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汝才刚退下,卿如许就径直取了双银箸,嘴里还不满地哼哼唧唧道,“......居然还嫌弃拦玉楼的东西不好吃?哼,何不食肉糜......王府里难道不吃五谷杂粮,都吃黄金的么?” 她夹起一颗雪白的丸子,放进嘴里。 下一瞬,那一双清冷的眼睛也突然变得流光四溢起来。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 承奕正巧走到桌边,见得她瞪着一双清水般的眸子,面上有些大惊小怪,是同方才截然不同的灵动可爱。 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也被这一眼的明亮一扫而光。 他摇头失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竟也是个贪嘴的?” 卿如许低头又往自己嘴里塞了颗丸子,“我不贪嘴,我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爱吃些甜食。” 承奕现在已经知道她为何心情不好。 他没说什么,只沿着桌边坐了下来,随手取过几道咸口菜式,搁到一旁,吩咐阿汝道,“这几道撤下去。把预备给明日的几道点心上了。” 阿汝笑着应声,转头又吩咐下人撤换菜品。 承奕抬头朝卿如许道,“明日的那几道,要比你现在吃的这个更细腻些。晚膳还是当吃些好消化的。” 卿如许点点头,“感恩殿下招待,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就着他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安心享受起一桌盛筵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尽封山河相制衡 因着三王归来,又都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太子之位也是空悬,朝中近日又起立储之声,沸沸扬扬,远比往日更甚。 宁帝却迟迟没有表态。 几日后,宁帝宣三王及群臣进宫,卿如许也在议事之列。 大殿之上,宁帝让李执宣旨嘉奖诸王。 四皇子承玦于大宁与楚离国之战中任主将,击退楚离敌军百万人马,奋武扬威,骁勇无敌,彰大宁帝国之气节。嘉封兵马大元帅,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进位雍州牧。 二皇子承瑛任楚离之战副将,有勇有谋,身先士卒,情忠国鉴,可堪众军之表率。嘉封右翊卫大将军,领司徒。 三皇子承奕主五国和谈之事,内砺于功,外交于智,捭阖纵横,扬九鼎国威。嘉封尚书令,兼任大宁节度使,进位幽州牧。 圣旨宣毕,群臣先是静默片刻,而后三王才出列谢恩领旨。 并不是说众人对于这道旨意不满意,而是有些意外。 四皇子承玦一向班行秀出,德才兼备,如今又有军功作保。他得了一个都督位,为大宁最高军事统帅,又拿到整个雍州的统治权。虽是厚赏,却也算理所应当。 但另外两位皇子的封赏就有些微妙了。 二皇子承瑛此次只任副将,赏赐稍逊于三皇子承玦,故而他得了一个将军位。但宁帝又让他又领司徒。司徒位次三公,与六卿相当,主掌建邦之土地,佐王安扰邦国,其中就囊括了籍田、徒役、赋役。虽是荣誉官职,不能直接管理,但却有监督之责。 前太子已故,二皇子承瑛在三位皇子中年龄最长,故而朝中有不少恪守礼制、主张“立长不立贤”的老臣都力挺他为储。故而这一封赏,倒也让这一干众人得以满意。 而三皇子承奕没有军功,但因此次出使列国助力了平息战事,也算是曲线救国,功勋也不小。他也同承玦一般拿到了四州部中的幽州的统治权。但不同的是,他没得军务,却得到了尚书令。尚书令虽未脱离内廷职务,品级也不高,秩仅千石,但实际上这一职权力很大,整个尚书省都要受他辖制。 大宁帝国设四州部,雍州、幽州、荆州和沧州,宁帝分割了两个州牧给第三子和第四子,这还是他执政以来第一次分权给皇子。故而群臣也略感意外。 “陛下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卿如许站在龙元殿外的左翼门前,同一旁的南宫暮辞道。 宁帝给了第四子五军之首的职位,却又给了第三子兵部的辖制权,同时给第二子监督军输军饷之责,不可谓不耐人寻味。 自从卿如许离开大理寺后,南宫也许久未见她了。因着今日龙元殿议事,俩人这才捞着时机说会儿话。 南宫压低声音道,“陛下年纪大了,终是得放权。前几日谏议大夫就立储之事,连皇祖父的遗诏都搬出来了,陛下怎能不顾及?” 卿如许没再接茬,毕竟她与南宫政治立场不同,这些事还是尽量少谈。 南宫打量了几眼卿如许,“你近日可还好?你不在大理寺,这内命妇的案子推来推去,最后又都交回到我手里了,可把我折腾坏了,朱大人昨日还跟我念叨,说眼下东宫无事,他想跟陛下请旨,把你再借调回大理寺呢。” 南宫自然不清楚为何卿如许在大理寺做得好好的,宁帝却突然将她提调东宫。 卿如许目光黯了黯,轻声道,“可别了,陛下决定的事哪那么容易改?别害朱大人又碰一鼻子灰。” 南宫还欲说什么,余光一扫,见不远处四皇子正朝这边走了过来,瞧着承玦的眼神,似是有话要跟卿如许说。 南宫努了努下巴,跟卿如许示意来人,“…….等改日再去你府上吃酒喝茶。我还有诸多公务,先回大理寺了。”说罢,他朝承玦笑着拱手一礼,转身走了。 卿如许回过头去。 承玦身着一袭雪白袍服,胸口和袖口绣有玄纹滚边,同头上戴着的玄木簪相点映。他的嘴角时时带着轻扬的弧度,于举手投足间处处透露着一股优雅,即便他的一只手还被白布重重裹着。可那种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骄矜,与他神情所给人的亲切感,都调和得恰到好处,令人见之如沐春风。 卿如许暗自腹诽道,真会装裹自己。 她微微一笑,朝承玦拱手一揖道,“四殿下。” 承玦居然也微微躬身,还手一礼,“卿大人客气。卿大人现在已经是太子少师了,按礼本王还当敬大人一声少师。” 卿如许没说什么,毫不客气地受了他这一礼。 承玦直起身来,又看了眼南宫离去的方向,“看来少师还是个念旧的人,这都离开大理寺,荣升少师了,还能跟昔日同僚保持交谊。难怪……连昔日的恋人这么多年来都对您念念不忘,看来还是少师大人您自身魅力无穷,乃我等处事为人之楷模。” 卿如许听着他话语中的讽刺,静静回道,“四殿下谬赞。四殿下您还年轻,若是有心想学,朝乾夕惕,好好地努一努力,兴许还是有机会企及的。” 承玦听罢,笑容看上去毫无变化,可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冷意。 “不过到底这大理寺是掌典狱的地方,都是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的事,实在不适合少师这样一个纤弱女子。我听幕羽说,少师先前为了调查许朝阳的案子,还在牢狱里头吃了亏。唉,本王听了都很替少师捏把汗。听闻少师在京中也就幕羽这一个旧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也没人…….?”他一摊手,作无奈状,“不过现在好了,少师原离了这些污糟事,可以每日安心地在大宅子里品品茗养养鱼,好不自在,不是?” 卿如许暗自咬紧了唇,面色变得不太好看。 承玦瞧着她的模样,又装模作样道,“瞧着少师今日气色不太好,这冬日天寒,少师可得仔细身子。父皇说过些日子弘文馆复课,届时本王同二哥三哥,还等着垂听少师的讲授呢。” 承玦说话时语气恳切,端得是一副君子模样,言语中暗藏锋芒,也更令人气愤。 “不劳四殿下费心。”卿如许垂眸看了眼承玦被白布裹着的手,一时没沉住气,讥讽道,“四殿下还是自己多小心些吧,天寒地冻,伤口容易生冻疮。您现在可是大都督,手握重兵,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儿,可就射不出五发连珠了。” 承玦眸光一暗,紧紧地盯着卿如许的脸。 那日白头崖上,承玦并未看清射伤他的人是谁。 但话已出口,卿如许也没什么好畏惧的,只静静地回视着他。 宫阙叠玉凝冰,寒风似刀。 半晌,承玦才又笑了一声,“多谢少师关心。” 下一瞬,他的目光转冷,声音中也透出一种浓浓的危险。 “上一次是本王掉以轻心了。但下一回,就不会轻易放过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篁竹脉脉掩失意 风摇竹林,郁郁葱葱。 前几日的雪还没有化完,地上还留了些雪渍,同竹叶的翠绿相互点映,有一种错落的绝静秀美。 一个女子躺在竹林间的藤椅上,正阖着眼小憩。 冬日正午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柔和的温度。她穿着厚厚的棉衣,怀里还抱着一只暖炉,藤椅旁边还架着一鼎燎炉,身上也都被烤得暖融融的,半点儿都没被严寒所影响。 因着奕王府的美味实在让人流连忘返,卿如许便三天两头地往王府里钻。 承奕知她是嫌自己的府邸眼线太多,住得憋闷,这才来王府里躲躲。他还特意给她开了一道小门,让她不必通报门房就可在王府中随意出入,也不允旁人打扰她,任她自由地来又自由地去。 于是几日下来,卿如许已将奕王府各处摸了个清楚。 可自打她发现这处竹林,就喜欢上了这儿,每日正午都要来竹林里坐上一坐。 一开始,王府的人见着她,都只安静地一揖礼就立刻退下,生怕因扰了她的兴致而被三殿下怪罪,甚至有时候他们远远地看见她,还会刻意绕道而走。 那时这竹林只放了一张藤椅。似乎还是承奕夏日时有天起了兴致,着人在这里添置的。 那日,卿如许就独自躺在这竹林的藤椅上打盹儿。 可等她一睁眼,就发现藤椅的旁边多了一个小木凳,上面摆了一只暖炉。 她抱着手炉又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发现木凳上又多了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各式热乎乎的点心,旁边还搁了一枝红梅。 卿如许笑了笑,转头在四周巡睨,就见着矮矮的假山后头露出半截青色的衣衫,还一拱一拱的。 卿如许高声呼道,“哎——假山后面那个?” 假山后的人影一顿,从山石上露出一对小眼睛来。 卿如许笑着问那一双眼睛,“是你给我的手炉和点心么?” 那人慢吞吞地从假山后挪了出来,身形瘦瘦小小的,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走到卿如许面前,两手鞠在身前,十分恭敬的样子,一对小眼睛怯怯地瞟着卿如许。 “……大人,是我。膳房的阿越。三殿下吩咐我们要好好照顾您,但不能打扰您,不能让您觉得不自在。所以奴才……奴才就只能偷偷……”他伸出瘦弱的指头,指了指小凳子上的食盒。他说罢,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朝她腼腆地笑。 卿如许心中一暖,也朝着他笑,“……谢谢你啊,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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