还要恩将仇报,把我打一顿吗?” 两个太监眨着眼面面相觑,高举的拳头要放不放的。 许澄宁从柱子后露出半张脸:“你们要是敢动我,我立马就到圣上跟前哭去,细数一下因为你们服侍不周,殿下究竟遇到过什么危险。” 两个太监哇的一声哭了,扑到顺王跟前抱着他的腿哭道:“殿下!您被拍花子拍了怎么也不告诉奴才啊!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奴才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呀!” “是啊,殿下还是听话吧,奴才再不能让您私自出宫了!” “你们打呀,打呀!抓我做什么!” 顺王不停指着许澄宁让他们打,他们死活不肯,哭得鼻涕乱流。 顺王气得直跺脚:“我是殿下,你们得听我的!” 两个太监哭唧唧地摇头,看许澄宁站在一旁歪头笑眯眯的,顺王气得甩袖子。 “都是你干的好事!哼!” 许澄宁谦卑道:“都是为了王爷好。” 顺王把手背在身后:“本王要去书房了,你,跟本王走!” 他从小李子手里抱过笔墨纸砚,一把塞给许澄宁,气哼哼地走在前面,两个小太监狗腿地跟上,哈着腰,一个劲地拿扇子给顺王扇风顺气。 许澄宁抱着成堆的东西跟着来到书房,见到了顺王那三个传说中的伴读。 一人叫邹元霸,人如其名,人高马大,光看身板就像个彪形大汉,与十六七八岁的青葱少年一词丝毫挂不上边,倒是脸上憨憨,稍存两分稚气。 一人看上去还比顺王要小些,相比邹元霸十分娇小的体格,面白如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鹿一样无辜可怜。从他们言语中,许澄宁得知他叫邱阳。 比起前两个,第三人就显得十分平平无奇了,他名唤上官辰,长了一张掉进人堆就找不着的脸,不黑不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几个人见到顺王,礼都不行,四个人手揽着背凑头窸窸窣窣密谋一通,然后齐齐看过来,发出嘿嘿的奸笑。 许澄宁肩一耸,幼稚鬼!
第71章 故事 书房很大,学生的座席上摆了五张长方的檀木书案,顺王为首,许澄宁坐在他右后方,左边是上官辰,后边是邱阳。 负责授课的是个头有些秃的翰林,姓佟,他在上面眯着眼满口之乎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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