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守将垂下头抹了抹额角的冷汗,赶紧下令开关放行。 —— 军营内,公孙瑾一口气连吃了三碗饭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长舒了一口气。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世家子弟,全无半点礼数,倒像是个饿死鬼。”宇文殊坐在一旁颇为新奇地看着公孙瑾一个人风卷残云似的吃完了整桌饭菜。 公孙瑾这人平日里比谁都要臭美,锦衣华服山珍海味,何曾落魄至此。 “你两天没进食试试,指不定比我还狼狈。”公孙瑾翻了个白眼,给自己到了杯酒,仰头灌下,“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凉朔那帮鹰犬跟得有多狠,送走一批又来一批,差点儿我就撂那儿了。这几日我是大路不敢走,尽挑没人的荒道才甩掉那些难缠的家伙,保了条命溜回来的。” 公孙瑾将近日来发生的事说与了宇文殊听,其间凶险,倒也不算添油加醋。 宇文殊聚精会神地听着,为公孙瑾添了杯酒:“如此着实是辛苦你了。只是没想到表兄竟会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不知这位覃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能被表哥放在心上的女子自然非比寻常。”公孙瑾想到覃柘如今下落不明,丧着脸喝了口闷酒,“唉,说这些作甚,如今表嫂在我眼皮子底下弄丢了,我都不知一会儿该如何跟表哥开口才好……” 正说着话,军帐被一股力掀开。 公孙瑾第一时间放下酒杯,抹了把嘴,正襟危坐。 一身重铠脸戴铁面的骆语冰大步流星迈了进来,身形坚毅,浑身带着股杀神煞气,手掌上绑带正缠了一半,还浸着猩红的血迹。 “呀,表哥,你手怎么受伤了?” 公孙瑾起身要迎上去,却被骆语冰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定在了原地。 “她现在何处?”骆语冰摘下面具单刀直入,没有半句废话。 公孙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心里默默抹了把冷汗,一五一十地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向骆语冰道明。 骆语冰紧绷的轮廓硬朗如峰,眉头自始至终都没舒展过,眼中风云潜行,令公孙瑾大气都不敢出。 “事情就是这样。”公孙瑾想到一路上的追杀,神情也变得肃杀起来,“此前我曾怀疑表嫂她也许在凉朔人手中,因为表嫂失踪后那个耶律隼也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不过说实话那家伙倒也不像是出尔反尔之人,出于仔细考虑我还是暗中前去打探了一番,那凉朔大营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尝试过几次都没找着机会潜进去,反倒是打草惊蛇惹了满身杀机。等不及你回信,我也不敢再多做逗留,便先行回来求援了。” 公孙瑾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到底是有负所托,心中不免愧疚。 坐在一旁的宇文殊兀自饮着酒听着一切,嘴角没有动作,目光落在了骆语冰的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你此行可有泄露身份?”宇文殊思索后发问。 “没有没有。”公孙瑾笃定摇了摇头,“我不曾与任何人透过底儿,同行之人也只知我单名并不知晓我是公孙家的人,我向来不涉政务,不可能有人识得我。” “那覃姑娘可有仇家?或是旧怨?” “阿柘孑然一身,并无仇怨。”骆语冰说道。 “表嫂也不是会不辞而别的人,若非仇家所为,怎会半点线索也没有啊。”公孙瑾郁闷地挠了挠头,不知该从何寻起。 “的确蹊跷。”宇文殊转了转桌上的酒盏,望向骆语冰的眼眸中全然冷静:“不过表兄还须做好准备,万一覃姑娘当真落在了凉朔人的手中,那事态便难以把控了。” 骆语冰没有言语,熟练地将伤口包扎好,只是眉间的刻痕却加深了几分。 “表哥你放心,我已经休整好了,一会儿点几个武功高强的影卫,即刻便能出发去寻人,定将表嫂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公孙瑾明白骆语冰心中的纠结,便想着能为他分担一些也好。 这边正思索着对策便听得帐外副将急切禀报道: “急报——!!” “禀太子殿下,圣将军,犰汢关有快马疾书!” 犰汢关陷 宇文殊脸色剧变,看了骆语冰一眼,待其重新戴上铁面后,旋即示意帐外: “速呈。” 副将卫谦火急火燎地将一捆马皮捆绑的物件呈上,包裹虽表皮上布满血渍,但内里却被保护得相当周全。 掀开染血的包布,里面一块布帛包裹的小件和一条陈旧的腰封。 宇文殊疾步上前,接过腰封察看,发现内里竟是一道几言血书。越往下看宇文殊的眉头拧得越紧,指节也因暗力而攥得发白。 他拆开缠绕的布帛,里面赫然出现半阙虎符。 “这……”公孙瑾嗅到不安的气息。 宇文殊按住眉心,将腰封传给骆语冰:“昨夜犰汢关遇袭,蚩嵊城失守,樊将军已然阵亡。” “怎会如此?!”饶是公孙瑾再不务正事,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樊平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已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原本待到此役结束之后便可解甲归田颐养天年了,故而并未协领泗蜃关主战场,却不想即便如此仍没能逃过劫难,终是忠骨埋了黄沙。 阅完后的骆语冰面具下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此衣带血书乃樊将军生前所写,交代了关守事宜及酆川大营中驻留的铁甲军调度事宜,非及身死不发。再想到这几日凉朔军的反常地频繁叫阵,忽然一切都不言自明了。 凉朔欲夺以蓬阳为主的洛北连州,此前都是集中兵力想尽千方百计进犯泗蜃关,想由此打通进关渠道。 凉朔军如此布阵主要是依仗着其在马辻坵的屯兵点以及与西边昭苏错的便利的运通条件,兵马粮草调度都颇为迅捷。加之泗蜃关地理位置相对隔绝,虽呈易守难攻之势,但也因此增援难度高,藏兵不易,一旦突破缺口便可反客为主节节攻克,自然便成了凉朔的主攻点。 只是没想到凉朔人竟悄无声息地玩了这么一套声东击西。 但即便如此,那犰汢关遥望阿特勒山系最东末,北拒雄川汰河南傍施刹群山,地形相较于此更为复杂凶险,岂是随便便能攻破的?而且犰汢关距此不过七十余里,怎地未见烽烟便已然沦陷?这其中疑问太多,必有蹊跷。 “令探子先行刺探情势,唤传书的驿卒前来。”骆语冰放下物件,冷静命令道。 “禀圣将军,前来送信乃是樊将军麾下都卫长窦勇,因失血过多已然断了气息。”卫谦如实禀报。 “能于万军围困之中将兵符顺利带出实属不易,吩咐下去,将窦都尉好生安葬,甲牌务必妥当保存,待凯旋还归故里论功封赏。”宇文殊吩咐。 “诺。”副将躬身退下。 “犰汢关沦陷,北夷越过陂禄山南下是早晚之事,届时势必波及南迦三城百姓安危于中境后患无穷。事不宜迟,立刻调集酆川大营和西州大营的兵力,抢断先机由步兵道西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截断其进程,夺回犰汢关!”宇文殊思索片刻后,果断决策。 “且慢。”骆语冰出言制止。 “表兄有何见地?”宇文殊指节紧扣,眼神中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稳练。 骆语冰指尖摩挲着铁面具的边缘纹路,思忖道:“凉朔人既然选择转攻犰汢关自是早有万全准备,仓促行动恐陷敌军埋伏。犰汢关与泗蜃关原呈掎角之势,若凉朔人当下挥师直趋南迦三城,关防必然不足,我军大可瓮中捉鳖截断取之,想来凉朔人不敢冒此风险孤注一掷。对于眼下已然破关后的凉朔人而言,与南迦三城相比,统筹后勤之师扩充兵储才是当务之急。” “那我们该如何谋划?”公孙瑾平日里闲散惯了,而今首涉军政,对听到的一切都觉陌生。 “犰汢关距此行步兵道虽不过日余路程,然为悬壶口地势错落所断,东隘视矮,属实被动,这一点从此番我方军报滞后便能看出。若凉朔人设伏于此,以静制动,距高俯低,于我军大不利。”骆语冰的视线紧锁在边防图上的那一隅,思绪在褐色的眼眸中流转,冷静拆析道。 听完骆语冰的话,宇文殊明白此事确是自己想浅了,没有片刻耽搁传令帐外军士:“传我命令!速遣两路先锋经涧道疾往南迦通知司马将军加固城防,令樊洪将军即刻亲率五万精兵镇守悬壶口,未得授命,不得妄进,违令者军法处置。” “诺!”帐外得令,不敢懈怠分毫,火速传令去了。 “凉朔人抢占先机袭取了犰汢关,而后非但没有一鼓作气乘胜右攻泗蜃关,反倒消声掩息故布疑云,想来并非不欲而是不能。料想大概是犰汢关一役已然使其折损了不少元气故而短期无力再长驱进伐转而据关坐守等待后续兵援战备。”宇文殊看着泛着冷光的虎符,思路豁然通达,心中的躁郁也瞬间沉静下来。 骆语冰默然未语,显然对此看法是认同的。 “眼下犰汢关内情势复杂,北蛮闭关挟城占据主动,考量城中十数百姓性命皆系彼手,实不宜正面强攻。为今之计当遣将率重军设伏于红河谷段务必夺下此段控兵权,彻底断了凉朔军西北众营的后勤援师扼住其命脉将其先头军困死于犰汢关内迫其弃城谈判,如此方能有机会扭转乾坤。”宇文殊斟酌,“只是军中何人能担此大任。” 话音未落便听得帐外一阵喧哗,旋即一个粗鲁的声音大声叫喊道:“你们莫要拦我!速速放我进去面见殿下!” 宇文殊眉关微蹙,心中不悦已表然于色。 “殿下!圣将军!马贲自愿请命率领十万大军前去夺关杀敌为薛老将军报仇!”帐外马贲将军义愤填膺,犹如一座喷发的火山,气势汹汹。 马贲此人虽生性鲁莽狂躁却是个极重情谊之人,其早年得薛平将军教诲学了不少东西,薛平对他而言亦师亦友,而今得知薛平战死沙场的消息自然悲愤交加。 “放马将军入帐。”不待宇文殊示意,骆语冰先行做了决策。 马贲一进来二话不说就“扑腾”一声单膝跪地,愤然请令道:“殿下!圣将军!请允我带兵前往犰汢关杀光那帮狗娘养的蛮子以祭奠薛老将军在天之灵!” 宇文殊默然不语,眼下情势绝非蛮取可行,马贲性情鲁莽冲动意气用事,显然不适合作为领兵主将。 “求殿下和圣将军成全我杀敌报国之心!”马贲岿然不动的跪在地上,态度坚决。 骆语冰走上前去,将其扶起,正色道:“既然马将军信念如此坚定,那便由你亲率五万大军外加薛平将军的铁甲军打前阵,正面攻打犰汢关。” 马贲得令眉关总算是稍稍平展开来,但面上多少有些难色。 “马将军还有何想法,但说无妨。”骆语冰抬手示意。 “某并非质疑圣将军的决策……只是若想一举夺回犰汢关,五万军士恐怕有些不够。”马贲尴尬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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