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绡想着,被檀琢捏住脖子的时候,气都喘不过来,哪还有空拔簪子?况且檀琢那样的恶人,就算她拿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以性命相要挟,他肯定还是该如何仍如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欸?上次在冯府遇见他,怎么就忘了拔出簪子来扎他? 冰绡颇觉遗憾,一边想着檀琢的脸,一边比划着簪子:下次若是再让她遇见了,一定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放过他! 集芳园在西狩山脚下,离阮府是半个时辰的路程,冰绡沉浸在稀奇古怪的想法里,便觉得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 据说京城的园子都是仿云洲式样造的,其中有几个出名的,像玉隰、阳景、春晖,都是京城里知名的游览胜地,每逢节日,京城里的人家便要带上家眷去赏玩一番,也有外地人慕名去的,很是热闹。 集芳园是皇家的地盘,自然与别的不同,冰绡以前是没听说过的,不过她心里也没什么期待:总归是皇家的地方,将无关人等都肃清了,来来往往的都是宫人,也没有卖糖人儿灶糖的摊子,应该就是个大点的御花园,不会有什么意思。 尤其是在这园子里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司徒静时,冰绡就更觉得没意思了。 九公主竟然还请了司徒静,她这是什么意思? 冰绡冷了脸,不假辞色。 上次在宫里,她已经将皇后和司徒静给得罪了,这次再见,也就不必再装了。 司徒静恍若未见,一脸笑意相迎,嘴上依旧姐姐妹妹地乱叫。 待见了礼,司徒静便将冰绡三个领到园子中央一处亭子里坐了,桌前早摆好了各样吃食,显是早已备好的。 “妹妹们早起过来,定是没用好早饭罢?吃些垫垫,逛园子最消耗精神了。” 冰绡不喜她以主人自居的语气,便冷然道,“敢问静侧妃,九公主呢?” 司徒静呷了一口茶,笑道:“九妹妹身子弱,惯是起得晚的,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等她。” 平兰依言捻起一块桂花糕,吃了口才道,“谢娘娘体恤,臣女真有些饿了。” 司徒静垫着帕子也给冰绡递了一块,冰绡却不接。 “臣女不爱吃甜的,腻歪。” 司徒静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没事,吃惯了就好了。” 冰绡于是也垫了帕子,伸手将那块糕接了过来,又放到司徒静前面的碟子里。 “甲之蜜糖,乙之□□,娘娘喜欢自己吃就是了,何必以己度人?” 司徒静心里冷笑,小贱人装什么清高,分明已经不配再嫁入皇家,等太子把你玩腻了,有你哭的时候。 她心里想着一样,嘴里说的又是一样,“两位妹妹听听,冰绡这张嘴多厉害,不就是一块桂花糕嘛,她倒说成了□□。也罢,我自己吃了。” 说着,司徒静便捻起那块糕,用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将外面一层给拨了,才放到口中咬了一下。 “怪不得冰绡妹妹不吃呢,原来竟然只是外边儿好,等掰开里边儿,就知道滋味了。” 她这话说的真是又难听又下作。一是讽刺冰绡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二来也含了讽刺冰绡非完璧的意思。 她心里明白的很,男人都是贱种,偷吃是一回事,吃完再娶回家是另一回事。只要太子过了新鲜劲,便会一天都忍受不了这位太子妃。 因为太子妃与侧妃不同,正如皇后与妃嫔不同。她们要母仪天下,要配凤印执掌后宫,要成为礼法家国中最高贵家族的主母。 她不能是活色生香的女人,只能是雍容大度的国母,以及温良恭俭的贤妻。 她只能有身份,不能有性情。 她要凭借着这个身份,获得男子对正妻的敬重,而这份敬重,将是她深深宫院子漫漫残生唯一的倚仗。 一旦做下失了身份的事,让男子在心里瞧低了她,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司徒静微笑地看着冰绡冰寒的俏脸,在心里暗暗道:别急,往后你生气的时候还多着呢,谁让你得了自己不该得的东西?
第26章 难缠 冰绡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儿,深宫大院的生活于她而言还只是模糊的意象和隐约的不安,太子妃之位甚至皇后之位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还不能体会。 她也并不知晓司徒静的谋划,因着就只品出了司徒静话里的一层意思,“不就是说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哼,还不是嫉妒本姑娘长得漂亮!” 冰绡嘴角弯出一丝得意的弧度,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打量起司徒静来。她忽然发现,司徒静的鼻子与皇后极像,都是山根处奇峰突起,往下却一蹶不振,以至于鼻尖竟有微微下垂的趋势了。 司徒静察觉到冰绡的目光,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恼恨,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岂不是如了那小贱人的意? 司徒静压下情绪,努力用一种打量玩意儿的眼神看冰绡那张美丽的面孔,可目光刚刚短兵相接的一刹,她的情绪就不由得重又浮了上来。 小贱人实在美丽,便是同为女人的司徒静看了,也移不开目光。 冰绡轻笑出声,“臣女是个俗人,倒觉得外面好看就已是难得了,若卖相欠佳,便是内里再好吃,也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娘娘久居高位,一定没吃过臭豆腐吧?吃着虽香、闻着却臭,又黑又糙,是上不了御宴的。” 司徒静岂能听不出冰绡的意思,咬碎了一口银牙才堪堪忍住了勃然大怒的冲动。 平兰想要说点什么,一时也没想好措辞。 司徒静目光在平兰和平蕙身上转了一圈,念头便也跟着转了:司徒家百年簪缨,她司徒静是名门嫡女,何必与乡野贱人作无谓的口舌之争?不如平静以对,也教阮府的两位知道什么是天家气度。 想到此处,司徒静又挂上笑容,捻起一块儿玫瑰酥酪放到冰绡面前,“这个好看又好吃,妹妹应该喜欢吧?” 平兰和平蕙都没想到,司徒静的心胸竟然如此豁达,心里当真就存了几分敬重之意。尤其是平蕙,先前她还觉得皇后姑侄阴险,此番却又觉得人家这才是母仪天下的样子,四妹妹美则美矣,究竟是不成体统了些。 冰绡是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不管平兰、平蕙怎么想,也不管司徒静能否下的来台,既然九公主尚未现身,今日这园子的吃喝,她便决意分毫不沾,“小心驶得万年船”。 司徒静见冰绡不为所动,一边打量着她瘦削的肩膀,一边在心里暗暗冷笑:小贱人想得倒多,这种事情有男人上头就够了,用不着给她加料。皇家雨露恩泽,还是要清醒些承受才好。 “既然妹妹没有胃口,不如咱们就去赏花可好?” 司徒静笑得温婉,一副和善做派。 冰绡自是不信。今日这赏花宴处处透着蹊跷,司徒静必定没安好心。她最好以不变应万变,不吃不喝也不走,只等九公主现身。若到午时九公主还不来,她便要推说身体不适,打道回府了。 “东道主尚未现身,我们自行观赏,恐怕不合做客之礼吧?” 司徒静似是早料到她会这样说,掩嘴道:“我原以为妹妹是个爽快人,今日才知竟是个多心的!迟早都是一家人,拘这些虚礼做什么?便是九妹妹怪我不知礼数,也断不会怪到你这正经嫂子头上!两位妹妹,你们说是也不是?” 平兰会意,笑着附和,“娘娘说的是,托娘娘和四妹妹的福,我们两个才能跟着一饱眼福!四妹妹,便请移动大驾,带着姐姐们见见世面吧?” 她这话说的俏皮,又给足了冰绡面子,便以为冰绡会借坡下驴,因而便伸手挽住冰绡一只胳膊。 哪知冰绡主意已定,铁了心等九公主,丝毫不为几句吹捧动摇。 身子也坐得稳如泰山,被平兰挽住的那只胳膊更如铜墙铁壁般,纹丝不动。 平兰微红了脸,讪讪放下手,垂头不语。 平蕙本就因二叔之事对冰绡有了芥蒂,此刻见平兰难堪,当下脑子一热,脱口道:“四妹妹不想看便自己在这歇着罢,我们不愿辜负娘娘美意,先行一步了!” 说着便拉起平兰欲走。 平兰为难地看向司徒静,司徒静却眼波流转,嫣然道:“如此也好,芳时难得,花信不可辜负,我们便先行一步。冰绡妹妹若是在此乏了,便过桥到后园来寻我们。绿蕊,好好服侍四姑娘,不要怠慢了贵客!” “是,娘娘放心,绿蕊定会好好服侍咱们姑娘!” 司徒静含笑点了头,携着平兰的手,施施然转头往桥边去了。 冰绡的目光追随着二人挽在一起的手,漫向那虹卧于水波之上的石拱桥,再看向桥另一侧偌大的后园,檐角重重,亭台座座,假山泉水相连,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南北西东。 “好大一座园子呵,第一次来很容易迷路呢!” 冰绡喃喃道。 “不过是寻常景儿罢了,姑娘若是有空去我们司徒府上看看,那才是百年府宅、巧夺天工呢!” 冰绡收回目光,斜眼看向绿蕊,“你叫什么来着?” 绿蕊心中不快,冷冰冰答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名唤绿蕊。” 冰绡撇了撇嘴,“好俗气的名字,和你倒配!” 绿蕊自小服侍司徒静,出得司徒府便入太子府,往来服侍的贵人娇客,拿捏起人来惯常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头一回见冰绡这样,直言给人难堪的。 绿蕊涨红了脸,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冰绡抬起手,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扶本姑娘去赏花!” 绿蕊深吸一口气,不敢不扶,却也呛了一声,“姑娘不等九殿下了么?” 冰绡挥袖在空中扇了扇,皱眉道,“好臭!” 绿蕊冷笑:“这园中奇花异草无数,房间也都用名贵香料熏染,姑娘没见过,错把香气当作臭气,也不足为奇。” 冰绡将手从绿蕊手中抽回,以袖掩鼻道,“我说的是你的嘴!”而后脚步轻快,几步赶上司徒静三人,再不理会绿蕊。 绿蕊气得胸口发闷、喉咙发紧,当下尖声嚷起来:“四姑娘等等奴婢,可别失足落了水!” 司徒静几人闻言转头,见冰绡追了上来,神色各异。 平蕙“切”了一声,“不是说不来嘛”,被平兰拉了一下,方才住了口,兀自忿忿不平。 司徒静面露得色,上前一步拉住冰绡的手,“这就对了,妹妹早该听姐姐的话。” 冰绡伸手一指水面,“你们快看!” 那手便自然而然地从司徒静手中抽了出来。 平蕙走到桥边,顺着冰绡手指的方向看,只见水面平静无波,只有几尾锦鲤正向远处游去,应是被人声惊吓的缘故。 “什么嘛,一惊一乍的!” 冰绡眨眨眼,“我刚才一晃神,瞥见一只蛇头人身的短腿怪物,这会怎么没了呢,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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