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柘,是你吗?”司空孓的注意力稍稍集中了些,似乎是认出了覃柘。 “是我,师父,阿柘来救你了。”覃柘见师父奄奄一息的模样急得眼眶都红了。 这么多年来师父在她的心目中一直都是近乎于不败的形象,覃柘从来未曾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样子。 司空孓完全不见血色的嘴唇微张着,喉头滚动,挤出几个字:“阿柘……走,离开。” 覃柘摇摇头,咬紧牙关说道:“师父,你别担心,我已经找到救你出去的路了,我这次回中原还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都在这儿,他们都会帮我的,你别担心,我这就帮你把这几根链子砍断。” 说完,覃柘将火折子放到药池旁,从腰间抽出千机,对着那根锁住师父的铜锁用尽全力劈下。 利刃与铜锁相碰并发出火星,发出“铮”的一声尖锐的震鸣,在天井中发出激烈回响,然而覃柘手中的铜锁居然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 覃柘难以置信,千机以往削铁如泥,眼下怎会劈不动这铜锁?抱着不放弃的态度,覃柘又接连劈了好几刀,连虎口都震麻了依旧没有毁损那铜锁分毫。 “小娃娃,省省力气吧,这对铜锁用的是炼化后的精铜锻造而成,没有钥匙,你再怎么用蛮力都是徒劳。” 一个声音蓦然在昏暗的天井中响起,吓了覃柘一身冷汗。 覃柘反应十分敏捷地抄起火折子,将千机横在身前,挡在了师父前面。 “是谁?”覃柘警惕地问道。 “小娃娃,你无需这般紧张,老夫若是想加害于你老早就下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影从石阶上稳稳地落了下来,待那人慢慢地踱步到了覃柘面前,覃柘才借着手中微弱的光亮看清了他脸上的白玉面具。 竟是白日里见到的张虚怀! 覃柘只是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这个张老前辈武功超凡,然而对于他的人品却完全不了解。 虽然他这么说,但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诈,眼下师父正处劣势,若这老头子趁人之危,那对于覃柘而言将会是件十分头疼的事情了,无论如何,先探探他的态度。 “既然张老前辈对晚辈并无恶意,那么前辈趁乱潜入铸剑山庄后院,究竟意欲何为?”覃柘先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先倒打一耙再说。 “老夫是看见有小贼溜进了主人家,抓贼误入,这个理由可还说得过去吧?” 张虚怀面具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娃娃年纪轻轻防备心倒是不浅,司空小子,你这小徒弟比你当年可机灵太多了。” “你认识我师父?”覃柘警惕地问道,听他的语气他不但是认识师父,貌似关系还不简单。 “岂止是认识,照道理说我姑且都能算得上他半个师父。”张虚怀颇为得意地说道。 “脸皮可真厚……”司空孓吃力地抬起眼皮,半眯着眼看了看来人,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老头儿,这么多年……你竟还活着?” “你这臭小子,你都还没死,老夫岂会死在你前头?!”张虚怀嘴里骂骂咧咧地,哪里还有什么前辈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泼老头。 听这二人的对话,覃柘一时间愣住了,分不清他二人这是关系好还是不好,究竟是敌还是友。 张虚怀自顾自地走到药池边,用手掬了一捧药池中的水凑近鼻子嗅了嗅,而后探入两指,似在试探什么一般,片刻药池里冒出一阵青烟来。 张虚怀像是想法得到了证实一般眉头一竖啐了一口:“呸,我还道那原本根骨平庸无奇的慕家二小子怎会突然之间练就一身这般精绝的内力,原来是走了偏门。” “张老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与我师父有何干系?”覃柘心头一惊,难道说那慕少庄主将师父囚禁于此除了私怨还有别的目的? “小娃娃,你有所不知,早已失传的禁书《九州秘传》上曾记载过一种可以短期内使人武功修为一步登天的邪门的功法,大致是将一个武功高强之人淬炼成活的药引,也就是药人,然后将他的内力悉数过渡到自己身上,将之据为己有如果我没猜错,这药池,就是用来化功的。”张虚怀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地说道。 覃柘眉心一跳,对于这等邪法也是头回听到。难怪之前她在尝试着为师父输真气疗伤,真气入体完全感知不到气息的流转,原来如此。 张虚怀伸出手来,一把搭在了司空孓的手腕上,指尖顺着他的经脉试探着,他摸了摸胡子,神情难得严肃地说道:“你内力如今只剩三成不到,怕是那小子根本短期承受不来你这般凶悍的内力,这才将你囚禁于此慢慢汲取吧。” “师父,张老前辈说的都是是真的吗?”覃柘难以置信地看向虚弱的师父。 司空孓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便已经是肯定的回答了。 “师父,等把你就出去后,我一定将这笔账好好跟那慕汵远算一算!”覃柘忿然作色,暗暗握紧了拳头。 张虚怀轻咳一声,神情严肃地摆摆手:“行了,女娃娃,既然没有钥匙,你还是先离开这儿再作打算吧,估计慕汵远也不会被牵制太久,别得不偿失了。” “不,我师父没救出来我哪也不去!” 覃柘看见师父被折磨成这番模样,急火上头哪里还管那么多,手上还在不断砍着禁锢着师父的铜锁,然而依旧是徒劳无功。 情急之下,覃柘只得伏首请求张虚怀的帮助:“张老前辈,你武功高强一定有办法开锁是吗?求求你救救我师父吧。” “唉,没有钥匙老夫也开不了锁。这两道锁扣住了你师父的命脉,即便你想强行剖骨割肉来挣脱束缚也是死路一条。”张虚怀直言不讳,看来他也是真的对此束手无策。 “不,我绝不要将师父一个人扔在这里,他会被害死的。”覃柘咬着唇,握紧了拳头,声音都带上了些许的颤抖。 “你这小娃娃别这么一根筋啊,反正已经知道位置了,等你弄来了钥匙再来救你师父也不迟,不走留在这儿就等着被一网打尽吧。” “你想想,即便你现在大闹一番,只会让你师父处境更难,若是被世人知道血衣魔武功已废,那些无他有仇之人还不将他生吞活剥咯?” 张虚怀将情势冷静地分析给覃柘听,让她不要头脑发热意气坏事。 “阿柘,听话,跟张前辈走……” 司空孓昂起头来,身上的铜链在黑暗中啷当作响,他吃力地动了动手指,接着说道:“张前辈……晚辈请求您,帮我关照一下阿柘,让她余下的日子…好好自在地活着。阿予已经死了,十年就已经死了……是我太贪心了,才会明知是陷阱还主动往里跳。我会为旧事做个了解……前辈,求您照顾好阿柘,咳咳……” 天井中潮湿浑浊的空气让司空孓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像是随时就会断气一样,他的瞳孔与这天井之下的浑浊几乎融为了一体。 “不,不,师父你不要这样说,阿予还没死,慕淮予还活着!慕叔他还活着啊!”覃柘握住师父冰凉的手,着急地喊道。 司空孓空洞的眼神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害怕,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大漠中初见他一般,眼眸中也是这样黑暗无光,好像下一秒死去也无所谓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阿予他还活着……不,你再骗我是不是?”司空孓一怔。 覃柘的话就像一根针一般刺进了他的太阳穴,他睁大着双眼,用力地回握住覃柘的手,带着一半希望一半绝望乞求一般地望着覃柘的眼睛。 “小娃娃,你可别再拿这事来刺激你师父了,怀予可是十年前当众坠崖身亡了,尸骨都捞上来了,怎么……”张虚怀还想说什么,看见司空孓的神情充满了痛苦,于是叹了口气,闭上了嘴背过手去。 “我说的千真万确,师父,慕叔他真的还活着!” 覃柘看着师父痛苦不堪的样子,鼻子都酸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将之前在七杀救出慕淮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他听。 她有选择地并没有将之前慕淮予被挑断脚筋武功尽废的事情告诉师父,怕他会因此而难过。 司空孓十分冷静地听覃柘讲完,但颤抖的手却完全暴露了他此刻激动狂喜的心情。 他仰头大笑,笑得声嘶力竭,笑着笑着两行热泪顺着干裂的脸颊流了下来。 “好啊,好啊,还活着,阿予真的还活着……咳咳咳,阿予还活着……”司空孓喃喃自语道,气息也变的紊乱起来。 覃柘见状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师父,你不要太大喜大悲了,真气会紊乱的。” “老天开眼啊,没想到怀予居然真的还活着!”张虚怀虽是白玉面具遮面,但当他听到覃柘的话后那份由内而外展露出来的喜色却是遮掩不了的。 张虚怀高兴完后,转念一想,才发现奇怪之处:“这就怪了,怀予他为何会被关在七杀境地?” 覃柘摇摇头:“不知道,慕叔没告诉我,只说是为奸人所害。” “这些都再说吧,怀予还活着就好。司空小子,这下你就别动不动要死要活了,好好活着,不然怀予见了面可要嫌弃死你。”张虚怀开怀大笑地打趣着。 其实也无需张虚怀言语刺激,当了解到慕淮予还活着的那一刻起,司空孓眼中的光便已经重新被点燃了。 就在氛围稍稍轻松之时,只听一声清脆的鸟鸣在昏暗的天井中响起。 一只鸟儿振翅盘旋着俯冲而下,落在了张虚怀的肩头,叽叽喳喳催命般地鸣叫着,像是在汇报着什么重要情报一样。 “不好了,我派去跟着慕汵远的小雀已经回来报信了,那小子估计马上就要来了,别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小娃娃,咱们赶紧撤。”张虚怀招呼覃柘赶紧上去。 司空孓咧开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安抚覃柘的情绪,他消瘦到已经深陷的眼窝里流转着温柔的光:“阿柘,你快和张前辈离开,放心,师父我暂时还死不了。” “小娃娃,听你师父的。”张虚怀劝说道。 覃柘咬了咬嘴唇,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最后再看了师父一眼后,覃柘便跟在张虚怀身后顺着石阶往上走和张虚怀一同离开了阴暗潮湿的天井。 星河之下 覃柘领着张虚怀走之前那个假山后的秘密甬道,二人很快就顺利通到了庄外。 由于担心被那慕汵远看出破绽来,在离开内院之前十分细致地将之前动过的所有东西都恢复了原状,确认过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覃柘才放心离开。 耽误了太多时间去打理,差点儿没被那慕汵远给半路撞个正着。 一路上张虚怀跟覃柘说了不少师父以前的事,原来师父之所以与整个中原武林结了仇,纯粹是因为太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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