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甫又来了吗?还是说他们打算对她用刑了? 骤然亮起的火光刺得她眼睛一痛,姜云静的心已沉到了谷底,根本不期望有谁会来救她。她打定主意,若是王甫,她便虚与委蛇先答应下来,硬碰硬只会让自己越发被动,如今最紧要的事就是要让沈家早日得到消息。 想到这,她也无意再去看来者是何人,于是只略瞥了一眼,便又面无表情地垂下了头。 谢忌没让人跟着,一个人拿着盏油灯迈步走了进来。 昏昏灯火中,隐约可以瞧见墙角那道清瘦的身影,垂首抱膝坐在那,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年在南苑街,她也是这样,隐忍沉默地低泣着,单薄的身躯像是风中树叶一般轻轻地颤抖。 谢忌敛了目光,心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攥着油灯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缓步走到她跟前,俯下.身打算伸手将人扶起,却被她一个挥臂猛地打开,手里的油灯哐当落到地面。 “别过来!” 因为太过惊惧,姜云静整个人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瞪着眼睛看过来时,里面隐隐有水光闪现。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金簪,那是在被关进牢房前她悄悄藏在袖子里的,此时正直直地对准自己的喉咙,近得仿佛下一秒那尖头就会戳进细嫩的皮肤中。 然而,在看清眼前人时,姜云静愣住了。 “别怕,是我。”
第72章 “别怕, 是我。” 谢忌哑着声开口,方才在瞧见她握着簪子往喉间刺时, 他吓得心脏都跟着一紧, 即使往日在战场上被刀尖逼近胸口,他也未曾这样心慌过。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再迟来一段时间, 会发生什么事。后怕的感觉渐渐浮上心头,谢忌发觉自己指尖都有些发颤。 他紧紧捏紧了手又松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提步慢慢地朝着姜云静走去。 姜云静似还未从方才的惊惶中回过神来,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怎么会是他? 一豆未灭的灯火在砖石上摇曳,昏黄的光亮给谢忌冷峻的眉眼添了几分柔和, 一排长睫在眼下打出浓影, 掩去了他眸中尚未散去的一丝慌张。 “别怕, 泱泱, 没事了。” 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嘶哑, 小心翼翼的, 像是生怕惊到了对面人一般。 姜云静手上的劲儿忽地泄了,尖利的金簪随之落地,在寂静的牢房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胸中大石随之落下, 谢忌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便俯身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力气大得仿佛害怕怀中人顷刻间就会消失一般。 熟悉的气味伴随着温暖的感觉包裹而来, 姜云静鼻头一酸, 一直强忍着的眼泪顿时滑出眼眶,之前的恐慌、惊惧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委屈。她埋在谢忌的怀中, 哭声渐渐变大,孩子一样,仿佛要把心里那些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听着耳边的哭泣,谢忌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一般,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他将她揽在胸前,沉默地轻抚着她微微发颤的背,动作温柔,如同怀抱着什么易碎的琉璃云彩似的。 片刻,抚摸着她的额发,在她耳旁轻声道:“是我不好,我来迟了。” 这一刻,姜云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心底里隐隐约约有着那么一丝期待,虽然被刻意忽略和压制了,可方才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她是高兴的,尽管其实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也是他。 矛盾的心情在胸腔里冷热交替般反复,姜云静哭过了这一阵,渐渐冷静了下来,可身体却格外的疲乏,紧绷了一日的精神仿佛终于泄了劲儿似的,脑袋也懵懵的。 察觉到怀里的动静小了,谢忌松了松手,低头看着垂着眼脸色恹恹的姜云静,吻了吻她温热潮湿的眼皮。 “我们回家?” “回家?” 姜云静不解问,却不料一开口便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谢忌眉头微皱,伸出手指轻轻地掰过她的脸,查看了一番,这才看清了她此刻的样子,鬓发散乱,衣裳不整,一边脸高高地肿起,隐隐可见指痕,嘴角也破了,残留着血迹,明显是被人打过了。 想到这,谢忌心中杀意翻腾,抿紧了嘴,目光闪过一丝阴骛。 他勉强压制住那一股滔天的怒火,不等姜云静再问,直接用披风把人一裹拦腰抱起,走了出去。 见谢忌面色冷下来,姜云静也没有挣扎,随他去了。左右他能把自己救出去就行,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跟沈家联系上。 等在外间的府尹等人自然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站在一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间牢房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抬头看过去时,只见谢将军怀中抱着个人走了出来。人被披风裹住了,看不清模样,但想也不用想,自然是那位姜姑娘了。 府尹心中后悔不跌,早知道是谢将军的人,再是什么王公子李公子他也不会蠢到把人关进牢里。 走上前去正要解释几句,谢忌却一个眼神拦住了原地:“今日之事,府尹还需给谢某一个交待。” “自然,自然,此事下官也是不得已,是那王二公子强……” “我此刻没空听你解释,有什么去将军府解释吧。只是府尹还需记得,若有一个字不实,别怪我谢忌不留情面。” 府尹听了,背上立时一阵寒意,连连道是,再抬头时,人已经离开了。 被抱上马车后没多久,姜云静便靠在谢忌的怀中睡了过去。 谢忌没有将她送回姜府,而是直接回了将军府。 府中下人早已收到消息,将一应物品都备好了,只等着人到。虽不知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头,可上面却叫她夫人,大家虽满心好奇却一个字也不敢问,只暗道要加倍小心地服侍。 回到府中,姜云静还未醒来,谢忌将人一路抱回了后院自己的屋子里。 待到踏入房中,被四周灯火一照,姜云静这才在他怀中轻轻动了动。谢忌俯身打算把人放到塌上,可刚一动作,便紧紧地贴了上来,像是还有些惊惧不安似的。 片刻,姜云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迷离看了看四周,问:“这是哪儿?” “这是我的府邸,你不必担心。” 原来他没把自己送回姜府,可眼下姜云静也没工夫计较那般多了,若是他真用将军府的马车把自己送回府去,估计府里倒会弄得鸡飞狗跳。 见她并未像之前那般推开自己,谢忌心情好了一些,温声道:“累了吗,我让人伺候你梳洗?” 姜云静摇摇头,刚要张嘴,伤口就又被拉扯得一阵刺痛。 谢忌眉头皱起来,抬头看向一旁候立的婢女,吩咐道:“弄点热水来,再去把那只玉雪生肌膏取来。” 闻言,姜云静垂下眼,低声道:“不过是小伤,明日就好了。” 谢忌充耳不闻,等人取来水和药后,亲手拧了帕子就要给她擦拭。 姜云静撇了撇脸想要躲开,却听他不容拒绝地沉声道:“别动。” 于是,只好略带尴尬地僵在那,任由他为自己擦洗了一番。擦洗完,谢忌又用热毛巾敷了片刻,然后用手指沾了药轻轻地抹在了她的唇边。 温热的手指轻轻地画着圈,药膏很快就融化开了,清清凉凉的感觉蔓延开来,之前那种灼热的疼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可姜云静的脸却隐隐烫起来,连带着耳根和脖子都微微泛红。他常年习武又练字,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划过唇角时自然带出一片酥麻。 慌乱间,姜云静下意识地抬起了眼,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温柔又专注,她心头忽地一跳,只觉得四周都静了下来。 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两人新婚夜四目相对之时。 片刻后,姜云静回过神来,赶紧移开了目光,掌心在袖间轻轻捏紧,身体地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分。 谢忌的察觉到她的动作后也没说什么,移开了手,拿过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指上残余的药膏。 趁这个间隙,姜云静问:“你怎会知道我在顺天府的大牢?” 谢忌把帕子扔回到盆里,淡淡道:“我在你身边留了人。” 姜云静面色微变,正要开口,又听他继续说:“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并非出于其他目的。若是你无事,他们自不会打扰。” 虽然对他这种行径有些不认同,可若非他的安排,今日自己恐怕难能脱身,于是抿了抿嘴还是说:“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多谢?”谢忌转过头,不冷不热地嗤笑一声,“姜姑娘就打算口头说说,这谢礼未免有些轻了吧。” 姜云静一愣,心中腹诽,你如今封侯拜相,哪里还缺什么? 可欠着份情,态度到底强硬不起来,弱弱道:“那……那谢将军想要什么谢礼?” 谢忌托着腮没说话,还真的一副认真思考起来的样子。片刻后,目光落到自己腰间那只鸳鸯荷包上,伸手摘下来,扔到姜云静腿边,“再给我做个荷包?这个戴得太久,有些旧了。” 岂止是旧,简直有些寒碜,带子都磨得起毛了,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也好意思每日戴着这么个东西出入宫廷。想到那年一针一线绣它的场景,姜云静不自觉地就将荷包拿起来握在手中轻轻抚摸了两下,那粗粝的质感仿佛沾染了战场的风霜沙尘,她眼睛一热,赶紧放到了一边。 “谢将军知道我向来不善针线的。” 谢忌面上依旧带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捡起被她扔到一边的荷包,重新攥在手里摩挲着,挑着眉漫不经心道:“那算了,这只就很好。我也舍不得你费眼睛。” 闻言,姜云静沉默片刻,迟疑抬起眼:“那谢礼……” “无妨,我还真要你的谢礼不成?”谢忌面上带着几分自嘲,顿了顿,“不过,王甫是怎么回事?” 姜云静微怔,没想到他已经查出来是王甫做的了,于是便也没再隐瞒,将今日的事的前因后果大略讲了讲,只是略过了钟家同她假定亲这件事。 “王甫对你有意?何时的事?” “在江城他本想纳我为妾,只是我后来同钟家定了亲,又来了上京,本以为能摆脱他,没想到他竟还穷追不舍。” 听完,谢忌逸出一声冷笑,“笑话,我谢忌捧在手心里人,他倒有胆子说要纳去做妾。” 姜云静听到这句话后,耳根一红,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谢忌倒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沉着脸思量片刻,随后说:“今日之事你无需担心,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姜云静摇摇头,说:“商铺这边无妨,他们既然是诬陷,自然能查个清楚。今日他们本就理亏,只是仗着人多势众,我又没有防备,这才得了手。我担心的是,王甫说要对付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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