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未落,便又听得旁的女子趁势喧哗,叽叽喳喳吵作一团,好比几百只鸭子出了笼。 “找死吗?!都给本王住口!” 随着耶律宝林的一声暴喝,众女子可算是闭上了嘴,一个个噤若寒蝉。 “殿下赎罪,没有得命,小人实在不敢放行。”守卫跪倒在地,态度依旧不改。 “滚开!”这莽夫哪里会理会守卫的话,大力一推,直接动手砸起了门,便砸门还便喊着:“三弟,我们兄弟俩大半年不曾见面了,快叫你的人退下,我弟兄俩好好喝一杯!” 覃柘见耶律隼脸色一沉,厌恶之色不加掩饰,在意识到覃柘在看他后,迅速将情绪压制下去,脸上浮现出一如平常的笑意,他用眼神示意覃柘安心。 耶律隼为覃柘放下内室帷幔,起身走到外居室。 “既是二王兄到访,还不放行!”耶律隼随即敛声命令道。 “是!”守卫得令,这才放行。 覃柘叹了口气,靠坐在榻上,目光四处打量着,见到衣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套干净衣裳。她此刻已觉浑身气力恢复了些,勉强能够行动了,于是扶着床架走了过去。 “没眼力的奴才,若不是看着三弟的面子上本王定要将你们发送到黑格厝去当贱奴不可!” 随着寝殿大门被推开,只见一个圆头大耳横眉环眼的红脸莽汉子大步迈了进来,嘴里还忿忿怒骂着,这正是隽王耶律宝林。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位穿红戴绿打扮花哨的侍女,耶律隼对于自己这位王兄的阵仗已经见怪不怪了。 “二王兄到访,有失远迎,兄长莫要见怪。”耶律隼言辞得体地迎上前去。 “不怪不怪,三弟你这是哪里的话,本王岂会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耶律宝林哈哈大笑,脸上的肉堆成了褶子都要溢出来了。他嘴上与耶律隼打着哈哈,那双秃鹫般锐利的眼睛却在屋内扫视着,目光最终落在了帷幔后。 “二王兄在寻什么?”耶律隼脸色可见地冷了下去,脸上的轮廓也锋利起来。 几名侍女虽始终静默地守在耶律宝林身后,但目光从进门开始便牢牢地缠在了耶律隼的身上。 整个桑兰谁人不知小王爷耶律隼不仅风流倜傥、俊武非凡,性情更是体贴温煦,满城女子皆是心盼着有幸能得到小王爷的青睐,哪怕只是露水之缘也甘之如饴。 “三弟见笑了,为兄只是想来找你喝杯酒罢了。”耶律宝林伸出肥厚的手掌拍了拍耶律隼的后背,解下随身带着的酒囊扔了一只给他,随即很自然地便落了座。 “这是我早些年着人酿的陈酒,今日我刚从掖城返来便听说三弟你已经从中原回来了,我便提前叫人开了封。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来,喝!”耶律宝林用牙咬掉了木塞,仰头便自顾自地灌了起来。 这一口气就是大半囊,不带喘气的,没一会儿功夫那张胖脸就红的发紫了。 耶律隼看了眼手中的酒囊,拿过几上一只酒杯,倒了半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算是意思意思了。 耶律宝林见状不屑地冷哼一声,嘲笑道:“我说三弟啊,你怎么去了趟中原回来就变得这般娘了吧唧了,还是说……你瞧不上我这酒?” “二王兄多虑了,只是我近日偶感风寒嗓子疼得紧,不好多饮,辜负王兄盛情了。”耶律隼面不改色地说道。 “那真是可惜了。”耶律宝林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哼唧两声便又仰头喝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喝得一身酒气冲天,胸口都滤湿了大片。 站在一旁为首的绿衣侍女见状上前劝阻:“殿下,晚间还要去向陛下请安,不宜多饮。” 话音还没落,便只听得“啪”地一声,侍女粉团一般的脸颊上便高高肿起来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整个人也一个趔趄摔倒了地上。 “瞎了眼的贱人,没看见本王正在与三弟叙旧?”耶律宝林涨红着一张脸,一对本就不算大的眼睛此刻都要扣进肉里了,此时酒气上头更是肆无忌惮,一摔酒囊便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本王指手画脚?看来本王平日里对你们太宽容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侍女们纷纷下跪,面露惶恐。 “殿,殿下……蝉儿不是故意要惹殿下不快的,望殿下恕罪……”绿衣侍女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连声求饶。 覃柘此刻正站在帷幔后边儿,透过小缝往外察看情况,心里对这人已是厌恶至极。 耶律宝林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还准备发难,却被耶律隼给劝住了。 “父王如今尚在病中,夜夜需人侍疾,皇兄此刻诚然不宜醉酒。”耶律隼沉声说道。 这话有如当头一闷棍,让耶律宝林刹时酒醒了大半,一拍脑门:“你瞧瞧我,一喝酒就不记事,这毛病真是……多谢三弟提点了。” 耶律隼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婵儿,起来吧。自几回去上些药,莫顶着这么张脸到处晃,看着心烦。”耶律宝林瞥了一眼还跪伏在地上的侍女,满脸嫌恶地说道。 “是,谢殿下宽恕。”绿衣婢女咬唇叩恩后便埋着脸退下了。 待室内恢复清静后,耶律宝林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搓搓手目光又移到了内室。 “我说三弟啊,我可是一回来便听见下人们议论,说是你此次从中原带回了一名女子,这些天来躬亲照顾藏得严严实实,不知是怎样一佳人,何不引荐引荐,也叫为兄长个眼。”耶律宝林搓搓手,脸上浮出猥琐的笑,眉眼间满是狡黠算计。 “下人实在是多嘴,这点小事竟闹得众人皆知,看来确实有必要立立规矩了。”耶律隼面色不爽,一掌拍在几案上,木案表面刹时出现几道裂纹。 “三弟你就不要太小家子气了,为兄我什么女子没见过,还能贪图你的美人不成?你且唤出来一见,也了为兄好奇心罢。”耶律宝林嘿嘿一笑,不顾耶律隼的拒绝,继续施压。他这人向来视酒气女色为命,如今听闻了美人的存在,自是如百爪挠心痒得慌。 “王兄莫听下人胡言,不过是友人借地养伤,待好全变会离去。”耶律隼冷脸说道。 耶律宝林一再受挫,火气也陡然上来了,冷哼一声,拍案而起:“怎么?三弟当真要为了这么件小事同我较真?!” 耶律隼攥紧了拳头,隐忍的怒气已然烧到了眉心,即将喷薄而出。 就在这时,帷幔被掀开,耶律宝林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那只素净纤细的手,双眼放光。 “不过是见个面而已,何至于此。”覃柘面无表情地掀帘走了出来,语气冷淡地说道。 看到覃柘那一刻,耶律宝林像樽石像似的愣住了,整个人目瞪口呆,眼中贪婪的光不加掩饰地像蛇一样冒犯地在覃柘身上游走——眼前这女子生得白净纤细,肤如羊脂唇似血玉,一席红衣更是衬得她灿若红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多余,尤其是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清冷疏离却实在诱人,饶是病态未消已然美得不可方物。 被这样直白的视线打量着,饶是覃柘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实在被恶心得够呛。 耶律隼心头亦是万分不快,铁青着脸挡在了覃柘身前,替她隔开了冒犯的视线。 耶律宝林轻咳几声,这才悻悻将目光收回,心里确只觉隔靴搔痒,愈发躁得慌。他这辈子见过的女子不计其数,可尽是些庸脂俗粉,没有一人比得上眼前这女子明艳若虹。 “你这么盯着人看不怕长针眼吗?”覃柘冷声嘲讽道。 对待不喜欢的人,覃柘一向不客气。 耶律宝林如梦初醒,腆着脸堆着笑说道:“姑娘原来会说凉朔话,是在下唐突佳人了,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你不必知道我的姓名,现在见也见过了,你是不是该离开了。”覃柘不留情面地说道。 覃柘的冷漠态度丝毫没有影响到耶律宝林的不要脸,若不是耶律隼横在面前,他这会怕是恨不得黏上去了。 “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中原乃礼仪之邦,俗话说‘上门是客’,哪有主人连客人名姓都不知晓的道理,你说是不是?”耶律宝林穷追不舍,全然就是没皮没脸。 覃柘懒得理会他,只当是指讨人厌的苍蝇,随他嗡嗡叫。 就在这时,殿门被打开,一个婢女领着一个一身粗布长袍满头细辫的瘦干老头走了进来。 “殿下,巫医大人带到。”婢女垂首施了一礼随即恭敬地退了出去。 老头抬起眼皮看了覃柘一眼,又瞟了耶律宝林一眼后便自顾自地寻了块软垫盘腿坐了下来,全然不讲礼数。 覃柘倒是觉得稀奇得很,于是屈膝坐到了他的对面,给他倒了杯茶,毕竟这可是救命恩人,不可怠慢。 “王兄,你该回去准备面见父王了,这边稍后要准备医治,多有不便。”耶律隼直接下了逐客令。 耶律宝林眯缝着眼,不甘心地看了覃柘一眼,旋即挤出笑脸道别:“既然如此,那便不叨扰姑娘疗伤了,告辞。” 覃柘懒得搭理这厮,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耶律宝林眸光暗凝,转身离去。 讨厌鬼走了,气氛自然爽快了不少,覃柘双手抱拳,感激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覃柘无以为报。” 老头喝了口茶水,吐出一片茶叶,看也不看覃柘一眼淡淡地说道:“别谢我,我可救不了你的命,你至多还剩三个月。” 重明之石 覃柘闻言神色异常淡定,她早知自己时日不多如今听到准话心中虽难免些许惶然但也不算意外,只是耶律隼脸色大变,大步一迈走到老头身前,就差没抓住他的衣襟质问了。 “你如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只剩三个月了,你快说清楚!阿柘她身上的伤不是已经好全了吗?怎会……”宛若晴天霹雳的消息令耶律隼失魂落魄。 巫医抓了抓头上的小辫儿,咂咂嘴说道:“殿下啊,老夫并非有意诓你,这位姑娘身上的外伤是痊愈了,但这里的伤……”老头指了指自己心口处,“却是先天不足之症,说实话,能顺利活到这个年纪都是早年有高人相助了吧?” 覃柘点点头:“我幼年在域外得到过一名游医赐方,得以抑制病态,加之这些年练武习气,用真气护体维持心脉倒也还算稳定,不过不治根本病发也是早晚之事。” “小姑娘,你自己清楚就好,我也就不必再多费唇舌了。”老头拿起茶杯用食指将杯中残余的茶叶刮了下来,倒进嘴里嚼了起来,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一旁的耶律隼已是急得天灵盖都要冒烟了,一把将老头手中的茶杯夺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臂追问:“叶老头,你不是自诩医术举世无双吗?定然还有什么医治偏方是不是?” “不不不,没办法了,殿下你还是早些为小姑娘准备一下后事吧。”老头脑袋甩得拨浪鼓似的,一口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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