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之人眼明心亮,叶谨言自个儿却未曾往深处细想,只是日日与霜儿待在一处,也不觉得厌烦就是了。 直到那一日,照例陪叶谨言去成衣铺子购置些新衣衫的梧桐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爷这般喜爱小夫人,阖该带她也往外头走走才是,省得她闷出病来。” 这话却是不假,霜儿整日除了吃喝睡,便是候着叶谨言下值,实在是沉闷无聊的很儿。 便是梧桐这些下人们瞧着,总也忍不住为霜儿抱不平几声。 可他这话一出,前头的叶谨言却忽而顿住了步子。 梧桐抬眸,恰与叶谨言深不见底的碧潭眸子相撞。 “奴才说错什么话了吗?”梧桐辨不清叶谨言眸色里的深意,便只得问道。 叶谨言神色不辩喜怒,只催促着梧桐再说一遍刚才的话语。 “爷该带着小夫人去外面散散心,省得小夫人日日闷在素园里,哪一日闷出病来。” 叶谨言蹙起了剑眉,梧桐说话的身量便减弱了几分。 “不是这一句,是前头那一句。”叶谨言说。 梧桐一愣,旋即回忆了一番他刚才说了些什么,几息后,他才恍然大悟道:“奴才刚才说的是,爷这般喜爱小夫人。” 叶谨言的脸色再度微妙了起来,既称不上是高兴,却也与不悦愤怒扯不上半点关系。 成衣铺子里里外外皆是来采买布料的客人,也有些世家小姐会摆驾至此,亲自挑几匹合心意的布匹。 卢静幽便是其中一个。因过两日皇后娘娘便要领着公主们出宫赏玩一日,顺便为公主们挑选驸马,便索性在金明池畔办了一场鹿鸣之宴。 金明池分为两畔,女眷们所在这一畔便赏花赏景,再添个流水席面以添文雅。男宾们则能进猎场捕猎恣玩一番。 这鹿鸣之宴声势浩大,也便于京城世家公子与小姐们联络情谊,以便来日婚盟之约。 卢静幽便是为了这鹿鸣之宴特地来采买些颜色鲜亮的衣衫,却没想到会在这成衣铺子门前遇见叶谨言。 她仰慕叶谨言的英武俊朗,如此偶遇,立时喜上心头,柳眉里都染着含羞带怯的娇俏。 “静幽见过世子爷。” 娇柔甜腻的嗓音飘入耳畔,没来由地让正在凝神思索的叶谨言心间升起了些厌恶之意。 他还未曾想明白自己对霜儿的心意,便被卢静幽的殷勤之事打断,当时便心头一钝,冷声冷气地“嗯”了一声,作势要越过卢静幽,往成衣铺子里走去。 可卢静幽好不容易遇上了叶谨言,如何肯这般轻易地止住话头,她立时便笑盈盈地说:“世子爷可是为了后日的鹿鸣之宴来采买衣衫?” 她如此问了,叶谨言却只是心不在焉地瞧了一眼梧桐,忽而又忆起他方才所说的“带霜儿出去散散心一说” 这鹿鸣之宴不就是个能散心的地方吗? 叶谨言心头堆积着的烦闷霎时消散了大半,他便用余光扫了卢静幽一眼,再度冷淡地“嗯”了一声后,便无他话。 这下卢静幽的脸色便也有些挂不住了,姣美的面容惨白一片,方才的喜色荡然无存,只剩下些窘迫羞恼之意。 可此刻的叶谨言却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他连采买衣衫一事也抛之脑后,只与梧桐说:“回去吧。” 回的自然是霜儿所在的素园。
第22章 吻她 此时此刻的素园内。 霜儿正着一身淡粉色云锦衫,立在庭院里傲然盛放的红梅树前,笑盈盈地说:“上回爷说想喝梅花酒,今日便再酿上一些。” 秀玉忙上前来接过了霜儿手中过的白玉瓷瓶,并将那酿酒的兜网与曲料都寻了出来,只说:“姑娘酿的酒比京城酿酒铺子里的酒还要好喝些。” 霜儿双颊一红,只说:“哪儿有你夸的这么好喝。” 话未完。 庭院外已响起了男子磬如清泉的声响,须臾间,乘兴而来的叶谨言已迈步进了素园,眸光落在红梅艳骨前俏丽动人的霜儿之上。 “爷今日下值的好早。”霜儿瞧见叶谨言清濯的身姿后,也是一喜。 眉黛清浅、娇靥染染、姿容胜雪,只比身前凌寒傲放的红梅更摄人心魄几分。 叶谨言颇为意动,便又忆起了方才梧桐所说的心悦之话。 他心悦霜儿? 这念头若是放在从前,他必是会不屑地嗤笑几番,并道:“我对王氏女绝无半分真情。” 如今……如今却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叶谨言心乱如麻,索性不再往深处细想。他走到霜儿身旁,语调温柔地与她说:“今日刑部事务清简,故回来的早些。” 今日他瞧着心绪甚佳,潋着璨色的眸子仿佛黏在了霜儿身上,里头漾起些与以往不同的缱绻暖意。 霜儿赧然地低下了头,欲避开叶谨言灼热的目光,谁知却反被他缚住了柔荑,搂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走进了内寝。 霜儿的肩背还未曾越过那湘妃竹帘,却已被叶谨言掐住了下颚,泛着凉意的薄唇重重地覆了上来。 这吻来势汹汹。叶谨言不管不顾地撬开了霜儿的牙关,意欲汲取更多。 霜儿无力迎合,只得如被雨滴击打的娇弱花枝般攀附在叶谨言的胸膛之上,喘意吁吁、泪意点点。 一吻作罢,她已浅薄得如大江湖泊里的一搜小船,只凭湍急的水流引着她四处漂泊。 修长的玉指绕着她纤细的腰肢,只激起她心内一股痒意,便嘤咛着抱怨道:“爷总是爱取笑我。” 叶谨言忍俊不禁,便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只道:“你可是恼了?” 霜儿红着脸摇摇头,轻轻柔柔地说:“我知道爷对我好。” “仅仅只是这个?”叶谨言忽而放沉了语调,似是因霜儿的回答而有些不虞。 霜儿立时便悬起了心,只她被叶谨言牢牢抱紧着身子,无法抬头去瞧叶谨言的脸色。 当即也只能蹙着柳眉说道:“也不全是因为爷对我好。” “嗯?”叶谨言挑眉细问,“那是因为什么缘故?” 他循循善诱,分明是要逼着霜儿将“心悦于他”这话说出口来。 霜儿早先便心悦上了叶谨言,如今日日夜夜都待在一处,心悦之情比从前更甚了几分。 只她万分羞赧,不知如何将这满腔的情意诉之于口,叶谨言催得又急,她便只能嘤咛着挤出了一声:“霜儿心悦世子爷。” 叶谨言明明听清楚了,却还是蹙着剑眉说:“你说的太轻了些,我听不清。” 霜儿无法,便只得扬高了些声调,又说了一遍。 只是话音刚落,叶谨言便松开了对她的桎梏,盖而吻上了她的粉唇,吻的力道比方才那一回更重更来势汹汹。 廊道上的两个丫鬟无意瞥见支摘窗内香.浓的景象,只在心里叫苦不迭道:明日该让刘婆子多糊一层窗纸才是,省得老是让她们瞧见不该瞧见的东西。 * 夜间用膳时,霜儿的粉唇被叶谨言亲得红肿一片,衬着影影绰绰的烛火,还显出几分莹润光泽之感。 她罕见地生起了闷气,望着梨花木桌上芬香四溢的菜肴,朝着叶谨言投去了幽怨的目光。 唇舌里裹着些缠人的痛意,使她无法大快朵颐地享用晚膳。 叶谨言笑意愈发深邃了几分,用筷箸替霜儿夹了些好克化的酥肉,只说:“下回我一定轻一些。” 这便又是在逗弄她的意思。 团凳旁立着的秀玉和秀珠也笑了起来,秀珠上前替霜儿舀了一勺蛋羹,笑盈盈地说:“姑娘吃些蛋羹吧,应是于唇舌无碍。” 结果,霜儿晚膳便只囫囵用了一碗蛋羹。 临去洗漱前,叶谨言见她果真闷闷不开怀,便捏了捏她的皓腕,俯身在她耳畔说:“我也心悦霜儿。” 霜儿这才眉开眼笑,杏眸里凝着的失落与怅然消散了大半,只余些璨然的喜意。 叶谨言见她如此高兴,便觉心口那股萦绕不去的空虚终于被人填满。 今日梧桐戳破了他心里一直不愿意去细想的事实——比起那一身皮肉,他似乎更喜欢与霜儿待在一处。 岁月静好、闲适安宁。甚至于因那两杯梅花酒而生出的龃龉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也不在意唐玉柔与薛朗的私情,只日日夜夜地想与霜儿待在一处。 这似乎就是话本子上所说的男女心悦之情。 叶谨言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后,愈发喜欢逗弄霜儿,见她鼓起香腮的娇憨模样,心里也受用的很儿。 虽是逗弄,可他心里也明白霜儿脸皮薄,也不好逗弄的太过分。 是以今日安寝时,叶谨言便破天荒地没有与霜儿行事,而是将她揽在怀里说起了些成年旧事。 早先他们二人定亲前后,也曾在京城各处宴会上相遇过几回,只是那时的叶谨言不曾留意罢了。 霜儿却绘声绘色地说道:“我还记得头一次遇见爷便是在忠亲伯王府,那儿的桃林落英缤纷、妍丽动人,是我见过最美的桃花。” 说话时,她清亮的杏眸里漾着些殷切与期盼,让叶谨言心里没来由地一闷。 梧桐的那句“爷该待小夫人去外头散散心”也冒了上来。 是了,霜儿日日囿在这素园里,自然是心间烦闷,期盼着能去外头散散心。 “过两日的鹿鸣之宴,我带你去瞧瞧。不必扮作小厮。”叶谨言如此说道。 上一回霜儿扮作小厮,那束胸勒的雪软上遍布红痕,瞧着格外触目惊心。 叶谨言自然不舍得雪软遭此大罪。
第23章 出事 两日后,叶谨言先回了一趟叶国公府,与胡氏请了安后,便从胡嬷嬷那儿要了一辆翠帷马车,只说:“不想骑马去会宴。” 可往日里叶谨言如此好面子,再不肯学那些娘里娘气的文弱书生,出了门便如女眷们一般钻进马车里。 胡嬷嬷也不拆穿叶谨言这话里的纰漏,只依着胡氏的吩咐,爽快地应道:“世子想骑马还是坐轿子,全凭您的心意。” 叶谨言便坐上了那翠帷马车,吩咐车夫绕道去了素园,并亲自将打扮一新的霜儿扶进了车厢。 去往金明池的途中路过刑部,叶谨言撩开车帘一瞧,便回身与霜儿说:“陛下近来心情甚佳,你爹爹的案子兴许有回旋的余地。” 霜儿自然也满心满眼地期盼着她的爹爹和娘亲能被无罪释放,便是不能官复原职,只要一家人待在一处,日子便不难过。 她已记不得有多少夜里是想着爹爹和娘亲入睡,晨时醒来泪水便沾湿了锦枕。 见霜儿神色怮然,叶谨言心里也不好受,只得揉捏住她的柔荑,轻声细语地说:“你放心,这事我必牢牢挂在心间,再不会忘。” 霜儿如今对叶谨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闻言便笑盈盈地倚靠在他的肩头,颇为感动地说:“我知爷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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