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车马门帘撩开,萧静那张英俊的脸出现在车门边。 他沉着眸子,盯着前方飞奔而去的马车身影。 “跟上。” “是。” 前面车内三人对身后有车跟随的事一无所知。 车厢里,庆慈将推断单同辉与凶手最后缠斗的地点一定距离玉衣坊不远说了,得到了两人的赞同。 “单同辉那日对婉娘说,已经找到了什么文玺,并且拿到了定金,让婉娘收拾行李,没几日便准备离京,”庆慈沉吟道,“单同辉或许因着面子问题一开始夸大了自己的身世身份,但他能将身家都交到一个女人手里,证明他对这名女子是足够信任的;可即便如此,那么久了,他依然未曾对婉娘提起过自己的住址,又足以见得他是个十分警惕的人。” 张联颔首:“可见关于过几日离京的结果,单同辉是十分有把握的,否则他不会提及。” 庆慈点点头。 张联又道;“单同辉身量不矮,能把他从身后勒住脖子的人,要么身量极高力气极大,要么便是单同辉平时里不会防备的人。” “那人有六根手指。”庆慈提醒道。 三人复盘了几句,到了玉衣坊附近。 庆慈最后一个下了马车。三人站在路边,决定从玉衣坊房顶开始探查起。 找到玉衣坊女掌柜,三人借助木梯,翻上了房顶。玉衣坊虽然亦在京中大街,但却不在主街,而是在分支出的一条偏街拐角。 一上房顶,便能看见纸窗正对面,夹着隔缝的邻家屋顶边上,碎了两块瓦片。 瓦片露出,其下的木梁恰好露出了一块,看着正好一根衣带宽。 张联环视一圈,指着隔壁屋顶方向,道:“单同辉应该便是从那边过来的,在这木梁上系了衣带,托着自己滑了下来。只可惜不知是力竭还是其他原因,在纸窗旁,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庆慈与房丰同意他的推测,三人默契地朝对家屋顶跨过去。一来到对家房顶,便发现痕迹更多,三五不时看得到参差碎瓦,想来单同辉当时的步伐凌乱,很是急促。 三人沿着痕迹,继续朝前走,跨过一家又一家的房顶,渐渐地,痕迹在一家药肆的房顶上消失了。 庆慈扶着药肆的屋脊,眺望一圈,指着屋顶最外边沿的一处脏污,小声问:“二位看那儿像不像脚印?” 张联房丰伸过脖子,凑过去看,确实像是重叠的杂乱脚印。似乎爬上房顶的人,在那里来回踱步了两圈。 是在判断方向——庆慈心道,如果那脚印是单同辉的,他脖子受重伤,又着急逃脱,乍一爬上屋顶,原地徘徊了片刻,应当是在判断玉衣坊的方向。 三人趴在药肆顶上,鼻间隐约闻得到下方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酒味道。 庆慈小心往下方看了看——这家药肆不大,后院应当是炮制药材的自家作坊,院中木架子上摆放了几盘晒干的药材,院墙边排了三排大肚子瓮缸。靠近房顶的墙角,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枝干虬劲,十分茂盛。 庆慈视线在那棵大槐树上逡巡,她想,如果单同辉是从这个院子里爬上来的,那么这棵大树便是最容易踩踏的工具。 “这一家药肆,我记得官府之前排查过,”房丰忽然道,“便是搜寻单同辉和百胜楼东家的时候,当时好像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张联道:“但现在,显然单同辉的踪迹从这家屋顶开始。” “可惜没有直接证据,”庆慈略一沉吟,道,“先原路返回,咱们干脆从正门,一起去这药肆再查看一番。” 张联房丰俱赞同,三人便小心折返回,回了玉衣坊。没一会,三人重新来到街上,抬脚朝不远处的那家药肆走去。 一转身,燕然迎面走了过来。 “敢问诸位,这是去哪?” 庆慈冷不丁看见燕然,立刻探身看向他身后。果然,不远处街边停着北疆王府的马车。 她心中微动,什么话都未说,便抬脚主动朝马车走去。 萧静正欲撩开窗纱,没承想倒是被人从外面打开门纱了。他难得反应慢了一下,侧眸看过来,庆慈那张瓷白小脸便闯进他的视线。 萧静的手掀起窗纱的顿在半空中。他垂眸,看清庆慈眼底是一股化不开的委屈,立刻浓眉蹙起。 “发生了何事?” 萧静坐正,探寻的目光里裹了一层关怀,庆慈不见他还好,一见他就觉得委屈。再听萧静比往日多了层温柔的嗓音,内心憋了一下午的酸楚委屈终于有了一丝溃败的迹象,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见自己不过问了句,庆慈似乎下一刻就要落泪,萧静怔了怔,窗纱边停滞的手方向一转,朝门边伸了过去。 “上来,本王看看你。”他声音低沉。 庆慈盯着他的手,仿佛受了蛊惑,抬手便握住。 萧静攥着她的手,借了力气给她,庆慈便爬进了车厢。 远处三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连忙转移了视线,知趣不再看过来。 车厢里,庆慈上了车,忙松开萧静的手。她跪坐在萧静面前,微垂着头。 “见过王爷。” 萧静坐着也高她大半个头,居高临下看她,问:“有谁欺负你了?” 感觉到萧静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探究自己会否撒谎。庆慈摇摇头,压低着声音将白日的事情说了。 萧静听完,肩膀微微放松了下来。他身子往后,轻靠在椅背,斜眼又看着庆慈过来,口吻似乎有些不满:“本王不是说过,案子自有京兆府,你委实不必操心过多。” 庆慈终于抬眸看了眼萧静,见他面无表情,心中的委屈一瞬间转为不被理解的尴尬,眼里慢慢浮起一层薄薄水光。 她觉得丢脸又难过,垂下眼睫,再也不看萧静,只轻声解释道:“是我慢了一步……婉娘他就死在我眼前,我若是不能帮她找出杀害单同辉的凶手出来……我实在心中有愧。” 萧静是真觉得这件事与庆慈无甚关系,却猛然被庆慈眼底一闪而过的泪意刺到。他感受到胸臆清晰一窒,顿时沉默了。 车厢内安静下来。 庆慈见萧静不吭声了,以为自己刚刚的话顶撞了对方,惹得对方不满,心里又叠加一层厌弃—— 厌弃自己刚刚看到萧静便主动凑上来的行径,厌弃主动剖析自己内心却不得萧静支持的做法,厌弃自己盲目的信赖。 她咬咬唇,倔脾气上来,下意识就想下车去。 萧静看她缩成小小一团,身体呈现后撤的姿态,想也没想,俯身便长臂一抬,大掌便将庆慈手腕箍住:“你若想查,便去查,本王并未不许,莫要多想。” “王爷是觉得我在逞强?”庆慈胸口起伏了片刻,挣脱开他的手,问。 萧静盯着她挂着怒气的小脸,忽然啧了声:“刚刚还乖巧如猫儿,眼下瞬间便成了刺猬。像你这样翻脸如翻书快的丫头,倒是少见。” 庆慈不甘示弱,刺了句:“那是王爷见识的女子太少。” 萧静是真得被她气笑了。 他抬手捏着庆慈的小脸,挑眉道:“敢这么在本王面前放肆的,也就你一个了。” 庆慈被他捏住脸,挣脱不得,又不敢上手打他胳膊,一时嘴巴嘟起,连话也说不成句。 不过,萧静倒是很快便放了她。 他撩起窗纱,看向远处对街的药肆,问庆慈:“怀疑是那家?” 庆慈揉着脸颊,暗暗白他一眼:“王爷问这做什么?” 萧静下巴一抬,示意她下车。 “走吧,本王同你一起去会会这店家。”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两分钟上传结果突然断网,本强迫症感觉一天都不好了啊啊啊啊……
第90章 常二 ◎可此刻,马车上只有三人◎ 对街三人等了一会, 竟然见萧静跟着庆慈一同下了马车。张联房丰二人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北疆王殿下!” 萧静示意免礼,问二人:“庆慈说,那家药肆之前查过?” 房丰忙道:“回王爷,京中大街上的商铺均是排查过的, 不过当时的排查重点在搜寻单同辉和百胜楼那个一直不露面的东家, 当时只为找人,其他细节或有遗漏也是难免。” 萧静颔首, 对庆慈道:“走吧, 药肆你熟悉, 多加留意些反常之地。” 庆慈点点头。 五人朝那药肆走去。 药肆面脸不大,门头也普通, 只是一块寻常木板,上面刻了“同昌堂”三个字。庆慈跟在几人身后,抬脚跨进药肆,立刻闻到浓厚的中药味。 她抬眼环视一圈, 柜台后百子柜林林总总, 立了好几排,看样子药材倒是齐全。一角还有几排小一些的瓷器药罐, 上面贴着各种药酒的名字。 没有候诊和坐诊的地方, 庆慈心中了然,与无恙阁不同, 这便是一家单纯售卖药材的店铺。 掌柜的迎了上来,一见张联房丰身着官服, 腰间佩刀, 连忙恭敬道:“官爷,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张联开门见山:“你可认识单同辉?” 掌柜的矮矮胖胖, 留两撇鲶鱼胡子, 看起来十分滑稽。他困惑摇摇头,两撇胡子跟着摆:“回官爷,小的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字。” 庆慈在一旁忽然道:“那你认得一个叫七爷的人吗?” 掌柜的一听,脖子一缩:“七爷?这小的倒是认得。” 认得?庆慈眼睛一亮,忙问:“掌柜的如何认得他?” “也只是偶尔打交道,”掌柜的道:“小的店里有个名叫常二的,与这个叫七爷的认识,对方最近常来店里找常二,小的瞧着两人关系不错。” “常二?他人何在?”庆慈问。 掌柜的抬手指指后院,道:“常二平日就住在店里,不过他刚匆忙去了后院,这会应当在他房里。” 萧静下巴微抬,燕然便站了出来,率先朝药肆后门走去。张联房丰跟上,掌柜的见状欲言又止,不敢阻拦,庆慈冲他微微一笑,解释了句:“官府找常二问话,掌柜的去忙吧。” 掌柜的迟疑点点头,看着五人走进后院。 药肆后院比在房顶俯瞰感觉面积更小,一眼便看完,尽头有三间矮房。两间开了门,里面摆放的也都是成包的药材。 五人齐齐看向最西边紧闭的房门。 燕然站在门口,冲屋内道了声:“常二可在?” 屋内无人应答,燕然凝眸,冲张联房丰摆了个分散的手势。张联房丰立刻俯低下身子,萧静长臂一伸,将庆慈拉在身后,转身避在药材架子后。 下一刻,燕然抬脚,大力将房门踹开,与此同时,屋内一支铁箭破空而来,直击燕然面门。燕然目光冷重,凌厉歪头,那支铁箭一瞬间擦过他的耳垂,砰一声,将墙角一樽药酒酒瓮击中。 哗啦一声,药酒刹那间流了一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7 首页 上一页 85 86 87 88 89 9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