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法独占,索性将所有人都拉下水!想来沈家也不敢犯众怒! “鸣秋,没见有人想欺负你二姐吗?” 沈春行坐在地上没动,只一下一下捏着小腿。 霎时间。 一道瘦弱的身影如饿狼般撞向李氏。 “反了天啦!你这没教养的小兔崽子,竟敢跟长辈动手!”李氏措不及防被撞倒在地,疼得直哎呦。 沈鸣秋长得弱不禁风,眼神却极为凶狠,“长辈?我家可没那种会送孙女去死的长辈。” 这话与刁氏那日如出一辙。 感受到四周若有似无的鄙夷眼神,李氏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心头火气,抬起手便要给身前的小子一个教训。 结果。 一支木簪子先从李氏脸颊边擦过,继而深深扎进她身后的泥地里。 沈春行若无其事地抚了下发髻,冲着目瞪口呆的李氏咧了咧嘴。 那场面既滑稽又癫狂。 李氏摸了把脸,入手粘糊,直接被吓出尖叫声。 “你你你……竟敢当众行凶!快让人去把官老爷喊来,要杀人啦!” 动静之大,还真唤来了不少人。 刁氏跑在最前面,见李氏坐在地上撒泼,顿觉自家孩子吃了亏,愤怒地扑过去揪住李氏的衣襟。 “好你个老虔婆!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上了,竟敢趁我不在欺负几个孩子!有本事你冲着我来啊!看我不拿大嘴巴抽你!” 李氏直接被打懵了。 心说到底谁欺负谁啊! 今儿这出实在出人意料。 沈家在庄子里惯来没什么人缘,可也不是嚣张跋扈的主,哪想俩孩子出手竟如此果决,简直颠覆往日里的印象。 这时,押送官慢吞吞赶至。 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绛紫色衣裳,脸上抹有胭脂的妇人。 “吵什么吵!都歇够了是吧?等会儿要是有人敢拖后腿,少不得请他吃鞭子!”蔚达冷起脸呵斥。 李氏那些小心思立马被吓没了,在家人的搀扶下迅速远离。 其余围观群众亦是作鸟兽散。 才是踏上流放路的第一天,谁都不想在这会儿讨没趣。 倒是那妇人打量了场中许久,目光一直在沈家的两个女娃娃身上转悠,离开时摇了摇头,神情中不是很满意。
第6章 这福气给你 “呸,什么东西吧!” 刁氏对着李家人的方向啐了口吐沫,骂完又不满地看向杨一。 “你说你,白长那么大块头,竟被个死老婆子欺负上门!下回要有谁敢打咱家的主意,你给我狠狠收拾他们!” 杨一硕大的身躯始终守在竹篓旁,那是沈春行交给他的任务。 对于刁氏的责骂,只憨笑着点点头。 自一年前在沈家苏醒后,他虽时常会犯些头疼的毛病,却没傻实心,究竟谁能欺负到谁,还是明白些的。 倒是沈鸣秋嘀咕了句:“我才是沈家唯一的男丁,理应我站出来……” 这话大伙儿只当没听见。 臭小子近来总爱跟杨一较劲,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 唯有沈宴冬走到三哥身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沈鸣秋正感动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低头仔细一看,本就洗得发灰的袖子上赫然被染上了绿色指印。 傻孩子揪了半天杂草玩儿,如今看刁氏回来,知道该净手吃饭了。 沈鸣秋……他就不该抱有期待! “就你那细胳膊细腿,还想往哪站,没得再搭上我副药钱!”刁氏翻了个白眼,径自打开攥在手里的面袋子。 里面装得正是领回来的口粮。 这流放路上管饭不管饱,每人每天按两顿算,一顿一个窝窝头,不过拳头大小。 要想再添些伙食,只能是花银子跟官差购买。 “还好咱家早做准备,省着点吃,怎么也能熬过半个月吧。” 至于半个月后……刁氏瞄了眼杨一,狠狠叹了口气。 想当年她也是逃过荒的,如今的处境虽不比当初,却也没差多少——只这一个怕就能顶别人家仨! “咱还是快吃饭吧,再不抓紧点,只怕等会儿得饿着肚子赶路。”沈春行知趣地岔开话题。 她站起身,想要接过面袋子给大伙儿分窝窝头。 谁料被刁氏闪身避过。 刁氏扫了眼四周,见此刻无人关注这边,方才掀开罩着竹篓的麻布一角,从中摸出张烤饼。 足有菜碟子大小的烤饼,分量很扎实,就着两口水,寻常人几乎一张便能饱腹。 “吃吧。” 刁氏将烤饼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沈春行,一半则再掰成四份,给余下的几人各分了一小块。 接着又给每人发了一个窝窝头。 大伙儿早已习惯刁氏的做派,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各自领了干粮后便大口咀嚼起来。 生长于乡野间的孩子,没别的好,就一个,适应力强。 饿过肚子的人方知何为珍贵。 这两年来,沈春行早已摸透老太太的脾气,也不推辞,只说半张饼足以,将分给自己的窝窝头硬塞给刁氏。 无论是烤饼还是窝窝头,其实都就那样儿,填饱肚子尚可,美味着实谈不上。 也就没什么可谦让的。 沈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很快。 众人在官差的呵斥下再次赶起路。 经历过方才那场闹剧,大伙儿看向沈家人的目光变得不大一样。 无论心中怎想,表面上是不敢露出分毫。 沈春行对此熟视无睹,既没有想要与旁人解释一二,也没有故意找事,她只默默随着大部队前行,偶尔将探寻的目光投向前方。 这一路上,贵人的马车都紧紧跟在官府的车队后面,除却那位妇人与车夫外,再没见旁人下来过。 单看出行的规模,实在不像是大户人家。 可既然能与流放队伍搭上关系,便绝非寻常,只是不知这些人究竟是顺路,还是……目的地相同? 沈春行正思索间,忽然瞄见妇人下了骡车。 与面对官差时不同,此刻妇人神色冷淡,游走于队伍外,既不与人打招呼,也不攀谈询问,只拿挑剔的眼光向人群中打量。 众人被看得摸不着头脑,昨日还是良民,今日便成罪犯,短短半日间,心态尚未能转变过来,心中是又羞又恼。 只有少数几家对着妇人露出讨好的笑容。 看了不大会儿,妇人像是终于找准目标,朝着队伍中段的方向走去。 沈春行一家刚好落在此处斜后方。 虽然没听见前面说了些什么,却是能清楚地看到蒋二老爷气得脸皮子直抖动,发了好大的火。 妇人碰了一鼻子灰,臭着脸离开时,没忘高声喝骂: “别给脸不要脸!蒋家的女儿怎么了,如今不过是一阶下囚!我家老爷可是要去赴任当县令的,能伺候他,是你女儿的福气!” 蒋二老爷呸了声:“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我蒋家的女儿,万不可能去给人当丫环!” 四下哗然一片。 没想到那车里的贵人竟然会是一位官老爷! 虽然七品县令于之前的伯爵府而言,委实不够看,可如今蒋府被问罪,嫡系生死不知,连累着旁系亦是被流放边关。 别说是县令,便是县衙的一个小小捕快,也是现在的他们所招惹不起的。 “有你们求着我的时候!”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妇人并没有找蒋家的麻烦,只放下句狠话便回了车厢。 一场闹剧无疾而终。 听见响动的官差们,亦是当无事发生,没有要管的意思。 回忆起方才那妇人打量自己的眼神,沈春行的目光凝了凝。 顺手抱起旁边踉踉跄跄的沈宴冬。 到底只是三岁的孩童,哪怕有股子蛮劲,也抵不过生理上的疲劳。 刁氏一下子急了:“你抱他作甚,他自己能走!” 大丫头生下来没吃过啥苦,便是前两年最难熬的时候,她也没舍得让其下地干过活,如今一走几十里,哪还能再抱个孩子啊! 沈春行嘴上很想说不碍事,奈何手上不给力,她如今这幅身子骨呀,也就比老三好一点。 无奈地把小老四交给杨一后,沈春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皆是额头渗出虚汗,两股颤颤,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得想法子往外花钱啊。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天色将黑之际赶至驿站。 官府与贵人的车队先后进入驿站,犯人们却是没这待遇,被赶至驿站后门处,就地扎营。 今夜,众人便要宿在这荒郊野外。 庄户们还好说,大都是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可那些旁系的老爷小姐们,却是叫苦连连。 白日里气候尚算暖和,夜里秋风乍起,稍有不慎感染风寒,在此等境况下,便是往死路里奔。 于是乎。 在沈家人找来干净落叶,铺设卧榻之时,总能瞄见队伍里走出些人敲响驿站后门,继而与驿卒交谈后进入其中。 银子到哪都是硬通货。 沈春行怀中便揣着好些零碎物,当初特地在宝箱中挑出些不太值钱的玩意儿,便是为了方便花销。 只是眼下才第一天,花得还不到时候。 她意味深长地盯了后门许久,直到见蒋二老爷一家子隐于门后,方才收回目光。 连伯爵府旁系都能藏下私银,未免显得朝廷太过厚道…… 沈春行垂眸望了眼沈鸣秋,半大的孩子,跟在杨一屁股后面捡干柴,明明已经小脸煞白,仍强撑着动作。 这娃命短福薄,注定一生坎坷,幸得有祖辈福荫庇佑,才换来一线生机。 就是……难教养了些。 沈鸣秋捡着捡着,捡到了沈春行旁边,见大伙儿都围在火堆旁,忙悄悄问出心头压了许久的问题:“姐,你白日为何要出手?” 沈春行没作答,先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又接过其怀中抱着的干树枝,方才慢悠悠往回走。 “姐!”沈鸣秋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你以前总说要以和为贵,要……低调,今日为何如此高调?” 一连两个为何,道尽沈鸣秋心中的困惑。 沈春行面对着家人的方向停下,轻拍了拍沈鸣秋的肩头,“鸣秋啊,从今往后,姐不再拘着你。” 沈鸣秋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不一般的神采。 像是等待许久的利刃终划破黑夜。
第7章 赚了还是赔了 “处在什么样的地方,寻什么的活法。” “以前咱是庄户,饿了有食,冷了有衣便已足够。同在一个庄子里,哪怕你我不愿与之深交,也得维持表面关系。” “可如今是在流放路上,身在险境,自当砥砺前行。” 沈春行口中喃喃,与其说是在教导沈鸣秋,更像是在与自己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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