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医一拍额头,叹道:“怪不得你的牙如此黄,又吸烟,又嚼茶饼的!以后不许吸你的水烟了!”圣医伸手又指向杜、贺二人,道:“还有你们,都通通收起来。别弄得牙黄兮兮的,多不好啊!” 贺淑媛问道:“圣医,牙黄于身体有碍吗?烟是要禁的,圣医说此物害人的肺。但吃茶叶对身体无害,若只是黄牙,为何要禁?难道非要一口白牙吗?白牙又有什么好的?” 这倒问住圣医了,牙齿越白越美其实是西人观念,古人对一口白牙并无怎样的热衷。 于是圣医换了个说辞,道:“吸烟,嚼茶饼对牙不好,老了容易掉牙。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得口疮很难痊愈?牙还容易肿痛!为了自己的身体,就别好这一口了!” 贺淑媛听了很是激动,连忙同意道:“没牙了可怎么吃东西?!” 圣医见劝说有效,满意点头道:“可不是么,只能喝粥糊糊了!” 成淑仪一听不能再吸,也是有些怅然。 杜沅安朝圣医解释道:“圣医,我们吸这些玩意,不过是在宫里无事可做,抽空玩玩罢了,既然有碍身体,我以后会看着她俩,断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圣医见杜沅安如此遵守医嘱,想起沈佑安拖着未好利索的身体就回边塞军营,想起桓越隔三岔五就整宿熬夜,全然不顾她的苦苦相劝。 而杜沅安,是第一个把她这小小医者的话听在心里的人啊!简直是她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露! 圣医噌的一下,窜到杜沅安面前,握住她的双手,感动道:“这位媎妹,以后身子有任何不适,只管来找我,我不收你的银两,免费为你治病!” 杜沅安此时才觉出圣医的古怪、疯疯癫癫。 佑安骑马朝大都奔去,本不着急,可是天上飘起雪花来,若是今日不回府,怕是路上积雪难行,摔坏了自己的爱马可怎么办!马儿也有灵性,撒开了腿往东奔去。 大都的雪,年年都差不多,却年年不尽相同,沈佑安不由得想起顾东昭来大都的第一年下的大雪。 …… 沈佑安左一脚,右一脚踢开山路两旁的石头,“桓远怎么去了如此久还不回来,你我还是不要等他了,我们赶紧上山。若是迟了,下山的时候晚了,山路上的雪又是要结冰的。你摔倒了,奴儿媎媎还要心疼的。” 顾东昭道:“多谢姑娘关心。我们再等上一等。单落下殿下总归不妥,他若滑倒了,我们三人也有个照应。” “哼,嚷嚷着上山的是他,急忙忙回去寻东西的又是他,左不过是府里的事情绊住他了,平日里他也老是如此,常常就没影了。我们俩赶紧上山去吧,再说他身边那么多侍卫,摔不到他的。他一走,身边的人都跟着走了,独留我俩上山,谁又照应我们呢?” 顾东昭只得随着沈佑安继续往山上去 …… 顾东昭一向不喜游山玩水,空明山又是康山的一支险脉,故而有些力不从心。加之沈佑安热衷登顶,一路上不曾歇上一歇,半个时辰就已到了半山腰。此处有一道观,可以歇脚,沈佑安才饮几口便招呼着他往道观后院里走去。顾东昭心道这沈家小媎莫不是这道观里的俗门子弟,怪不得一路上眼耳不闻,只往这来。院子不大,积雪都打扫干净堆在东北角,沈佑安正是往东北角的小屋里走去。顾东昭跟着她,却被一位黑脸胖道士拦下,讲道:“留步。”沈佑安回过头说:“你也忒不敬!这位是北王府的南远候。不过,顾侯确实不宜在此逗留,顾侯回到原处歇息一番等我吧。” 沈佑安出了屋子,背上新添了一支弓和一个箭筒。便往回寻顾东昭,只见他坐在观门的门槛上,远眺山景。铺天盖地的白色,从天上到天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树上也裹着一层厚糖霜,枝条上炸满了冰花,冷肃异常。往日她是觉不出这般的风景的,再看坐着的男子,倒看着没那么单薄了,他的脸不如北周普通男子阔大,嘴唇也略厚些,眼睛也大些。 “公子的眼睛是杏眼吗?看着倒是比我的大些?” 南卫女子一向注重德行,是不会与外男见面言语的,顾东昭哪里听过这样露骨的话。沈佑安生性豪爽,北周男女着装并无大的区分,他只当是寻常世家子弟,现下听了这话,才发觉自己竟与一个女子独处,于是困窘在原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们男子是少在意这种事的,我帮你瞧瞧。”沈佑安探头靠近欲看仔细,顾东昭大窘,满脸涨红,低下头便躲开她,“姑娘不可!” 沈佑安觉得他好生奇怪,“你也忒扭捏,不过是看看罢了,倒值得这样羞怯!你要想看我的,我是绝不红脸的。” 顾东昭正色道:“女男之防为大防。姑娘即为女子,更该小心才是,如今此言岂不使人看轻。” “不过是看看,我倒不明白是犯了什么忌讳?侯爷要是喜欢教训,也别来犯我!” 顾东昭听完沈佑安这一番话,心生羞愧,她本就是北人,并不懂这些礼数,自己却偏偏曲解她一片赤子之心,便道:“实在是抱歉,是在下多心了,姑娘莫要动怒,还望姑娘宽宥。” “又是‘多心’,大家的心都一个两个多了起来。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打趣人,见人恼了又赶着道歉,真是!不过,我念你初犯,若再犯我,你可打不过我的!” 顾衡正与桓越聊着,安明走进了对桓越耳语几句,就见桓越的眉毛欢快地跳动起来,想必是有开心的事。 桓越听完,就对顾衡说:“皇后殿下,雪天路滑,殿下趁着天亮赶紧回宫吧!” 顾衡笑道:“安平王有何喜事,也与我说一说。”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本王先行一步了,殿下自便。”桓越根本掩饰不住的笑意浮在脸上,又冲安明道:“你和穆桦,送殿下回宫,不得出差错,回来的时候,禀告陛下。” 顾衡疑惑,问道:“内宫大小事宜,都归我掌管,何必告诉陛下?” 桓越虽着急走,但是顾衡发问,不得不答:“照例,内宫女子不得外出,只不过皇兄钟爱的李知遥是个喜欢玩的,所以宫里嫔妃要想出来,必得求主隆恩。若殿下未说,回去理应请罪的。若殿下还有疑问安明叫穆桦来!” 桓越最后一句讲得极快,飞一样出去了。 “何事这样着急?”顾衡真是想不明白。 安明两手一摊,回道:“沈小将军今日回都,殿下要去城门候着,看小将军一眼,见小将军一面。” 顾衡听到沈佑安,心里便不舒服,就转了话头,问安明:“为何有事要问穆桦,你仿佛是不在大都似的。” 安明不冷不淡地回道:“臣为殿下协理武官事务,并不关心内宫之事。殿下不必担心陛下的责罚,李知遥都能因殿下遭贬,陛下还会为区区小事怪殿下吗?” 顾衡听出来安明的话外音,赶紧问道:“你与李知遥很是相熟吗?” 安明回道:“不过是认识,若是相熟,殿下要罚我吗?” 顾衡苦笑道:“李知遥因我获罚不假,人人都道,她是冲撞了我。可若这样说,那就是看低了李知遥,她可是护我才获此重罪,我只恨我没用,救不了她。” 安明惊讶,不由疑问:“怎会,陛下如此宠爱殿下!” “宠?不过是我若做了他的马,做了他的奴婢,他才会宠。若我想做个人,做一个大卫的帝姬,他是会恨极了我,厌极了我。若我的身体受得住,怕早有鞭子落在上面了。”顾衡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话都说不出来了。 安明赶紧煎热茶给她。 顾衡饮下热茶,平复了情绪,缓缓道:“我自南来,原不知鹰也是可以同狗一样,帮人捕猎的。安明,你是北人,比我可清楚多了,服人的鹰,都是要熬一熬的。陛下,可不就正在熬我吗?” 熬鹰:一种训鹰的手段,捕捉鹰后,使鹰不得入睡,鹰的意志最后崩溃,任人驱使。目前,熬鹰(在大部分情况下)已经违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医:牙齿本身的颜色就是微微发黄的,追求过白的牙齿是一种审美畸形。 但是吸烟、嚼茶叶不仅使牙齿发黄,还会腐蚀牙齿,使牙龈萎缩,造成口腔疾病。 大家勤刷牙,正确使用牙线,定期洗牙,牙齿有问题记得看医生呀——
第16章 顾衡的反抗 顾衡坐在榻上,一声一声的“咚咚”响着,她看着阿想的头一上一下,地板上产生的震颤传到榻上,震动在摇晃她的身子。 十二岁的她在等待闪光过后的轰响,巨雷将她的寝殿炸成两块,倾倒的梁木断裂插进她的身体,血汇成一条汩汩的小河,形成无数条曲折的小分叉,流出去,流进河里…… 恐惧就在等待的时候飞涨。她现在也在等待,等待血流下来,终于,红色出现在阿想的头上。 那不是画上的红,不是颜料的红,是肉的红,血的红,皮子翻出来的红,阿想额头上的红艳艳的直杀进她的眼里,杀入她的心里。 “够了,停下!够了!”顾衡站起来,大叫,她要跑过去,拽起来阿想,带她离开,跑出去,跑到宫外去。 边上的太监拦住她,道,“殿下万不可心生怜悯,她既冒犯了殿下,就该请罪。” “罪?她有什么罪!她最大的罪不过是跟了一个没用的主子,保不住她!”顾衡尖叫起来,挣脱阻拦,她要救她。 太监没想到矮小的顾衡却有如此大的力气,险些招待不住,忙唤了另一个太监,齐心协力阻挡顾衡往前走。 顾衡不再言语,一步步退回,冷笑,一把扯下簪子,发髻便散乱了一些。顾衡拿着玉簪就朝柱子沿猛敲,圆润的簪子就变得尖锐,变作一把玉锥,抵在自己的喉咙上,“我说停下就是停下,我看谁敢拦我!” 两位太监稍有犹疑,红就顺着断簪流了下来。 桓远独自坐在式乾殿里,双掌盖住自己的双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照例,下朝之后是要见奴儿的,不为别的,仅是看一看她的气色,还有就是他亲自去库房翻出了当年那一块她喜欢的羊脂玉腰牌。 想到这,桓远有些不爽,管库房的宫人总是办事不利,吩咐她找什么都找不对。 可是,他到了宣光殿,却看不见奴儿。 “奴儿?奴儿?奴儿!”他觉得喉咙里发出来的不是自己的声音,是什么人替他喊的。 他冲殿里的宫人大吼:“皇后呢?人呢?” “昨日贵嫔夫人、贺淑媛和成淑仪来请辞殿下,殿下恐三人惹出事端,领着她们去了安平王府。”宫人瑟瑟缩缩回道。 “宣光殿宫人侍主不力,全降三级,罚俸三月,打发去别的殿。”桓远只觉得血涌上额头,奴儿已经走了一次,不能走第二次了,桓远赶紧打发人去安平王那里,看看顾衡到底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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