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耶律隼听慕汵远提到了覃柘,刹时变了脸色,追问道,“阿柘果真是被你们掳走的,她此刻何在?你们可有迫害于她?” 在耶律隼看不见的角度,慕汵远的嘴角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笑道:“还请王爷稍安勿躁。覃姑娘是被作为贵客请至军中的,慕某自然不会薄待于她,更惶提‘迫害’二字。” 耶律隼并未因为慕汵远的话而面色缓和,关于慕汵远此人的心计与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眼前此人可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冷血毒蛇。 “你们费尽心机将阿柘掳来就是为了逼我露出破绽?”耶律隼悔恨不已,都怪他行事过于轻率这才连累了阿柘身陷厄困。 “哈哈哈哈,小王爷,你还是想浅了些。”慕汵远的笑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嘲弄,“覃姑娘的价值可远不止于此。” “你什么意思?”耶律隼心头一惊,只觉慕汵远的笑意后面藏着更深的阴谋,令他不禁背后发凉。 慕汵远笑而不语,并不打算讲话说破,似乎颇为享受掌控全局的快感。 “他的意思是以你现在这副模样没有资格妄想能护住自己的女人。” 一身铁甲的耶律弘不知何时出现在帐外,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耶律弘,你想把阿柘怎样?我告诉你,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定会叫你付出代价!”耶律隼怒目切齿。 “以你眼下阶下之囚的身份,要如何让我付出代价?”耶律弘铁着一张脸,整个人透着森森的阴冷之气。 “你这个弑父篡位的畜生,迟早会遭天谴万劫不复。”耶律隼攥紧拳头的手捏得咯吱作响,当他得知自己的亲兄长竟是此前暗中下毒想要毒害父王的幕后真凶时,所谓的手足之情便早已不复存在了。 “我愚蠢的弟弟,你说话做事真是越来越像个汉人了,竟也开始相信因果轮回那套愚人的教条。”耶律弘看向耶律隼的眼神就像一个无可救药的败类。 “闭嘴,你篡权越位拥兵自立,不配以兄长自居!父王决不会轻饶于你。”耶律隼愤然上前却被铁链禁锢住了脚步,就像是一匹被束缚住爪牙的孤狼,并不能产生分毫威胁。 原本耶律弘蓄意谋反之事耶律隼并不知悉,还是在出征的前几日前受到父王密见,这才得知原来造成父王无端患疾背后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自己敬重的长兄。若非近身宫女与侍卫私通被发露出了马脚,恐怕众人怎么也不会怀疑到这个一向克勤守矩的大王爷身上。 “父王……”在听到耶律隼提到父王后,耶律弘的脸色黯了几分但也只是一瞬便又变成了嗜血的锋利,“说到父王,他驾崩的消息应该不日便会从桑兰传来了。” “你做了什么?!”耶律隼眸光一震,愣在原地。 “我什么也没做,身为未来的君主怎可手染亲族鲜血。不过耶律宝林那个蠢材是不会在意那么多规矩的,待我即位之后或许可以考虑留他一命。”耶律弘轻蔑地冷哼一声,言辞之间全然无情。 “为什么……” “我的弟弟,你可真会装糊涂。”耶律弘眼中燃烧着汹涌的恨意,就像是一条在火光中吐着信子的毒蛇,耶律隼还是第一次见到兄长这般面目。 “一直以来你凭借你那短命的母妃得到了老头子多少偏待你会不知?我屡立战功勤勉克己却都不及你做的那些蠢事能使他高兴,原以为他不过是出于怜悯才如此偏袒于你,直到我从内臣处得知老头子竟有意传位于你,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可笑,有些东西还是得靠自己争取才能得到。”耶律弘握拢掌心,就像捏紧熊熊燃烧的欲望。 耶律隼眉头紧锁,内心荒凉地自语道:“……我从未想过与你争夺什么,我根本就不是当君王的料。” “说什么都晚了。我暂时还不会杀你,我想留着你的命,一起观赏一场好戏,让你看着自己在意的东西当着你的面被毁掉,一定很有意思。”耶律弘嘴角噙着冷意的笑转身离去。慕汵远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有如败犬的耶律隼一眼,紧随其后离开了囚室。 过了片刻耶律隼才反应过来耶律弘的话中之意,目眦欲裂,牙关渗出血腥味。 身不由己 覃柘渐渐苏醒后只觉身体沉重,浑身的骨头就像是打碎再重组一般酸痛,心脏在胸腔中也是紧一阵缓一阵地乱跳着,有种熟悉的踏空般地失重感。 双眼茫然地张开,只觉眼前光影晃动,好似蒙了一层浓雾一般看不分明。待到眼前的阴翳散去,覃柘这才留意到自己身前坠了一页薄纱,而定睛望去,身旁的景象正在飞速地向后移动,不多时周遭群山只剩下了模糊的残影被抛之脑后。 而她此刻正瘫坐在一架竹辇上,由两名灰衣小童担在肩膀上,正如腾云驾雾般快步疾行,在乱石嶙峋的山岩间如履平地。 覃柘全然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况,脑子很乱,随着时间推移意识逐渐恢复,她这才想起了此前发生的事情。 她是在和邹取交谈中被人从身后偷袭然后失去意识的……现在回想来,邹取当时的反应也很是奇怪…… “你们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覃柘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了失常的心脉,主动发问。 两名小童对覃柘的询问置若罔闻,只顾着往前赶路,身轻如燕脚下生风,虽无甚年纪但轻功造诣已然非同凡响。 覃柘见两名童子不作言语只顾埋头赶着路,便尝试着运气挪动身子却未能成功,她浑身上下从指尖到发丝都使不上半点力气,再垂眸一看,只见手足皆被两根极细的金丝锁住了穴道乃至无法使力。 正当覃柘心中暗恼之时,抬辇的童子蓦然慢下了脚步,覃柘透过薄纱顺势望去,便见不远处的一株矮树前早已伫立了两个身影。 一个清瘦颀长一个健硕魁梧。而这二人覃柘都认得——正是那易怀之与邹取主仆! 易怀之此时着一身天青色常服,宛若青松翠柏立于山林之间,一双上扬的丹凤眼如同宝石一般镶嵌在苍白如纸的面上,浑身上下虽无半点金装玉饰,举手投足之间却已贵气尽显,与初见之时的藏锋避锐形成鲜明对比。 “覃姑娘,别来无恙。” 易怀之抬手止停了竹辇,两名童子恭顺地朝他行了一礼随即懂事地站到了一旁静候吩咐,易怀之望着覃柘浅笑道:“你这一睡便是十几日过去了,可把在下吓得不轻。” “易怀之……你将我从凉朔军营中带出来是何目的?”覃柘并不觉得她与这人之间有过什么恩怨纠葛,故而也猜不准他此番举措的目的。 再想到当日澹州辞春宴上的初次交集,覃柘此刻有些不确定,当日仅仅只是偶遇还是自己无意走入了对方故意编织的一张大网中。 相比覃柘的满脸戒备,易怀之则看起来全然一派从容淡然。 他掀开遮挡在覃柘视线前的薄纱,手指搭上一根束缚住覃柘手腕的金丝,指节轻抚凝神试探着什么,片刻后才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眉目间浮现出一丝看似怜悯的情绪。 “覃姑娘,你所剩的时日无几了。”易怀之如是说道。 覃柘搞不清楚易怀之为何忽然说到这个,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最是清楚,自然无需旁人多言。 “废话。我已经是半个身子躺进棺材的将死之人了,所以无论你是出于何种目的将我束缚于此都是白费心机打错算盘了。”覃柘冷冷地说道。 说来好笑,没想到自己如今想要安静地死去都成了奢望。 “覃姑娘大可放心,易某将姑娘请来并非出于利用目的。”易怀之面色坦然地说道。 “是吗?”覃柘头仰靠着椅枕,目光落在自己被束缚的手脚上,嘴角扬起讽刺的笑意。 易怀之拈起竹辇上悬挂着的一枚青叶,耐心地解释道:“覃姑娘你可能不信,但易某如此为之诚然是出于对姑娘你的身体状况考量。此前在凉朔营地,你可是有暗运内力想要冲破穴道桎梏?你心脉俱损,本不该再破气运功,眼下虽说是用金缠丝暂且护住了你的心脉,却也不过是江心补漏,难治其本。” 覃柘将头偏转过去,望着远处纹理奇特的山岩目光焕然,沉静地说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山外楼主应该不只是个助人为乐不求回报的大善人吧?” “惭愧,易某和善人二字沾不上边,只不过是个浅薄的商人。”易怀之不否定自己别有目的。 “那就不要再兜圈子了,直说吧。”覃柘回眸看向易怀之,琥珀色的眼眸里盛着决然的冷意。 易怀之微微颔首,说道:“覃姑娘是个痛快人,那易某也便直截了当了。此次将姑娘请来,实则是为了践行一个赌约。” “什么赌约?” “对于骆语冰骆大侠的真实身份姑娘知晓多少?”易怀之冷不防提及骆语冰。 “……”覃柘默然不语。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果然还是冲着老骆来的。 “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知道。”覃柘不清楚易怀之的立场,于是含糊作答,静观其变。 易怀之嘴角微扬摊开手掌,一旁的邹取利落地从怀中拿出一卷皮纸呈到他手中,易怀之当着覃柘的面将纸卷展开,其上绘制的竟是边境地图。 “现下周凉两军交战于红河谷,战况焦灼,困局难破。不过眼看风云暗动变数将至,这股劲风会助向何方犹未可知——毕竟最难掌控的便是人心。”易怀之眺望远方不可见处,颇为为难地叹道,“你可有嗅到这空气中的血腥味?” “你同我说这些做甚?”覃柘周身渗出寒若冰霜的冷意,心中不免担忧起骆语冰的安危来。 “因为对于局中人而言,姑娘你便是这场赌局的赌注。”易怀之坦言。 “你……!” 覃柘情绪起伏间只觉后脑一阵刺痛,紧接着耳畔便是嗡鸣不止天旋地转……真气出岔了。 易怀之见状迅速抬手横指头朝覃柘的神庭、翳风穴上注力一点,随着一口污血吐出,覃柘这才再度喘上气来。 “覃姑娘莫要心急,否则气血攻心再难回天。”易怀之神情严肃地劝诫道。 “你以为你还能拿生死恐吓我?我告诉你,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这帮伪君子奸计得逞!” 覃柘蓄力想要强行冲破桎梏却被易邹取预判先发制人封锁住了剩余几处大穴而浑身僵直,只剩下眼珠子还能转动。 “得罪了。”邹取垂首退到一旁。 “覃姑娘,一切尚未尘埃落定,极端行事恐生悔意。”易怀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覃柘,冷静说道,“难道说,你不想在寿终前再见他一面? 晟京,中元殿。 未老先衰的帝王手扶凭几,靠坐在御案前,手中执着刚从边关八百里加急而来的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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