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静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那一脸惊疑不定的姜修白,“这枚玉佩是女儿在城外一户严姓人家后院里找到的,当年,陈氏买通了严家的婆子,在上元节将元乐拐走,后来为了遮掩这桩丑事,杀害了严婆子,只是这严婆子也留了后手,藏下了元乐贴身佩戴的这块麒麟玉。” 陈氏万万没想到那严婆子竟然还留下了这样的物证,一时又惊又气,早知道就该早些杀了她的! 她捏紧了帕子,自是不会承认,沉声道:“不过是一块玉,谁知道是不是当年元乐身上那枚?凭这么个东西,大姑娘就想把如此大的罪名盖在我头上吗?” 姜云静微微一笑,“自然不是,我既然今日敢把这件事说穿,手上必然握的不止这一件东西。” 说罢,她一挥手,又有一名护卫押着一个人进来了。 瞧见那人的模样后,陈氏跟青天白日撞了鬼似的,吓得差点叫出了声。 周衡?他不是死了吗? 姜云静自是没漏掉她的反应,笑道:“姨娘为何如此惊慌?是做贼心虚?” 陈氏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我有何做贼心虚的?当日不是你揪着了他的错处,我这才把他发卖出去了,大姑娘如今又把这罪奴领回来是何意?” 姜云静还没说话,那跪在地上的周衡先啐了一口,“你这黑心肠的毒妇,要不是大姑娘,我早死在你手上了!” 陈氏被骂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瞪着那周衡厉声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亏我往日对你和你娘处处宽待,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 “宽待?我娘的坟头都长草了,你可敢去看一眼?” 陈氏眼中露出一抹慌张,结结巴巴道:“你……你娘病死在庄子上,与我何干?” “病死?”周衡冷笑一声,说:“我娘那壮如牛的体格,要不是你,恐怕还能再多活个二三十年!你这心狠手辣的婆娘,当年让我娘找了那严家牙婆子,把小公子拐走了,等大姑娘回来了,又怕漏了陷,便指使人来杀我们母子。这就是你说的宽待?” “你……你,我何曾指使过你娘?” “你不仅指使我娘,还利用香月同我有私,让她在小公子的元宵里下药,你若不承认,香月还活着,大不了把她找来对质!” 听到这,姜修白已是气得差点倒仰过去,旁边的眼尖的小厮看见,忙扶住他。姜修白顺了顺气,指着陈氏,语气沉痛似不敢信:“当年的事真是你做的?” “老爷!怎么连你也不信我了?妾身跟了你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我吗?”陈氏一脸委屈,拿着帕子掩面哭起来,哽咽道:“妾身平日里是有些爱拈酸吃醋,可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哪里会做?小公子走失的时候,妾身急得也是一宿一宿睡不着,老爷都忘了吗?” 忆起旧事,姜修白也是心头一痛,当年元乐走失,阖府上下都像罩在了一层阴影里,若不是陈氏在旁宽慰,恐怕他也没办法撑下来。 何况,他同陈氏少年便相识,她虽然有时候会使些小性子,可品性不坏,就连当时他要抬她做夫人,她也劝自己说这样会伤了沈知玉的心,这般良善宽仁,又怎么会……怎么会做出那般心狠手辣之事? 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又让他如何相信她呢? 姜修白仰头闭了闭眼睛,为何这家中就没一天安生日子?难道是他错了?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当年背信弃义? 姜云静冷眼看着沉默不语的姜修白,心知自己这位爹爹定又动摇了,也是,那个女人只要哭上几声,他就会心软,就会相信,纵使铁证摆在眼前,也还是会自欺欺人。 姜云静声音冷了下去:“怎么,爹爹还是不信?” 姜修白眼神躲闪,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要让他相信陪伴自己多年的枕边人竟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实在是太难了,何况她还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可另一边又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不是那般无缘无故就捏造证据来毁人清白之人。 他刚动了动嘴唇,陈氏就跪倒在他面前,哭得越发凄厉,“老爷!大姑娘突然犯难,妾身……妾身如今真是百口莫辩!若你不相信,妾身只好一头撞死在这里,以证清白了!” 说罢,陈氏竟真的一头朝桌角撞去,虽然旁边的人拉得快,可还是擦破了皮,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看上去有些吓人。 夏荷赶忙用帕子捂住陈氏的头,也哭起来:“夫人这又是何苦呢!您要是去了,大公子和二小姐又该怎么办呢?” 一旁的元礼也凑到了陈氏跟前哭起来,一口一个“娘”的叫个不停。 姜修白本还以为她就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她还真的说撞就撞了,难道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反应过来后,他厉声喊道:“赶紧叫大夫!”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所有人都围在陈氏身边,姜云静则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面上看不出喜怒。 待到夏荷想把陈氏扶走时,她才忽然一抬手将人拦住,冷冷道:“她不能走。” 姜修白眉头皱得老高,“你非要把她逼死才满意?” 姜云静目光落在他脸上,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爹爹怎么不问,当日陈姨娘为何要将我娘逼死?!” 姜修白一愣,怎么又扯到沈知玉了? 陈氏也是心下大骇,难道她连这件事也知道了?于是眼白一翻干脆装作昏了过去。 “夫人昏倒了!” 姜修白脑子一团乱,下意识地来了句:“那还不赶紧扶回去叫大夫诊治!” 姜云静给了身旁青棠一个眼神,她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走到那群人身边,伸出腿狠狠往陈氏脚上一碾。 青棠是农户出来的姑娘,力气向来大,陈氏没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正要扶起陈氏的人都是手上一顿,纷纷看出来陈氏是装昏的了。 夏荷把青棠一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踩夫人的脚!” “奴婢本是想帮着扶一下,一不小心才踩到了夫人。”青棠表情无辜,瞥了一眼仍耷拉着眼睛的陈氏。“不过,夫人方才是醒了吧?” 陈氏见装不下去,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虚弱得像是说不出话来。 却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知是谁,竟把大夫直接请到了门外。 姜云静看着那匆忙赶来一脸茫然的大夫,笑道:“既然大夫都来了,那就干脆在这包扎吧,也省得耽误了姨娘的伤势。” 闻言,姜修白也点了点头。 陈氏恨得手心都捏出了印子,可也没有办法,只能被众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姜修白被这一阵闹得也是身心俱疲,缓缓坐回到椅子上,抬头看着姜云静:“你方才提起你娘是何意?” “我娘她并非病死的。” “不可能,”姜修白下意识地摇头,“当时是大夫诊治过的,我也经常去探望你娘亲,她到后来确实是药石无医了。” “是,我娘是生了病,可大夫一开始便说过,此病并不凶险,只需时日调养就会恢复。” 姜修白叹了口气,缓缓道:“因为元乐的事,你娘她郁结在心,又多思多虑,劳心费神,便是再好的医术和药材也救不了一个没了生念的人。” “没了生念?”姜云静讥讽一笑,“元乐走失,我尚未长大成婚,娘如何会舍得离我们而去?纵使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宠爱别人,也绝不会动了想死的念头!” 其实这件事姜修白起初也有疑惑,可后来只当是自己伤她太深,她这才毅然决然地一心求死,沈知玉的性子一向是那么固执。 “是我负了她,把她的心伤透了,此事是我一人之过。” “若真是这样,娘那时候又为何愿意见你?她是在等你开口!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对你心灰意冷!” 姜云静气得胸口起伏,她这个父亲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一点。 姜修白听了这话,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可……可那时候她对我都是冷言冷语,我以为她……” 姜云静笑不出来,这个男人真是连试都不愿意试一下,懦弱、自私到了极致,她只觉得心中一片冷意。 “爹爹你可知道,正是因为娘她还对你存有一丝半点的希望,这才中了毒最后含恨死去吗?” “你……你这是何意?” 姜云静没有多说,对周衡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明白过来,几步爬到前面,将那日同姜云静说的话再说了一遍,末了还拿出了那件他老娘藏了几年的衣服。 姜修白听完后,久久没有开口,似是呆住了一般。 “不……不可能。” “爹爹还不相信?”姜云静走上前去,拿着那件衣服逼视着他,“这衣服爹爹总认得吧?那时你的衣服可都是温柔小意的陈氏亲自熏制的,你最爱的沉水香!你可还记得?” 姜修白看着那件衣服,嘴唇不易察觉地抖了抖,自从他同沈知玉离心后,平日里的衣裳鞋袜都是陈氏在看顾,她针线很好,又喜欢侍弄香料,总会做一些香囊、枕头,也正是因为这些小事,姜修白越发觉得她温柔体贴。 可……原来这体贴的背后竟然藏着这般狠毒的心思! 姜云静见他神色变了又变,继续道:“陈氏她明明平日里最见不得你关心我们,为何偏偏那时候要劝你去陪伴娘亲?你可曾有想过?” 是,那时候姜修白还隐隐觉得奇怪,最后也只当她是大度,因而在沈知玉死后才会觉得她性情宽和,适合做这府中的主母。可他忘了,以前陈氏可是没少为了他去沈氏房中拈酸吃醋。 一时间,他所以为的一切似乎都变了样子,姜修白一脸灰败,讷讷不知道再开口说什么好。 姜云静也知道他这是信了,不再犹豫,转身看向那边还在装晕的陈氏。 “姨娘,再装就没意思了吧?” 陈氏缓缓睁开了眼,姜云静同姜修白说的那番话她全听在了耳中。 在衣服拿出来时,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没想到周老婆子竟会留这样一手,那药材不会随着香料消散,只要去请个大夫,很快便能查清,况且,周衡恐怕也知道她当年差周婆子买药的地方。 姜修白这人虽耳根子软,却并不是个糊涂的,这些年他更多的是顾念着与她的情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许多时候偏心于她。可方才她下死手去撞那桌脚时,姜修白明明可以拦住,可她却察觉到他迟疑了。 陈氏明白,涉及到了子嗣和原配夫人的生死,他恐怕也不会手软,当年她可是见识过他对沈知玉有多无情。 想到这,陈氏忽然笑了起来,目光落到姜云静脸上,“是,你娘是我杀的。可惜,我没能杀得了你。” 闻言,姜修白似是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过了片刻才震怒道:“你这个毒妇!亏我这些年一心一意对你,你竟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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