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偏想去,那便一起去就是了。”唐朝朝微笑着摇头。 她怎么不知这些家伙是担心她独自面对未知,一个随时会发病的慕饮秋,和不知道富足与否的环境。 阿喜是为了慕饮秋的安全与他当初的誓言,江锦他们则是为唐朝朝这一萍水相逢,又有缘再会的朋友一些依靠。 这些东西,唐朝朝曾经不曾拥有,若非是父母照顾有佳,恐怕如今的她,应该是个孤寡难开的性子。 这难免让她心生感动。 阿喜羞涩地挠挠头,难为情地说道:“不过走之前,我还是想去找一下温柔。” 唐朝朝笑起来像个看着儿子娶了个漂亮媳妇回来的老母亲,虽然阿喜至今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了与温柔这小姑娘成家的想法,毕竟他还没有到弱冠之年,现在想这些多少有些违背家里教育。但是他们这些“过来人”自这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阿喜被温柔这个名字温柔,性子也温柔的姑娘打动,恐怕难以将其从心中剖出了。 “若是温柔不愿与你一起呢?你还是要致死追随你的将军?还是留下来陪她?”唐朝朝到底还是想让阿喜留下来的,虽然忠心令人称赞,但出于私心,她和慕饮秋都想让这个没长大的孩子多在父母亲友身边,而非束缚太多了职责。 如果不是当初阿喜叛逆偏要参选,如今的年龄,理当在学堂上学,好好准备武学考试,成为一个堂堂正正,有军籍,能够升迁的未来将领。而不是一个跟在将军身边,随时准备赴死的小小亲卫。虽是亲卫,但到底也只是私兵,搬不上台面。 慕饮秋看中他的本事,不论是留下来走那正规军,成为军人一步一步爬上高位;还是从此行侠仗义做个江湖浪客,都比跟在他身边经受生死,做些毫无价值意义的事情要强上许多。 可阿喜却是铁了心的要跟着他的将军走,这样说道:“温柔此番来长安遇见了她的兄长,恐怕不会轻易随我离开。况且将军与我有恩,若非他,我或许此生都遇不到温柔,又怎能因此独自留在长安自享幸福?况且温柔有她兄长照料,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临走之前,想与她道个别,若是日后还能见面,她还认可我的话,我一定带她去见我娘亲。” 看阿喜这样子,唐朝朝便知道自己定然是扭转不了他的心意了。只好笑骂:“真是个傻子,快去快回,晚了我们可不等你。” 阿喜大喜,连忙抱拳称是,立马转身去找他的温柔去了。 唐朝朝走到凉亭中坐下,捧起烟气腾腾的香茗尝了一口,被这茶水的滋味惊喜到,挑眉轻“嗯”了一声,对着空气说道:“这茶怎么是甜的?” “你喜欢吗?”慕饮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应当是一直在这里看着。 唐朝朝点了点头:“我是喜欢,只是你在茶水里面放糖,岂不是遮掩了茶之本味?” 虽然这么说着,唐朝朝还是欢喜地喝了好几口,若非茶水滚烫,她恨不得一口气喝上三四茶碗。 慕饮秋给她将茶斟满:“不过是用来解渴而已,何须学那些故作高深之人?我不喜欢那是我的事情,那些下人担心我因此发难,使得你也不能投己所好。从前是我不够细心,日后,你喜欢什么便做什么,无需计较旁人,一切有我。” 唐朝朝想笑,低下头忍了下去,说道:“你最近怎么这般肉麻?莫不是药效过了?还是又去那平康坊学来的?” 慕饮秋眼神躲闪,轻咳了两声,极不自信地偏过头小声道:“哪有?我这是情之所至,有感而发。” “你最好是。” ----
第50章 长安南边一偏僻坊内的破旧私宅内,温信跪在院中已有半个时辰。日上中天,直射下来,将整个院落照的几乎没有一处阴暗之处。温信短小的影子跟着主人一起瑟瑟发抖,汗水如不会干涸的泉眼,将他满身衣物浸透,隐隐约约看见他那有些瘦小的骨架来。 他并非因为犯了什么错被罚跪在此,而是因为面前这个曾经祥和待他,耐心教他,助他一步一步在长安扎稳脚跟,被他称为老师的存在,抓走了他为之而生的妹妹。 温柔是他在父母离世以后,留下的唯一一个与他最为亲近的家人,也是他入仕为官,撑到现在的动力。 如果没有温柔,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将不会再有温信。什么仕途,什么钱财,这世上所有能让人追捧争抢的存在,在他心中,都不如妹妹万分之一重要。 他本以为自己成功入京,只要再努力一些,再刻苦一些,就可以给温柔一个舒适幸福的生活。 可如今,她却成了常韦然要挟他的把柄,就被关在面前的屋子里。与他仅仅一墙之隔,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却只能窝囊的跪在这烈日之下,乞求他人放过他的妹妹,而没有一点别的办法。 常韦然毫无心疼之色,之前种种不过是他演的一出戏,如今这位时时刻刻面露凶色,不苟言笑,冷峻残忍的人,才是这个蛰伏官场二十余年的老家伙真正的面目。 他让这个身子骨孱弱的小书生跪在这炎炎烈日之下,不是因为自己有折磨人的癖好。他想看看这温信,能为自己的妹妹做到何种地步。若能为之而死,那便会是一颗,十分好用棋子。 如今不过区区半个时辰而已,温信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昏厥,常韦然却在心中摇头:“还不够。” 昨日慕饮秋在朝堂上向皇帝请缨去镇定州偏僻荒苦之地,以压制体内毒素,无诏不回都城。皇帝对他一向有求必应,只要知道他人的行踪,且还在他手下为官,对皇帝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于是封了一处为他的府邸,为定州府当差。 当日在朝堂上,众臣都以为他慕饮秋是想借着调动之事,像上次一样带着他的妻子去游山玩水。皇帝给他安排的府邸,却真是在那人际荒凉,除了被贬谪官员不愿调往之地。而这养尊处优习惯了的慕饮秋,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常韦然本想再培养培养温信,但慕饮秋这一变动,他不得不现在就将温信拿捏在手中,否则到他下棋时手中无子,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阿喜白日里去找的温柔,到了天黑才回到将军府,整个人颓废的像是失了魂魄。 唐朝朝本以为阿喜是舍不得与温柔分别,才表现出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说:“这都道别了大半日了,若是真的舍不得,留下来便是,将军的意思,本身也是想让你留在长安,莫跟着他去吃苦受罪。” 阿喜却一点提不起精神,感觉要哭出来似的:“我没找到她。” “你说什么?”唐朝朝傻眼,“你出去了这么久,就没有见到她?” “我将她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一点她的影子都没有。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本想去找她兄长温信问问情况,却连他也一起失踪,那些平日里与我关系好,消息灵通的官兵亲卫们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说着说着,阿喜更着急了,口吻中带上了哭腔:“我不知道他们在哪,若是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唐朝朝双眸微狭,这兄妹两个,温信她不清楚,但是温柔这小姑娘一直是个内敛的,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无踪。 能教出温柔这样的妹妹,温信再次也不可能是个胡来的性格,凭空消失,又偏偏是慕饮秋对皇帝提出要离开长安的第二日。那温信又是…… 想到这里,慕饮秋的声音响起:“那老家伙动作够快,阿喜,跟我走!” 阿喜还没摸清慕饮秋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老家伙,又做了什么动作? “莫非温柔被人绑走了?”阿喜惊叫道。 慕饮秋寒声道:“你再慢些,也许就不只是被绑走这么简单了。” 唐朝朝猜得不错,温家兄妹两个就是被常韦然抓走了,应当是想利用温信对妹妹的感情要挟他为自己做事。这世上都是凡人,个个都有七情六欲,常韦然拿捏住了温信的情,便能彻底泯灭他的其他品质,正人君子亦能为情感违背原则戕害百姓。 有些人活着是因为情,譬如慕饮秋,温信一类;而有些人活着,则是为了满足那充斥心头,甚至盈满溢出的欲望,便是常韦然及一些其他野心昭昭,蛰伏其中等待实际的人。 若论争权夺利,欲为上乘,情则是软肋,是最不应该存在的累赘。 但不论是主动入局的慕饮秋,还是被迫入局的唐朝朝和温信,显然都是那看起来必然成为欲望者垫脚石的存在。 “我跟你们一起。”唐朝朝神色坚毅道。 阿喜如今没有功夫去管夫人一起是不是安全,满脑子想得都是温柔如今的境况。 慕饮秋皱了皱眉,显然是不太想让她跟去。但看着她毅然决然的样子,还是勉强同意了,警告她道:“去可以,但必须一切听我安排。若是乱来,便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答应过唐朝朝,若非触及安全之事便一切依她。虽然去这一趟并非代表毫无危险,但至少常韦然如今,还不敢动他的人。 几人策马到半路下来改步行,这南边的坊内人烟稀少,马蹄声容易惊动常韦然和他守在附近的侍卫。 唐朝朝拍了拍一脸紧张和担忧的阿喜那已经生长的十分宽阔的肩头,安慰道:“你放心吧,有她兄长在,轻易不会出什么问题。” 阿喜虽然点头应了,但心情显然并没有便好多少。只要温柔人还在常韦然手上一时,他便一时难以放下心来。 待他们赶到时,温信已经在此跪了将近两个时辰。 此时他只感觉全身酸胀,膝盖麻木到像是坏死一般即将脱离他的身体。太阳已经不是那般炽热,但身上的汗水始终没有停止流下。 大量的汗水流失,使得他头晕目眩,神智模糊,唯一支撑着他还能跪在这里的,便是要将妹妹从危险之中解救出来的意志。 慕饮秋对于人的支撑极限十分了解,温信如今的状态,已经到了透支边缘,如今若是不动,不出一刻钟变回昏厥。而若贸然动作,涌起的疼痛将立刻侵蚀他的意识,令他昏厥过去。 无论做那种选择,这位小大人都难以摆脱要在床上度过几日的命运了。 他们趴在隐秘的墙根上,这个位置视野正好能够将院子里的画面尽收眼底,从院子却无法看到他们的存在。 慕饮秋对院中脊背挺直,跪的端正的少年生出一丝敬意,感慨道:“若非身子骨弱些,此等意志,倒是个行军打仗的好材料。”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功夫欣赏人才?”唐朝朝看着阿喜那副快要死人的模样,象征性地骂了一句。 慕饮秋没说话,压低身子看见了坐在连廊上悠闲喝茶的常韦然,随后道:“温柔不在这里。” 阿喜与唐朝朝同时转头看向慕饮秋,异口同声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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