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睁开眼,恰好对上白芷满是焦急的眸色。 见他醒来,白芷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拿出帕子替他拭了额角的冷汗,只说:“世子可是做了噩梦?” 薛朗的神色仍陷在那香艳无比的梦境之中,闻言便只是怔愣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噩梦。” 是好到不能再好的美梦。 可那梦里出现的女子为何不是唐玉柔,也不是他的通房绿枝,而会是谨言的外室? 薛朗想不明白,却也无法否认自己因这朦胧的梦境而蓬勃升起的欲.念。 他清了清嗓子,与白芷说:“绿枝呢?” 白芷愣了一息,美眸中流转着几分黯然与失落,她忙欠身退了出去,并将绿枝唤进了薛朗房中。 一夜无梦。 薛朗早早地便去了御前司上值,绿枝则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扶着腰从内寝里走了出来。 廊道上已围着几个伺候薛朗的大丫鬟们,正语带不屑地讥讽着她:“不过是个通房,便托大得比主子还晚起,真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绿枝身上实在是酸痛得厉害,便也不愿与这些牙尖嘴利的丫鬟们多费口舌工夫。 她才踏步离去,向来沉默寡言的白芷却冲着她喊道:“你难道忘了太太的嘱咐?昨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可是有意要让院里院外的人知晓爷宠幸了你?” 绿枝俏脸一红,面对白芷的责问,她却是不敢争辩。 通房丫鬟的规矩便是要小心安静地侍候主子。 可昨夜世子闹得太荒唐了些,起初她还能忍住些声响,后来便实在是忍不住了。 “白芷姐姐还是省省口舌吧,以这小蹄子轻狂的性子,待来日世子妃进了门,可有她好果子吃呢。” 这话也隐隐戳中了绿枝的心事,她便愈发没气力与这些丫鬟们争辩,不过踉跄着走回了自己的房中。 * 薛朗爽了约,唐玉柔也因在冷风中候了好几个时辰的缘故,染上了风寒。 在病中她情绪不佳,连忠心耿耿的红袖也吃了一顿排揎,更别提其余伺候的小丫鬟们。 只是这段时日薛朗忙着处理殿前司的事务,便也未曾给唐玉柔写信。 叶谨言则夜夜宿在素园之中,一连好几日都未曾回叶国公府。 唐玉柔日日让红袖去打探叶谨言的行踪,可却是了无音讯,她这才追悔莫及,这颗心仿佛被人放在油锅里滚过一遭一般。 她只以为是叶谨言知晓了她与薛朗的私情,这才恼怒得不肯理她。 唐玉柔追悔莫及,只恼恨自己为何会这般轻易地相信了薛朗的情话,如今两头落空,她还有什么指望? 她愈发形销骨立,又不肯按时用药,这伤寒便足足拖了半个月才好。 幸而伤寒初愈后的那一日,她终于等到了薛朗的信笺。 他仿佛忘了那夜望月台相约一事,只在信上说了这段时日御前司繁忙无比,这才迟迟没有联络唐玉柔。 见叶谨言那边没有了指望,唐玉柔只得将全部心思都押注在薛朗一人身上。 是以她给薛朗回的信件里只字未提望月台一事,只说她不慎染上了风寒,大病一场后身子骨愈发孱弱了一些。 只叹今朝情深缘浅,她不能陪薛朗白首偕老了。 这一招果真让薛朗心疼不已,趁着休沐那一日,他寻了由头赶来了叶国公府,拜见胡氏后便去了枫鸣院。 阔别小半月未见,愈发清减几分的唐玉柔仙气飘飘的好似下一息便要向月而去。 薛朗心里瞧着不大好受,便小意温柔地与唐玉柔说话,情到浓时还忍不住握住了她的皓腕,诺道:“至多一个月,我便能说服母亲将你娶进门。” 这也是他近几日冥思苦想才决定好的事儿。 他承认那日是被霜儿的容色惊艳得失了神,也因此而冷待了唐玉柔几分。 明明唐玉柔才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神仙妹妹,他却将仅仅见了一面的女子挂在心间。 实在是愚蠢和令人着恼。 薛朗痛定思痛,努力摈弃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向唐玉柔许下了最真挚的诺言。 可经了望月台一事后,唐玉柔不再全心全意地相信薛朗的承诺。 她当即只是莞尔一笑,美眸中漾着些淡然之色,“我自知身份卑微,做不了薛朗的正妻。当年也不过是秉着本心救下了薛朗,算不得什么,薛朗不必为我惹恼了镇国公夫人。” 话说到此处,她的眸中已是溢出了些泪意,潋滟的泪光透出些盈盈的姿态,愈发惹人怜惜。 而薛朗的一颗心也好似被人揉碎了一般酸疼不已。 他轻轻地将唐玉柔揽进怀中,一时忏痛无比地说道:“若没有你,我薛朗如何还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我母亲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定会与我一样,真心喜欢玉柔你。” 唐玉柔靠在薛朗温热的胸膛中,方才还泪意涟涟的美眸中掠过些讥讽之意。 她如今是再也不敢相信薛朗的话,心里正盘算着该不该以清白绑住薛朗,若是能珠胎暗结,那么她嫁进镇国公府一事便能板上钉钉。 可她到底是受过《闺训》、《女德》的大家闺秀,若不是走到了万不得已的一步,她也不想用这般不堪的法子上位。 薛朗怀中抱着佳人,一时便克制不住地将头埋在了唐玉柔颈窝,惑人的芳香袭来,他便偏头在唐玉柔耳廓处映下一吻。 唐玉柔羞红了双颊,却也没有使力挣脱。 如此郎情妾意的一幕,恰好被赶来枫鸣院的叶谨言撞见。 他站在廊道上,眸光正望着庭院中恣意相拥的一对男女,脑海里涌现几分惊讶之色。 跟在他身后的梧桐自然也瞧见了这羞人的一幕,他心内警铃大作,连忙去瞧叶谨言的脸色。 没有彻骨的愤怒。 没有被背叛后的耻辱。 只有惊讶和淡然。
第19章 卢氏女 撞见薛朗与唐玉柔相拥的一幕后,叶谨言非但没有显露出半分异色,还回身一派淡然地问梧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梧桐战战兢兢地答道:“上一回薛世子来书房时,正巧碰上了表小姐。” 其余的细节他也知晓得不尽不实,便也不曾说与叶谨言听。 “原是如此。”叶谨言忽而轻笑了一声,便扭身走回了来时的廊道上,步伐沉稳地往叶国公府的大门方向走去。 初时的惊烁之后,他已坦然地接受了薛朗与唐玉柔的“背叛”,与其说是接受,倒不如说是释然。 他非但没有半分失落、愤怒之意,心里还觉得清明一片。 表姐既与薛朗两情相悦,那他便不必心怀歉疚,大可与素园的那位…… 思绪在此处戛然而止,连叶谨言也觉察到了自己的怪异之处。 为何在撞破薛朗与唐玉柔的私情后,他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王氏女? 为何? * 近几日叶谨言时常留宿在素园,从刑部下值后更是一径往素园而来,褪下官服后便陪着霜儿用起了晚膳。 起先两人相处时还带着几分陌生,如今却是熟络甜蜜的很儿,映在秀玉和秀珠的眼里,两位主子倒像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夫妻一般。 叶谨言却是没有思虑的如此之多,只觉得与霜儿在一块儿时十分自在与放松,便愈发爱在素园里留宿。 另还有些缘由。便是霜儿那一身姿容胜雪的皮肉,仿若能掐出水来般的软骨,实在是契合他的心意。 他从没有过旁人,无从比较之处,却觉霜儿应是要比旁的女子更娇软惑人几分。 每每思及此处,叶谨言总会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来,似是对自己胡蹦乱跳的心束手无策,也似是无力抵抗他心里蓬勃的欲.念。 一室旖旎。 秀玉和秀珠循例在门外轻轻问了一声,“爷,可要水?” 叶谨言瞥了眼枕在自己臂膀上累到半昏过去的霜儿,便回身将她搂得更紧些,并未回答外头丫鬟们的问话。 秀玉和秀珠也识趣地没有再问,而是掩着唇偷偷笑道:“如今瞧着,那一夜便是没有那两杯梅花酒,世子爷也把持不住呢。” 夜色寂寂,支摘窗未曾阖实。 叶谨言并未睡着,便也听见了秀玉和秀珠泄进支摘窗的零落碎语。 话语已被压低了些声音,可落在叶谨言的耳畔里却格外清晰。 他刻意不去回想的往事浮上心头,那一夜里梅花酒的滋味又似萦绕在他嘴边散之不去,迫得他不得不正视着怀里的娇人儿。 便是没有那两杯暖情的梅花酒,他也会循着心意将霜儿收用了吗? 叶谨言沉吟片刻,身子微微一侧后便不知不觉与怀中的霜儿拉开了些空隙,凉风钻入被衾,惹得霜儿嘤咛出些声响,以示不满。 他下意识地便重又搂紧了霜儿,停下紊乱的思绪,不再去思量心中的疑惑。 * 两日后,叶谨言迟迟不肯回叶国公府,惹得胡氏心生不虞,便派了胡嬷嬷去刑部大门前堵了他。 胡嬷嬷说话时不似胡氏那般咄咄逼人,叶谨言便也好声好气地与她说:“劳烦嬷嬷替我带句话给母亲,说我过两日再回府。” 胡嬷嬷一脸难色,眼瞧着叶谨言要越过她离去,便立时跑到他身前,说道:“今日礼部侍郎家的小姐正在咱们府上赏玩,世子说什么也得回去露个面才是。” 叶谨言挑了挑眉,听出了胡嬷嬷话里的深意,便沉下了脸道:“上回在花宴上发落了好几个丫鬟的那个卢小姐?” 胡嬷嬷被叶谨言泛着冷意的眸子一瞪,险些连话也忘了说,只仓惶地点了点头。 叶谨言讥讽一笑,眸色里的暖意褪去,只余些孤傲薄冷,“便是我一辈子不娶妻,也绝不让这般刁蛮的女子进门。” 说罢,也不去管胡嬷嬷面如土色般的脸庞,转身拂袖离去。 * 叶国公府内。 花厅里正摆着一架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插屏前安着一座紫檀木的海棠刺绣落地罩,堪堪遮住陷在红木嵌螺扶手椅里的美人婀娜的身姿。 胡氏正坐在那美人的对侧,笑吟吟地与她商论着珍宝阁里时兴的珠宝钗环。 卢静幽也言笑晏晏地与胡氏说话,往日里的骄矜纵蛮不翼而飞,只剩下些刻意扮出来的柔善温顺。 胡氏倒是不在意卢静幽私底下的品行如何,只在意她肯不肯在“未来婆母”面前收敛性子,做个明事理的长媳冢妇。 如今瞧来,这卢氏女非但生的美艳无比,还肯放低身段奉承胡氏,再兼她外祖家乃是金陵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这桩婚事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只可惜胡氏如此瞧得中卢静幽,可叶谨言却连面也不肯露,丝毫不给卢氏女半分面子。 胡氏边与卢静幽说笑,边望着花厅侧边的回廊道,焦急着等待叶谨言的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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