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语冰笑而不语,似乎对覃柘能说出这般惊骇之语完全不感到奇怪。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就在这时,一阵狂放不羁的笑声突兀的响起,引起众人的注意。 覃柘望向笑声的来源,只见一个方才坐在最角落晒太阳的灰衣男子这会儿正笑得前俯后仰,直抹笑泪。 “兄台,有何趣事,笑得这般开怀?”覃柘见这男子笑得夸张,也忍不住发笑。 这男子瞧着岁数不大,三十来岁,皮肤苍白,穿着一件青灰色有些泛白的衣裳,除了那双神采飞扬的丹凤眼,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出彩。之前见他独坐在角落里,覃柘只当他也是报名来玩儿弹丸的。 “失礼了。在下失笑纯粹只是觉得姑娘坦率可爱,别无他意。” 灰衣男子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拂去了袖上不知何时沾上了几片树叶,向虬髯大汉吩咐道:“邹取,便如这位姑娘所愿吧。” “是。”这个被他唤作“邹取”的虬髯大汉恭敬地应了一声,将马儿牵来,将马辔交到了骆语冰手上。 “老骆,好好发挥哦。”覃柘拍了拍骆语冰的手臂,咧嘴笑道。 骆语冰点点头,也没多说,接过弹弓,一阵风似的上了马背。 马儿在骆语冰的引导下显得分外的乖巧,骆语冰轻拍一手马背,马儿便听话地撒开四蹄疾驰起来。 覃柘眼都不眨地盯着马背上神态自若的骆语冰,等着他的手拉开弹弓。 马儿跑了小半圈了,骆语冰仍然没有要拉弓的准备。 一般人都会选择外圈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段出手,然而骆语冰却似乎并不打算按平常思路着手。 待到马儿驶过对角时,骆语冰此时将手中的弹弓举了起来,也没做太多的预设,出其不意地便信手将手中的蜡丸射了出去。 不出意外,两颗蜡丸不差分毫地覆在了覃柘先前落下记号的位置上。 “老骆,好样儿的!”覃柘拍手叫好,一双杏眼亮晶晶的。 “今日真开眼了!”围观群众纷纷喝彩,没想到一个弹丸点睛的活动上能遇到这么多高手,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待到骆语冰骑马回来,覃柘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老骆,明明有简单的方式,偏要这般花里胡哨出风头,可真有你的。” “阿柘,是你叫我好好发挥的,怎可驳了你的面子。”骆语冰摆摆手,说得理所当然。 “嘁,少来。”覃柘觉得骆语冰最近越来越能说了,明明刚认识那会儿话一点儿都不多,那么好欺负来着。 “这位兄台的身手也是俊得很,想必深谙骑射之道。”灰衣男子赞扬道。 “谬赞,不过从前接触过此类游戏罢了。”骆语冰谦虚地说。 灰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既然也切磋完了,那我们便就此告辞了。” 覃柘给了个骆语冰一个“准备开溜”的眼神示意,拱手作别。 “慢走。”灰衣男子笑着拱手作别。 离开时覃柘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议论,说方才那位灰衣公子颇为眼熟,过了许久,只见一鹤发老者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 “诶,方才那位可不就是易怀之本人吗!” “山外楼楼主无事不出,看来江湖又要出大事咯……” 老者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叹着气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辞春宴(五) 一路上左左都像是失了魂一般,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这小屁孩怎么了?”覃柘好奇地问。 江秋晚看了一眼左左,笑着凑到覃柘耳边低语道:“她对于你拒领了那那幅名贵非常的画感到深受打击呢。” 覃柘轻笑一声,这小财迷,还以为因为什么事儿呢。 覃柘掐了一把左左的小脸蛋儿,小屁孩儿这才龇牙咧嘴,来了点儿精神。 “老骆,你又是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覃柘发现骆语冰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都没怎么搭话。 骆语冰抬眼望向覃柘,收敛了心神,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方才那位公子颇有些像我一个旧识。” 覃柘满不在乎地笑笑:“这天下相似之人多得去了,兴许只是他身上哪点儿气质让你觉得熟悉罢了。不过……也许是以前碰过面也说不定哦。” “也许是吧。”骆语冰一笑而过,没再多说。 逛了一圈下来覃柘发现西域的幻术在中原颇受欢迎,所有关于幻术的摊前都挤了不少人。 有的幻术能使人或者物品从有到无的凭空消失,有的幻术则能将原本空无一物的器皿中瞬间盛满美酒,然而覃柘之前在域外这种小把戏实在是见多了,也便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了。 记得小时候好奇溜到市集上看幻术表演,当时被这些神乎其神的表演给迷住了,便偷偷钻进这些术人的营帐里去想要一探究竟,看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神仙。结果自然是幻想破灭,这些看似神奇的表演不过就是一些小机关把戏造成的障眼法罢了。 “阿柘,既然来了,咱们便进去拜拜吧,祈个福。”江秋晚指着道路尽头的那座庄严肃穆的红墙泥瓦的大庙提议道。 覃柘听江秋晚说这城隍庙供奉着的是大周朝的开国大将军神武侯袁守义神主,守护着澹州风调雨顺,民生安宁。 “左左,里边有个财神殿,听说特别灵,你赶紧去拜拜。指不定哪天就财运亨通,日进斗金咯。”江秋晚拍了拍左左的肩膀,示意道。 常安歌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心诚则灵。” 左左闻言来了兴趣,拽着覃柘便美滋滋地往前走。 这城隍庙不仅从外头看着巍峨大气,走进来后更觉肃穆庄严。主殿中摆着一尊高大威严的城隍泥塑,青铜鼎内香火缭绕,过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可以看出这位城隍大老爷在当地人心目中诚然是崇高非凡。 进殿后江秋晚拉着覃柘在城隍爷像前恭敬地拜了几拜,嘴里还不知在默念些什么。常安歌跟着左左径直奔着财神殿去了。 覃柘好奇地四下打量着,之前她很少进寺庙之类的地方,觉得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庙内的墙壁上都绘着壁画,覃柘粗略地看了看,似乎是描绘了这位袁大将军生平的丰功伟绩。 “老骆,都走到人家门口了,不拜拜?”覃柘见骆语冰站在边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案上的功德簿,于是开口问道。 骆语冰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不必了,凡人的糊涂账神仙可管不来。” “说得也是。”覃柘对骆语冰的说法颇为认同。 “阿柘,你方才许了什么愿啊?”江秋晚站起来,掸去裙裾上的尘土,好奇地覃柘。 “啊?我没许愿,只跟着你拜了拜。”覃柘如实说。 江秋晚无奈地笑笑:“阿柘,拜神不是只拜拜的,拜神的目的是将你心中所求告诉神明,然后神明就会帮你实现啊。” 覃柘噗嗤笑出声来:“江二傻子,如果神明真的这么灵,那我便是不说出来,他也定是知道我心中所求的。” 江秋晚眨了眨眼,叹道:“阿柘,你说得很有道理诶。” 覃柘笑笑不说话,抬眼看了眼被香火环绕的城隍爷,便牵着江秋晚出去了。 进到后院,这儿的梨花开得很盛,地上像是积雪一般,落了满地的白。 覃柘看到这些梨花树上都被人用红线系满了小竹片,出于好奇地翻开几个来看,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留言。有的是写给钦慕对象的告白之辞,有的是自己的愿望,有的则是一些诗词歌赋。 树旁置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笔墨和几摞空白的小竹片,有几个小姑娘正在案边提笔往竹片上写着字。 “阿柘,咱们也写一个吧。”江秋晚很感兴趣地取了几只笔和竹片过来,给了覃柘和骆语冰一人一份。 覃柘拿着笔不知道写些什么,于是将脑袋偏过去看骆语冰。 谁知骆语冰见覃柘凑过来,居然神秘兮兮地将写好的竹片翻了过去不让她看。 “写了什么大秘密,还不让人看。” 骆语冰越是这般遮遮掩掩,覃柘便越是好奇想知道他写了什么玩意儿。 “阿柘,你看看我的。”江秋晚将写好的竹片递给覃柘看。 江秋晚这手字真的绝了,隽秀婉约中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洒脱气派,看得覃柘羡慕不已。竹片上写着: “长乐未央,长毋相忘。” “小晚儿,好字!写得真好。”覃柘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阿柘,你写了什么啊,让我看看。”江秋晚看了眼覃柘手里的竹片,还是一片空白。 “我还没想好呢。”覃柘用笔抵了抵太阳穴,实在是想不出些什么好,于是干脆大笔一挥留下几个歪七扭八的大字:“覃柘到此一游。” “哈哈哈哈哈,阿柘,可真有你的。”江秋晚笑得腮帮子都酸了。 覃柘看着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虽然字是丑了点儿,但也算丑得有特色。 几人将各自写好的竹片挂了上去,便准备去与左左二人汇合了。 覃柘捡起地上一根枯枝,趁着骆语冰转身的功夫抬手一挑,将骆语冰挂在枝头高处的竹片翻了一面,露出里边写的内容。 只见竹片上赫然写着,“非礼勿视”四个大字。 中计了!原来他早知覃柘会偷看,便故意挖了个坑等着呢。 覃柘将作案工具枯树枝给扔了,三两步跟上二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瞥了骆语冰一眼。 果然见骆语冰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 “嘁,幼稚。” 覃柘不爽地撇过头去赏花了。 在城隍庙门口见到左左时,隔老远便见她一脸喜色,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小丫头片子就又换了副面孔了?”覃柘觉得好笑,左左的情绪总是像天气一般变化莫测。 “覃姐姐,江姐姐,我跟你们说,这财神殿可真灵的很。我刚拜完出来,你们猜怎么着?”左左脸上写着“快问我”三个字。 “嗯?怎么了?”江秋晚很配合地问道。 左左从袖子里取出两枚铜钱,喜不自胜地说:“我就捡到钱了。” “发大财了,恭喜啊。”覃柘敷衍式地笑笑。 “别看只有两文钱。但这是一种祥瑞的征兆,预示着我在不久后的将来一定能财源广进,心想事成。”左左自信满满地将这两文钱重新揣回兜里。 覃柘发现常安歌对于左左的迷幻行为已经完全习惯了,这小子很有可塑性。 随便逛了一会儿,傍晚时分几人便在庙市门口分了手。 骆语冰要去找故人赴约了,常安歌则回去有些实务要处理,就剩下覃柘、江秋晚和左左三人打算留下来看看晚上的庙会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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