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没意思的玩意,你足足听了一个时辰。” 那是因为她想利用苏家一番,但她不希望闻鹤知道此事。 苏大人得了闻鹤的吩咐,才接着往下说:“毕竟有血缘关系,那姑娘长得和我也像,我便将人塞给妾氏,充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养着。” 妾氏,亲女。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让舒月忍不住皱眉。 苏家人丁不算兴旺,年龄对得上的似乎只有一个女孩,那便是如今仍在宫中,顶着她名头乱来的苏燕眠。 “你该不会说苏燕眠其实是我的亲表妹吧?” 她嗤笑着说完这番话,却看见苏大人点头应声:“当然,若不然她为何与你长相相似。” “既然两家本就有血缘,长得相似是常事,就算毫无血缘,也有可能生出一张相似的脸,运气罢了。” 舒月耐着性子解释一句,苏大人却压根不在意她的反应,而是将注意力落在了闻鹤身上。 闻鹤笑而不语,接着喝酒,看上去对他的话很感兴趣。 苏大人低声感叹:“燕眠是你外祖家最后的血脉了。” 舒月忍无可忍,直接抄起手旁满是醋汁的碟子向他砸去:“你他……” 眼角余光看到闻鹤已经毫无笑意的脸,她咽回骂人的脏话,冷声说:“什么人嫌狗憎的玩意都想沾边,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他躲闪不及,被棕黑色透着酸味的醋淋在身上,顿时发了火:“萧桐影!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被人吹捧的长公主?我看你是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他虽是文臣,却也有带剑的习惯,直接抽出剑指向舒月:“我今日便代先祖教训你这不知礼数的家伙。” 闻鹤不悦地皱眉,却没有制止对方的行为。 苏大人以为他是在对自己做出让步,心中狂喜,脸色却紧绷着黑到底。 舒月发觉闻鹤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剑上,瘪嘴道:“知道啦,这次我自己处理。” 她抽出剑,直接朝着苏大人砍过去。 他疏忽大意,压根没想到舒月还敢出手,肩膀挨了一剑,血瞬间渗出来,浸染大片衣衫。 苏大人忍着疼痛后退数步,调整好状态后刚要与舒月缠斗,闻鹤却突然叫停:“好了,打打杀杀想什么话?” 他客套地对苏大人说:“你一直说舒月算是你的晚辈,你怎么能跟晚辈计较?她虽然毛手毛脚,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语气客气,内容却透露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儿,舒月胸腔内积蓄的愤怒顷刻间消散,她捂住嘴,肩膀一抖一抖,显然是在艰难地憋笑。 苏大人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捂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听他这番话更是如鲠在喉,恨不得直接将两人杀死在这。 但他清楚自己打不过闻鹤,不会做自讨没趣的事情,便只能顺坡下驴,应声回答:“你说得对,只是不知这丫头突然发什么疯,我一时情急,才拔剑相向。” 舒月坐回位子,忍不住翻白眼:“别扯大旗,别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说成我亲戚,更别把自己当做本宫的长辈。” “闻鹤,我吃不下,先走了。” 扔下这句话后,她便起身离开这里。 闻鹤目送她离开后,对苏大人说:“你今天倒是得闲,居然有空找上她。” 两人没有跟出来,让装作生气的舒月松了口气,她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站在楼梯旁,在人群中寻找掌柜的身影。 掌柜瞧见舒月,连忙跑了过来:“您……” 舒月抬手让他住口,和人走进隔壁空包厢后,急忙询问:“闻鹤都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发觉了我的身份。” 掌柜皱眉说:“他一语猜中你所在的包厢,又要了两壶让你买单的酒,随后便急冲冲去找你,没再说些什么。” 舒月皱起眉,仍旧不心安:“那你送酒时为何说那番话?” “我确实当了二十来年的掌柜,只是先前此处不叫衔春斋,我说得句句属实,自然是想打消九千岁的猜想。”掌柜停顿片刻,才压低声音,略微尴尬地补充,“顺便断了这酒的供应,毕竟您上次就挺心疼钱的。” “我那是演给他看的!”她眉头皱得更紧,忍不住训斥,“你这还真是画蛇添足,他就算原本没往这方面想,现在也该猜出来了。” 见掌柜面露难色,冷汗直流,差点给她跪下。 舒月揉了揉额头,冷声说:“罢了,事已至此,训斥你也没什么用。” 她想着自己如今与闻鹤云里雾里的关系,想着他将自己关在府中这段时间,又想起先前的严州之行。 想了许久,最终也无法判定她与闻鹤之间的关系,便只能对掌柜说:“不用慌张,他应该不会做什么,你以后见他,依旧维持原状。” “是。” 叮嘱完掌柜,舒月直接跳窗抄近道离开这里。 不过她没走多远,就被闻鹤追上。 初春风寒,吹动舒月的衣摆,闻鹤抓住她的手腕,便把人拽进自己怀中:“走得这么急做什么?” 街上偶尔路过的行人看到闻鹤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对此视若无睹,似乎已经习惯富家公子街头调戏美人的戏码。 舒月挣脱两下,没有挣脱开,只能询问他:“干什么?” 他将人圈在怀里,思考后询问:“你还想去哪里?” 舒月朝东方看去,似乎能瞥见宫殿最顶端的檐兽,她冷声说:“我如今最想去的地方,自然是皇宫。” 她想进去杀几人,然后再走。 先前与姓苏的在衔春斋聊那么久,便是想借他与苏燕眠见一面,可惜闻鹤的到来打破了她的计划,也让她断了这份念想。 一碟酱汁淋过去,此后再见,便不可能叙旧了。
第117章 用调教来形容,更贴切 “那可不行,我不希望你去送死。”闻鹤摇摇头,埋首在她颈间叹息,“先前苏倪都和你说些什么?” 舒月如实说:“拉关系,谈交情,似乎有事用得上我。” 现在的她身无长物,他拉拢她,无非是为了闻鹤与他手中正办着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他是与林家同样的打算,想让她当探子,还是另有谋算。 她只想做自己的事情,并不想为闻鹤打听太多东西。 “估计是病急乱投医,苏家的近况可不太好。” 闻鹤倒不在意她的敷衍,反而随口提起如今最关键的消息:“苏家虽是挑头的人,但如今参与进去的只有一个苏燕眠,这对他们来说远远不够。” 苏燕眠只是被送进宫的棋子,此事过后便该被无情抛弃,这对早就品尝过权势美妙滋味的他们来说,远远不够。 “哈。”舒月忍不住冷笑,“那当然不够。” 听见苏燕眠这个名字她便来气。 但她清楚这群人想要的是什么,也能感同身受他们的欲壑难填。 杀又杀不了,舒月便懒得多说,很快绕开这个话题,提及旁事:“你不是说最近杀的人中有一部分证据确凿,会被拉出去问斩吗?我便去刑场看看热闹。” “那可没什么好看的。”他随口说后,却松开了抱住舒月的手。 闹哄哄,充满叫骂声与悲鸣,扰得人不得安宁。 舒月斜睨他一眼,有点刻薄地说:“还不是你培养的好。” 闻鹤沉思片刻,反驳道:“用调教来形容,更贴切。” 她瞪了过去,没再说话。 充作刑场的地方很多,而京城如今需要杀的人也很多,几乎每个铡刀下,都有不间断的人头候着。 舒月就近去了午门,发现刑场上有个熟人。 闻鹤见她盯着一人久久不肯回神,询问:“认识?” “嗯,当初一起玩过飞花令。”怕被误会,她接着说,“不熟。” “户部侍郎的小儿子,他们家贪污,便被拖来问斩,家产充公。” 舒月面无波澜,随口询问:“是真的贪污?” “当然,只是贪的不止是他们一家,他们谋算不到位,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铡刀落下的前一刻,闻鹤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还是别看了吧,省得晚上又发烧惊梦。” 舒月没有挣扎,顺势闭上眼,向后靠去,钻进了他怀中。 血腥味似乎被隔绝,吵嚷的叫骂声也渐渐变得遥远。 舒月能感受到闻鹤将她抱起,带她离开了那里,其实她没那么脆弱,只是觉得这一幕有点荒谬。 不是主使的人被推出来享受唾骂,而他们身后的人却依旧逍遥快活。 最荒谬的是这样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已经变成常态。 这就是……她家的天下。 舒月没有将错误归于己身的习惯,感叹一番后便将此事搁置一旁,随口对闻鹤说:“我有点困了,回去先睡一觉吧。” “嗯。” 闻鹤仍旧没有将她放下,抱着她朝家走去,路上,他冷着脸说:“若你老实待在府上,自然不会看到这些事情。” “我不想当瞎子。”舒月想到了自己短暂失明的时候,低声感叹,“整个世界灰蒙蒙一片,什么东西都不可观、不可语,那种感觉好可怕。” 所以她必须要去看这些事情,逼着自己去了解所有能接触到的消息。 闻鹤盯着她看了几眼,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后才低声笑起来。 舒月不解其意,忍不住皱眉。 两人回到闻府后,又恢复先前的状态,只是他们似乎心照不宣地达成约定,舒月能隔三岔五地出府,只要不太晚归即可。 夜深,烛影摇曳,舒月提着一坛酒回来,撞见还未入睡的闻鹤。 她倒是不觉得尴尬,举起酒坛询问:“来一杯?” “不用。”闻鹤手里放着颗宝珠,正拿帕子仔细擦拭。 对着烛台照了半晌,他才将宝珠放回锦盒,询问舒月:“怎么回来这么晚?” 他抬眸看向舒月,冷声道破她的行踪:“是听到什么感兴趣的消息,想多打听些内情吗?” 舒月知道她自己离去的时候闻鹤也会让人跟着自己,了解她的所有行踪,自然不会大摇大摆联系自己这边的人。 消息传递的都很隐晦,藏着掖着,一知半解,有些东西连她都看不明白。 她笃定闻鹤不能查清消息的来去与内容。但被他询问,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她冷声敷衍:“没有的事,别瞎猜了。” 闻鹤摇了摇头,不解地询问:“我才是最了解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情的人吧,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 “嗯。”舒月没有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至于为什么不问。 可能是怕自己又在他面前犯蠢,暗戳戳想要与他角力。 舒月没有把自己那些隐晦的心思说出口,而是冲闻鹤笑着说:“我今日喝到的酒,觉得味道不错,给你带来一坛,你若不喝,我就自己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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