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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姐姐兴许是碰见了什么故人，一时兴起，忘了跟咱们说了也不一定。”左左倒没觉得有什么。 覃柘点点头，等回去见到她再问问清楚。 覃柘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这粉色的小荷包江秋晚给她缝的。 “掌柜的，结账吧。” 今天白日还算晴朗，入了夜后风不知怎地带着丝瑟瑟的凉意，拂过皮肤，倒也没有了初春时期的寒冷。 江秋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巫逐清给带到了城郊的一座看上去依然荒废多年的古刹。 与城内的繁华喧闹想比，这个古刹显得由外的幽静冷寂。红墙泥早已斑驳脱落，连两扇寺门也东倒西歪地堪堪倚靠在门槛上。 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入后，院内的杂草都已经生长得有半人高了。 从这寺庙的规模来看从前定然也是香火鼎盛，福泽一方的大寺，不知为何荒凉如斯。 江秋晚亦步亦趋地跟在巫逐清身后，她内心颇为忐忑，也不知道为何巫逐清要将她带来此处喝酒。 见巫逐清像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提着两壶酒，兀自轻车熟路地往里边走去。江秋晚没忍住出声打破了寂静：“那个，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喝酒吗？那咱们来这废弃荒凉的古刹作甚？” 走在前面的巫逐清也没说什么，只是回过头来看了江秋晚一眼，眼神便投向了前方不远处的那座高耸的佛塔。 从这个角度望去，那座沐浴在月辉之下的十三层佛塔显得无比的神圣，就好像一位孤寂千年的智者一般，静穆的守护着这片超脱尘世的净土。 江秋晚一时间也忘记了害怕，只是安静地跟在巫逐清的身后，踏着青石板台阶向前走去。 走到佛塔之下，还没等江秋晚舒了一口气便感觉自己腰身一紧，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塔刹之上了。 “喂，你好歹知会一声吧，我……”江秋晚还想埋怨两句来着，却被眼下的风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从塔刹上可以俯瞰到大半个澹州城的风光。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如同星河一般璀璨夺目。 江秋晚一时之间都忘了呼吸了，清澈的瞳孔中映照出点点繁星一般的光影。她从未尝试过从这样的角度去观察她脚下的土地。 “不知这般风景可还入得了你的眼？”巫逐清笑了笑，将脚边的一壶酒打开，仰头饮了一口。 “万卷星河皆入眼，也不及这人间烟火半点啊。”江秋晚情不自禁感叹。 “再往外边站点儿，摔下去可就化作春泥更护花了。”巫逐清戏谑地提醒道。 江秋晚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离边缘不带半足的位置，稍不留神便可能从十几丈的高空摔下去。这一眼吓得江秋晚赶紧缩回了身子，将自己抱成一团紧紧地往塔刹的中心柱靠。 巫逐清轻笑一声，兀自地饮着酒，目光不知落在了哪片灯火阑珊处。 江秋晚很识相地没再打扰，只是抱紧双腿，安静地坐着观景吹风。 微凉的夜风吹习惯了，倒也觉得很是舒爽。江秋晚托着下巴，看着风儿将巫逐清的发丝扬起，在空中纠缠。此时巫逐清那张不似人间的脸此时也沾染上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看上去不是那么令人不敢接近了。 要是时间退回几日前，江秋晚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和这个大魔头一起静坐着赏月饮酒的。人和人之间真的很微妙。 “再盯着我，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那双漂亮的眼睛挖出来下酒哦。”巫逐清侧目瞥了一眼江秋晚，又缓缓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道。 江秋晚闻言连忙撤开了目光，看向远方。又不敢有意见，只好在心里犯嘀咕—— 方才的看到的都是假象，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喜怒无常的大变态啊！ 就在江秋晚无聊得已经开始掰手指头玩儿的时候，便听到一声“吱呀”的大力推门声，原本就残破不堪的木门被直接给直接给推倒在了地上，从悉索嘈杂的脚步声听来，似乎是进来了好几个人。 佛前杀生 江秋晚二人坐在塔刹靠内侧的那一向，视线被完全遮挡住了，于是小心翼翼俯下身子扒着塔檐转到了外侧查看其情况来。 透过月光，不难看到一共进来了五六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走在最后的二人手中还拖拽着一个被麻绳捆住，嘴里还塞着粗布团正不停挣扎着的少年。 “你们仔细检查一下周边情况。老三，把这破门给老子安上。”为首的那个相貌凶狠的光头汉子命令着手下几个兄弟说道。 江秋晚见那汉子抬头似是像佛塔方向望过来，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以那几人的站位角度是看不到塔刹上头的情况的。几个小弟里里外外外地在寺内检查了一番，没有异常后，便回去报告了。 “喂，你说他们打算作甚？”江秋晚盯着下边的情况，好奇地问巫逐清。 巫逐清看也没看下面，光凭着极佳的耳力便已对下边儿的情况了若指掌。 他晃了晃酒壶，不咸不淡地说道：“荒郊野外，杀人抛尸。” “啊，你别这么冷静地说出这般恐怖的话。”江秋晚啧了一声，继续趴在边缘上盯着下面的情况。 她倒是忘了她旁边这位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了。 下面几人原本是想进佛殿内去的，奈何里边房梁整个塌了下来，完全没有立锥之地。于是几人在殿前清了片空地出来，围坐在了一起。 “老大，咱们在这佛寺里做这档子事儿还是不太好吧，要不换个地？”几人里边一个畏畏缩缩的矮个子神情怯懦地是不是瞟了眼光头老大，似乎是还对神佛存有些许的敬畏之心。 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被唤作老三的刀疤脸汉子一巴掌呼在矮子的脑门上，打得他龇牙咧嘴。刀疤汉子怒骂道：“老子信你的邪！你个孬种。就这脱裤子放屁都能把自己吓死的胆子还敢来混这碗饭吃。” “三哥，我错了，我错了。”矮子见刀疤脸汉子挥手又要来一巴掌，赶紧讨饶。 “好了，都安静，听老大的安排。”一个脸色蜡黄，身形瘦干的汉子出声制止道。 那刀疤脸汉子闻言虽面上不爽但也消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一块枯木头墩子上。 光头汉子站起身来，语气不善地盘问道：“老二，上个月你那片为什么只收上来五十两？” 光头汉子是迎着月光站着的，江秋晚正好可以看清他的脸。这光头汉子浅眉鹰目，鼻子旁还有颗大黑痣。江秋晚看得一愣，自己以前定是在哪里见过此人。 “原来是他。”这人虽然打扮变化很大，但江秋晚凭着他的五官特征还是认出了这人就是伏虎帮的现任帮主邱如术。 自老帮主死后，伏虎帮积累几代的好名声这几年在江湖上已经败得稀烂了。门下弟子凋零，剩下的人一只手都数的清。基本就靠着来往于各大门派打打秋风过日子。江秋晚会认得他，纯粹是因为他去年在爹爹四十寿辰时，领着全帮的人空着手来蹭过席。 好歹也算是个正派帮主，没想到居然背地里偷摸在干这等肮脏勾当。 那个脸色蜡黄瘦干的汉子表现得镇定，不慌不忙地说：“老大，上个月死了两个，我也没办法。” “死了两个，尸体哪去了？”邱如术眯缝着眼打量着他，似是对他的话存疑。 “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便自个儿处理。”那蜡黄汉子解释道。 “是吗，处理干净了吗？”邱如术缓慢地踱步走到他身旁，拍了拍那蜡黄汉子的肩膀，沉声问道。 蜡黄汉子点点头，肯定地说：“已经剁碎喂狗了。” “好，做得好。”邱如术皮笑肉不笑地赞赏道。话音未落，之间刀光一闪，那蜡黄汉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便被光头汉子从身后生生给削断了，鲜血瞬间喷了旁边那矮子一脸，吓得那矮子原地跳起，吱哇乱叫。 “再鬼喊鬼叫，把你脑袋也削掉。”邱如术舔了舔刀上的血，恶狠狠地说道。矮子听了这话，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出声。 “这人也太狠了吧，自己人都说杀就杀。”江秋晚咽了口唾沫，方才那一幕发生突然，让她都觉得脖子一凉，心惊肉跳。 “老大，你这是作甚？”坐在边上的一个满脸肥肉的胖汉子站起身来质问，看来他与这死掉的老二平日里关系应该还算近。 “是啊，老大，李老二虽然不小心弄死了俩，但也不至于要杀了他吧。”刀疤脸汉子也觉得很讶异。 “呸，李老二的鬼话也就骗骗你们这帮没脑子的。”邱如术把匕首一把插到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这老小子起初每月私吞点儿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怎料想这厮胆儿越来越肥，居然敢偷偷把人给卖了，还骗老子说病死的，把老子当猴耍啊。”说完还不忘用力地踢了几脚地上的尸体泄愤。 “居然有这事！”刀疤脸汉子眼里也满是怒气，跟着啐了一口：“李老二，你这是自己作死的，怪不得哪个。” “老大，这小子如何料理？”胖汉子一把便将扔在地上五花大绑的少年拽了头发给拎了起来。 半大的少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完全没有招架能力。稚气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这小子貌似还识几个字，那把手腿都给跺了，毒哑，老四你领走。”邱如术从腰间掏出的小黑匣子里捡出几根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扔嘴里嚼，毫无人性地说道。 “怎么办？你听到了吗，他们要剁了他手脚！”江秋晚在塔刹上听着，整个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巫逐清依旧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吹着风喝酒：“与你何干。” “我若没见着自然与我无干，可如今真巧被我碰着了，岂能坐视不管？！” 江秋晚秀气的眉头紧蹙着，一张素净的小脸很是愤然。 眼见着下面那肥汉子都拔出刀来了，少年脸色惨白，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江秋晚也顾不得别的了，大喝一声制止道：“朗朗乾坤，皇天后土，还有没有王法了！”说完便脚踏着飞檐从塔顶不太稳当地落了下来。 正准备行凶的几人一听见江秋晚的声音便警惕地下意识停住了手，待看清似乎只有江秋晚一介明显没太大威胁的女流后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娘的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管爷爷的闲事？”刀疤脸汉子一脸凶神恶煞地扬起手里的大砍刀，怒骂道。 江秋晚方才急火上头也没想那么多便冲出来了，眼下寡不敌众不说，对面还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草菅人命之徒，自己手里连件武器都没有，这完全是自投罗网来的。 现在虽然面上还强装着镇定，实则内心已经慌乱至极了。 胖汉子瞧着是个姑娘，乐得合不拢嘴，装模作样地一把拦住那刀疤脸汉子：“张老三，对姑娘客气一点儿。”说完又转头笑得一脸油腻跟江秋晚说话：“小姑娘，你一个人半夜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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