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阮信早起去了右相府议事,冰绡、青时与母亲一同用早饭。 阮夫人瞧着青时头上绑了条红宝石带子,身上穿着一件青色云锦流纹长袍,腰上系着一堆香囊玉佩扇坠子,老远就能闻见香喷喷的,十足的纨绔子弟打扮,因就皱了眉。 青时乖觉,只当没看见,吃了两口就要往出走。 阮夫人不悦,“站住,你上哪去?” 青时道:“新认识几个朋友,一起去买书。” 阮夫人知道他撒谎,皱眉道:“买书穿成这样?” 青时知道母亲心中所想,便道,“那儿子换一身?” 见他避重就轻,阮夫人这下真生气了。 这些天她冷眼瞧着,就觉得儿子好像变了一个人。 自打入京以来,他没在府里呆过囫囵个日子,整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和些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都做了些什么,就只见他常常大醉而归,举止做派也愈发轻浮,整个人吊儿郎当、油头粉面的,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意气风发? 阮夫人想着,就算是断了前程,也不能真教酒色之气消磨了做人的意气。说白了,即便不能做官,也得做个人吧? 冰绡也觉得哥哥有些奇怪,可她心里隐隐觉得,哥哥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赴京之前,父亲曾一怒之下关了他和七哥,不许任何人说情。当时还是自己假借送饭的名义,帮哥哥往银羽卫送了一封信呢。 虽然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她知道,哥哥一定是有谋划的,不然,他何以与檀琢走到一处?又与自己说什么“即便没有檀琢,皇家也迟早会动阮家”之类的话呢? 冰绡虽不喜,也明白兹事体大,母亲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又何必给他掣肘? 想到此处,冰绡就难得地开了口,给青时求了个情。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阮夫人反倒觉得有事。平日里总是她挨训多些,若是赶上青时挨训,冰绡是要拍手称快的,气得青时常骂她没良心。 如今她开口给青时求情,可谓是破天荒头一遭了,也不怪阮夫人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眼瞅着母亲要发作起来,青时今日便出不去了,莺儿打起帘子从走了进来,说是九公主给下了帖子,邀冰绡初九那日去芳集园赏菊。 青时瞥了一眼莺儿手里的帖子,大红色宫样烫金描凤红笺纸,是皇家才能用的东西,上面字迹似乎颇为娟秀。 和天底下有几分家资、读过几本书的女孩子写出来的字迹没什么两样。 娟秀而已。 青时只看了一眼就将眼神挪开了,朝母亲拱了拱手,“儿子出去了!” 这个岔子打得好,教阮夫人顾念起儿子的难处来,当下也不忍心发作,只好随他去了。 倒是冰绡,她总觉得明意不像个能主动给她下帖子的人。因就拿着那帖子仔细端详,又拉着莺儿仔细问下拜帖之人的衣着神态,还有原话儿是怎么说的。 莺儿仔仔细细说了,冰绡没听出什么不妥来。 听闻平兰、平蕙两个也都得了帖子,冰绡便不疑有他。 上次在冯府,自己遇见檀琢失了态,九公主肯定也看出什么了,此番定是存了一探究竟的心思;除了自己之外,她又将平兰和平蕙两个都请了,便是仍存了与阮家姐妹相好之意。 如此,自己便不好拂她的意了,毕竟是要做亲姑嫂的。 只是,冰绡实在不愿意进宫。她一想到朱红色的高大宫墙,鬼鬼祟祟的红衣小太监,还有御花园里那么多假山,以及假山后看见的、没见的腌臜之事,便觉得反胃。 阮夫人瞧出冰绡的心思,便道,“难为九公主想的周到,那芳集园虽是皇家的院子,却不在宫里,而是在西狩山脚下。你放心去罢,上次我听你说了,便觉得她还不错,如今她存了亲近之意,对咱们总归不是坏事。” 做母亲的,只要不是阮老夫人那样的糊涂虫,总是希望儿女和睦的。 冰绡明白母亲的心,也就点头答应了。一转身又搂住阮夫人的脖子撒娇,“等哥哥娶了嫂嫂之后,娘会不会就疼她不疼我了?” 自打她出了那趟事,就没再这样露出小女儿情态来,见她今日如此,阮夫人心都要化了,赶忙也搂住了,像是她幼时那样,将她横抱在怀里,靠在软榻上,一边轻拍她一边笑道,“都要嫁人了,还说这样的话,知不知羞?” 冰绡“咯咯”笑,将脸全部埋在母亲的怀里,用母亲的衣襟掩住了眼中的湿意。 若是可以的话,她真想留在爹娘身边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开始,一打檀郎┗( ?ω? )┛
第25章 赴宴 25 赴宴 初九这日是个大晴天,日头明晃晃,天空蓝湛湛,教人起早心情就好。 平兰昨夜歇在平蕙的院子,俩人说了半夜的悄悄话儿,都起晚了。 平蕙坐在妆镜前还是觉得困,任丫鬟给打扮,自己一个劲打哈欠。平兰看了,笑着接过丫鬟手里的犀牛角梳子,道:“还是我来吧,给你梳个灵蛇好不好?” 平蕙又打了一个哈欠,倦意顺着内眼角溢了出来,看着泪汪汪的。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锦帕,她随意擦了擦眼睛,抱怨道,“可真不想去!他们这些凤子龙孙,一个个都长了八个心眼,说话夹枪带棒的,上回我可见识了,现在还动不动做噩梦呢!” 平兰一面给她拢耳边的碎头发,一面劝慰道,“这回不在宫里,再说有四妹妹在,咱们就是个作陪的,怕甚么。” 平蕙听她说起冰绡,困意顿时去了大半,忿忿道:“还说呢,好事轮不到咱们,这些劳什子的破事一件都少不了。上次咱们跟着进宫担惊受怕的,又好心帮了她,结果二伯有事了,她竟然那么绝情,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平兰知道,平蕙能这样说,定是私下里四叔和四婶也这样议论过。 都是一家子兄弟,今天阮信能对阮武这样,明天等阮义出了事,他的所作所为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见,人心都是肉长的,推己及人,谁都有一份兔死狐悲之情。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若不讲情面,就不要怪我卖了你自救。 平兰嘴角扬起一个恬淡的微笑,平蕙的灵蛇髻就梳好了。 平蕙从镜子看向平兰,叹气道,“二姐姐你就是太人淡如菊了些!上次祖母要去西院找她们,你还给拦了,要是我的话,我才不管呢,怎么也得出了这口气再说。” 平兰在她旁边坐下,微笑道,“什么出气不出气的,总归是自家姐妹”,说着,又用青黛给平蕙细细描了眉毛,完事仔细打量一番,似是对自己的手笔极为满意的样子,“行了,快去穿外衣,再磨蹭就迟了。” 春禧捧着赵氏一早就给挑好的衣服,一直侍立在旁。自打上次在同春楼又见那人,她和小姐就苦等鱼二掌柜的信儿,一晃大半月了,音信全无。 她又找不到新的借口出去,又不好让别人知道这事,也是干着急没法子。 阮府东院从南往北数第二个角门的门房是何老四,他恍惚记得春禧姑娘吩咐过,要是哪里有来找莺儿姑娘的,一定得先告诉了她再说。 春禧是一等丫鬟,她老子娘也是三房的人,在赵氏面前有几分脸面,何老四答应了她,心里一直记着这事。 就在刚才,有个衣着整洁、相貌清秀的小厮来,说是要见四房的莺儿,何老四心里一动,赶紧差人给春禧传信。 平蕙早听春禧说过前后经过,听说过真有人来找,激动得半点困意也无了,一把从春禧手里接过衣服,催促道,“我自己穿,你快去,问明白了!” 春禧也高兴,三步并作两步往角门去了。 平兰心里猜到了几分,打趣道,“该不会是你的‘郎艳独绝’吧?” 平蕙脸一下子红了,追着平兰就要掐她。 平兰绕着桌子躲,平蕙笑着追,姐妹两个正打闹着,却见春禧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怎么说?” 春禧摇摇头,又看了平兰一眼,还是摇头。 平蕙急道,“二姐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快说。” 春禧只好如实道:“小姐,不是同春楼的人,来人好像真的是找四姑娘的。” 平蕙闻言失望极了,没好气道,“一惊一乍的,既是找她的,你就去西院告诉一声罢!” 平兰不像平蕙心思急躁,她是个心思九转之人,闻言便道,“不急,一会子见了面再说也不迟。春禧,那人是哪家府上的,找四姑娘什么事?” “好像、好像是九公主派来的。那人说,‘烦请告诉你家姑娘,今日宴会并非公主相邀,实在是另有其人,公主也是才知道的,四姑娘若是不想去,便不要去了罢。’” “你怎么说?” “奴婢点头应下,就赶紧回来禀报了。” “很好,你先出去吧,我跟三妹妹说几句话。” 春禧依言出去到廊上候着,还把门给带上了。 平蕙有些慌张,“二姐姐,怎么回事?要不咱们也别去了罢!” 平兰早和司徒静暗中通了气,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没料到九公主竟然会来给阮冰绡送信。 她故作沉吟,而后道:“你说,是什么人胆子那么大,敢假借公主名义,来咱们府上骗人呢?” “不会是那个云洲的檀琢吧?” 平蕙几乎是脱口而出,“听说云洲人都叫他‘玉面杀神’,他不会是想把咱们三个都劫走杀了吧?” 平兰“扑哧”笑出声来,“想什么呢!你琢磨九公主的说辞,便能知道这人是谁。” “谁呀?” “除了太子殿下,不会再有其他人敢这么做,偏偏九公主还不敢声张,只能派人来偷偷传信。” “那就奇怪了,太子不是明年春天就要与四妹妹完婚了吗,上次在宫里也见到了,他做什么还要再请人去?” 平蕙很是不解,她觉得太子没道理这样做。 平兰笑笑,“三妹妹还小,自然不懂,你去了就知道了。” 平蕙摇头道,“我不去!万一庆郡王也在呢?他是太子身边的第一红人,遇见了就不好了。” 平兰附耳笑道,“我给你挡着”,说着便拉平蕙往出走,“若是不去,坏了太子殿下的好事,他怪罪起来,咱们就要给家里惹祸了。” 平蕙懵懵懂懂地被平兰拉着,小声道:“那好,反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行事就好了。” ………… 冰绡知道平兰心里埋怨她,她也不耐烦说些口是心非的场面话,索性自己一辆马车,教平兰和平蕙另乘一辆,如此大家都自在。 去皇家园林与进宫是一样的,下人非传不得入内,是以冰绡独个儿呆在马车里,百无聊赖之下,只好拔下头上的紫玉簪子把玩。 这簪子用料一般,做工也了了,只不过一头磨得比针还尖,是有一年七哥送她的礼物,说是防身用的,以备不时之需。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6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