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日,宿砚早早地将工活完成,找到织布坊管事的刘师傅。 刘师傅正巧得闲,见他朝自己过来,便问:“宿砚,你有事?” 宿砚点点头,他朝刘师傅行了一礼,垂眸道:“刘师傅,这些日子以来,你耐心教我使用织机,费了您不少功夫,我对此十分感激。近日深思过后,我决定离开织布坊,还请刘师傅替我给掌柜说一声缘由。” “你要走?......你真的想好了?”刘师傅面露讶异,还有一丝惋惜,于是问道:“你在织布坊干得好好的,只花了半年多,便把别人一年才能学会的织布技艺都学会了,你现在要走,到底为什么?” 刘师傅出于好奇,也出于对这个晚辈的关心,他大概知道宿砚的家境,此时确实是担心,这少年因为一时冲动,错失了这份好差事。 “实不相瞒,来织布坊并非我的初衷。我一直有打算,去从军。”宿砚答道。 刘师傅见他面露坚定,沉吟半晌,终是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不像是甘愿困于此地的人,你既然叫过我一声师傅,那我便祝愿你,一路顺遂平安,将来若是上了沙场,千万要保重自己。” 宿砚感激地颔了颔首,至此,刘师傅找出织工名册簿子,将宿砚的名字销去。 离开叶氏布庄后,宿砚想过折返回去,但只是起念,并未真的回布庄去叨扰那人。 他没有任何立场,能与她有更多的牵扯。 哪怕只是去和她说一句道别的话,宿砚也找不出合适的缘由。 沿着街巷,经过那日与叶汝锦一起去过的清风书堂,宿砚脚步不听使唤地走了进去,行至那一排图志前,目光扫过每个书名处。 视线停驻一瞬,他拿起眼前这本《四海怪谈图志》,缓缓翻开扉页,少年用指腹轻柔地抚过图志上生动的图文,良久才将其放下。 书堂的小厮见他看了许久,好意提醒道:“客官,你看的这册图志是新刊印的,到货不久,数量不多,若是下次来,保不齐就没有了,你要不要带上?” 飘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宿砚答道:“不用……会有一个人,来买走它。” 他说得意味不明,小厮一脸莫名其妙,就这样看着宿砚踏出了书堂。 他缓缓走在青石板道上,想着应征入伍的事宜,这时,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娇柔女声,只是声音隔得有些远。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转过头,四处寻觅那人的身影,然而,并没有见到那道倩影。 少年眉眼间浮现几分落拓,他自嘲地低笑一声,随即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与此处相隔一巷的距离,叶汝锦与苏婉正缓缓经过街头。 “阿娘,我真希望神佛有耳,能够听到世人的诉求,让阿爹赶紧好起来。”叶汝锦道。 苏婉看了一眼女儿,语气凄婉:“我也希望,可是......” 提及叶兆海,苏婉越发哀愁,眼看便要垂泪。 叶汝锦出言安慰:“阿娘别难过,我相信阿爹一定会好起来的。” 入秋以后,叶兆海的肺疾又犯了,甚至比以往还要严重,母女俩对此担心不已,请了所有能请的郎中,都不见多少起色,为此,苏婉带着叶汝锦,去普华寺替叶兆海祈福。 从普华寺回来的这一路,叶汝锦挽着苏婉的手臂,她明白她娘的哀愁,不时在苏婉旁边细声安慰。 ...... 金元富最近卖出了近万两的绣品,一时春风得意,今日携着侍从出门游街赏玩。 他才买下一幅当代书圣的笔墨,心情大好,轻摇着手中的紫檀木折扇,从这家高档字画铺里走了出来。 金元富抬眼便看到,叶汝锦和苏婉正朝着这边走来。 母女俩走近了,叶汝锦也注意到他,所谓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叶汝锦只是淡淡扫了金元富一眼,打算略过此人,绕道而行。 谁料,金元富却径直上前,朝母女俩拱手鞠了一礼,笑眯眯道:“金某见过苏掌柜、叶姑娘。” 母女俩不知他是何意,只得停下脚步,叶汝锦语气冷然:“怎么,金掌柜有事?” 金元富想到叶汝锦研制的劈丝药水,心下一热,又不能言明此事,便笑道:“咱们两家对门而立,实在是缘分,叶姑娘也不必对金某如此冷淡吧,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合作?和你们锦绣坊?”叶汝锦嗤笑一声,眼珠一转,似是想起什么,她话锋一转:“金掌柜,你们锦绣坊日进万金,瑞安城人人皆知,锦绣坊的绣品乃神仙极品,别说合作,我们叶氏布庄可不敢与你们攀关系。” 言辞间,竟带着戏谑。 许是心情明媚,金元富丝毫未被叶汝锦的言辞呛到,他将少女生动的表情尽收入眼里,等她说完,才继续开口:“叶姑娘对金某成见颇深,还望姑娘看在我送你的那十本图志的面儿上,可否对我少些成见?” 叶汝锦蹙起秀眉,目露惊异:“你说什么?那十本图志,是你送的?” 不仅是诧异,此时的她,还甚至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 一旁的苏婉虽不知情,但根据两人的交谈,已经猜出大致情形,她面露嫌恶,字字铿锵道:“金掌柜,我家小女尚未出阁,你这样做,把姑娘家的清誉置于何处?我原以为,你们锦绣坊只是生意上行事龌龊,没想到,人也如此行径!” 她恨恨地睇了金元富一眼:“你送的东西,我们会原数还给你,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家小女。” 言罢,苏婉带着叶汝锦,再不理会金元富,速速离去了。 剩下金元富怔楞片刻,回过神后,又恼羞成怒,将手里的折扇狠狠地掷在地上,好好的紫檀木扇柄,就这样断成了两截。 作者有话说: 好想要评论呜呜呜呜~想要小天使的鼓励~
第17章 十倍 ◎“漫天要价八千两,结果却是一堆破烂货!”◎ 近日,叶兆海卧病不起,叶汝锦每日都在她爹塌边侍奉。 叶兆海唇色惨白,看着女儿忙前忙后,心疼地开口:“锦儿,你歇会儿吧,这些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 叶汝锦替他拧来一条温热的巾帕,给叶兆海擦拭脸颊,她抿了抿唇:“阿爹,这些事本就应该女儿来做。” 榻上的叶兆海气若游丝,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已经快到油尽灯枯之时。 叶汝锦脸上温声安慰父亲:“许是神佛显灵了,我们今日请到了江芜有名的贺神医。过了午时,贺神医便会上门来。阿爹是有福之人,一定能好起来。” 说来也奇怪,此前叶家派人四处寻觅神医,皆是一无所获,直到今日一早,贺神医突然出现在了瑞安城,一得知这消息,苏婉赶紧将人请了过来。 另厢,金元富坐在花几旁边,看着面前的白玉匣子,脸色阴晴不定。 这是前几日,叶汝锦派人送回来的,还给金元富留了一句话,让他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侍从看出金元富满腹心事,问道:“老爷此前得知叶掌柜病重,好心为他们寻来了贺神医,如此费心费力,教人动容。若是老爷还不肯告诉叶姑娘,这份心意,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金元富圆润的脸上带着愤恨:“前几日,她娘对我当街羞辱,还有她,对我也没有好脸色......罢了。” 想到叶汝锦对他嫌恶的眼神,金元富难得地有些沮丧。 “老爷,你可不要灰心啊,生意场上,叶姑娘对你有些成见也是难免的,依我看,叶姑娘性子单纯,说不定知道了贺神医这事,就会对你改观了。” “真的吗?” 金元富有些意动,他原本对叶汝锦只是一时兴起,可自打白玉匣子被她退回,他心里怎么都不痛快。 后来得知叶兆海病重,她家遍寻名医未果,金元富也不知道哪根筋错乱,给她找来了贺神医,偏偏又不愿告诉她,只怕又被她嫌恶。 侍从道:“这可是救命之恩,任谁也不会拂了救命恩人的面子的。” 金元富听侍从说完,陷入了思考。 *** 半个月后。 在贺神医的诊治下,叶兆海奇迹般地好了起来,服药半月,叶兆海便恢复许多,甚至能够下了塌在内院走上几步。 最欣喜的人,莫过于苏婉与叶汝锦了。 苏婉携着女儿,亲手在厨房烧了几个清淡的菜色,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庆祝叶兆海身体初愈。 叶汝锦脸上挂着甜甜的笑:“阿爹,阿娘,咱们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用膳了。” “锦儿,这都是你爱吃的,你多吃些。”苏婉替女儿舀了一碗豆腐羹。 苏婉仪态优雅地用着膳食,缓缓开口:“锦儿,你如今也大了,我和你阿爹商量了几日......” 她说得很慢,似乎还在斟酌语句。 叶汝锦看向她娘,一脸不解。苏婉继续道:“阿爹阿娘的身子都大不如从前了,我们必须得找个人来照顾你,我和你爹只有你一个女儿,按照大乾朝的律法,家中若是没有男子,女子不能继承家业,所以,娘寻思着,给你招赘。” “阿娘,可是我还不想成亲......”叶汝锦皱着小脸,她想都不敢想,若是随意找个人日夜相对,该是多么难受。 叶兆海见女儿这不懂事的样子,心下一急,严厉道:“锦儿,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趁我还健在,你也必须成亲了,否则,等我哪日与世长辞,不能再庇护你们,你和你娘便成了绝户,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若是家中的男子去世,剩下孤女寡母,极有可能遭人惦记,况且叶家家底殷实,不仅会招惹流患匪寇前来欺压,甚至会有族亲来强占资源。 大乾朝的历史上,有许多被吃绝户的例子,其下场都是相当凄惨的,女子始终都是弱势的那方,根本没有相关的律法来保护她们。 叶汝锦瘪着嘴道:“阿爹,你说这样的话,让我好生难过,好像阿爹就要......” 话未说完,叶汝锦的眼泪就夺眶而出,看上去委屈极了。 叶兆海最见不得女儿掉眼泪,心疼得不得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好了好了,爹只是担心你的将来,这件事情暂且缓缓,你慢慢相看,好吗?” 见女儿还在抽泣,叶兆海又道:“我和你娘先帮你挑着,或是你自己物色人选,若是有你看中的,不管对方提什么要求,我和你娘都尽量满足。” 叶汝锦撒娇道:“我才不要成亲,我就要阿爹和阿娘一直陪着我......” 因女儿的话,夫妻俩感到分外窝心,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便将话题搁置。 *** 瑞安城的北边,有一处十分清幽的多进四合院落。 地处偏僻,宅院外低调朴实,只用了素雅的灰砖青瓦铺砌,而内里却是处处雅致,奇石盘结交错,珍花异草遍布,莲池水景一路蜿蜒,宛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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