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躲过这支箭,扭头便见临近后街的窗子大开,一扇衣角消失在窗子后面。 燕然疾步奔到窗前,利落翻身,跟了出去。 张联快走到药酒酒瓮前,将那只湿漉漉铁箭取了出来,略一擦拭,呈给萧静:“王爷,您看。” 萧静接过来,庆慈凑上去一看——扁圆形,一头形似一朵花苞——这不就是汪友良和刘隆昌二人中的那支铁箭样式么? 萧静与庆慈对视一眼,负手沉脸,跨进常二的房间。 普通一间房,无甚多余摆设。临窗桌上一杯茶倾倒在案,茶水滴答滴落地面,还飘着一丝热气。其上临街的窗子大开,窗扇还在微摆。 张联房丰对视一眼,对身后萧静道:“王爷,燕侍卫去追那常二了,眼下可要报巡捕营的人一起帮忙?” 萧静捏着铁箭,沉吟片刻,道:“先搜房间。” 庆慈忙提醒道:“那个叫什么文玺的东西,应该就在常二手里,好好搜一搜,说不定常二来不及带走……” 萧静浓眉蹙起,打断她的话:“文玺?” 庆慈这才想起,还未曾将这个事物讲给萧静知晓,她正准备解释,只听萧静口气凝重,道:“前朝国玺已经丢失七十多年,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庆慈吓一跳:“王爷,您是说这个文玺是前朝国玺?” 萧静笃定道:“若那东西真的是文玺的话。” 怎么又扯上前朝……庆慈面色也郑重起来。 张联房丰一听那什么劳什子文玺便是前朝国玺,更是仔细搜寻起来,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 几人在常二房间里搜寻一遍,连连翻出不少银票,但是没有找到所谓文玺。 张联数了数银票,愕然道:“竟然有足足三千多两,这个叫常二的也过于有钱了些……” 这些银票藏匿得实在算不上隐蔽,有的便是直接卷着,塞在了床头暗格里,有的是搁在衣箱边上,打开箱子便看得到,连遮掩都无。 不像是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倒像是家里开票号、有人源源不断上贡银子似的。 庆慈走到衣箱边上,摸了摸其上一件衣服的面料:“这常二的衣服看着普通,实际上都是上好的衣料,件件都不能便宜了。” 萧静示意桌上的茶水,道:“茶叶是浮山绿,价值不菲。” 这样有钱的一个人,竟然蜗居在一家普通药肆里做工,谁能相信?张联叫来掌柜的,重新问这常二的情况。 掌柜的在前院便听见后院的打斗声,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不等张联问完,先自个一股脑将能说的都说了:“常二是两年前来小的店里的,他说来京城寻人,不要求工钱,不要求吃喝,只要个能安稳住下的地方即可……当时小的店铺经营不善,本来也开不出多余工钱,招来的人留不住也很是麻烦……常二他信誓旦旦说不要钱,小的就故意到月不付钱与他,没想到他一声不吭,竟然半年多都不提工钱……”掌柜的说着,有些微微窘然,辩解道,“常二虽然不是年轻人,平日里亦是阴郁话少的性子,有时旷工半日,常常找不到人……但常二他似乎颇通药理,经手的生意从来没出过差错,闲来研发出的几款药酒卖得都还不错……小的也就一直这样用着他了……” 常二不年轻了?庆慈不解:“常二到底多大年纪?” 掌柜的道:“年过五旬得有了,”又补充了句,“若不是当时看他孤身一人来京城寻人怪可怜的,他再不要工钱小的也不会留他……哎,这年纪大了,古怪毛病确实多……” 常二竟然都这么大年纪了?庆慈回想起刘隆昌被暗袭那日,自己看见的身影,一闪而过,倒是真确定不了对方年纪。 庆慈又问:“掌柜的,你上次见常二的那个朋友,就是那个七爷,是什么时候?” 掌柜的道:“便是三日前的晌午,那天生意颇好,常二带着那个叫七爷的去了后院,说是有事,留我一个在店里招呼……”他随即自嘲一句,有些撇清关系的意味,“姑娘,你说说,全京城像这样被店里工人无视的掌柜,恐怕也就小的一人了……” 全京城如此一毛不拔到连工人旷工都能忍的掌柜的,恐怕也就你一人呢……庆慈哂笑,没接他的话。 “行了,”房丰没耐心,打断道:“那常二长什么样?有何特征?” 掌柜的艰难形容:“就是普通长相,五官普通,没什么特点啊……” 庆慈已经预料到了,问:“他左手呢?” 掌柜的瞪大眼:“姑娘神了,左手不左手不清楚,但常二这人手一定有疾——他衣服似乎都是定做的,瞧着衣袖要比常规版型长上许多——反正总是遮着双手手背,古古怪怪的。” 几人听后,对视一眼。这便基本能确定了,这个常二,身上有暗器,单同辉死亡当日与对方在一起,手有异样,恐怕便是六指之人。 常二应该便是这一系列惨案的背后凶手了。 但令人不解的地方还有很多——先不论单同辉、汪友良和刘隆昌,个个在京中大街寻宝的举动,是常二故意引导还是专门拜托;也不论常二杀三人是否为了灭口——桩桩件件均与前朝扯得上关系,实在令人费解。 这个常二,到底是什么身份? 几人正思索着,燕然从后院又翻窗回来了。他走到萧静身前,单膝跪地,请罪道:“王爷,恕属下办事不利,有人接应那个叫常二的,属下没能追上。” 掌柜的一听,原来眼前这位面相英俊、浑身威压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北疆王,吓得立刻软了腿:“小的见,见过北疆王——” 萧静凤眸微眯,张联忙拽着掌柜的下去了。 “可曾见到对方长相?”萧静问。 燕然道:“长相没看到,但年纪一定不轻了。常二还携了一个不大的包袱,应该装了十分重要之物。” “常二还有团伙?”房丰困惑,低声纳闷道,“衙门竟然都不清楚京城来着这么号人物。” “不一定是团伙,”萧静道,“不然何需他孤身潜伏在药肆?” 庆慈点头。 这个常二这样有钱,若是有团伙相助的话,杀单同辉这几个小人物何必他亲力亲为? 萧静道:“将药肆封了,传令赵迦,命巡捕营从即日起,全城搜捕常二。” 房丰立刻称是,立刻出门去找巡捕营的人。 赵迦没一会便赶到,雷厉风行接手了命令。萧静对他嘱咐几句,带着庆慈几人出了药肆。 燕然驾着马车停在对街。 暮色上临,萧静看庆慈一眼,沉声道:“跟本王走。”说罢,率先朝马车走去。 庆慈只得在张联房丰意味深长的笑容里拜别,小跑着跟了上去。 进了马车,庆慈问道:“王爷,您是不是还有事交代我?” 萧静道:“明日中秋,一早便要入宫,你可记得?” 庆慈叹气:“太后亲自派人来邀,我就是想不记得也不行呀。” 萧静颔首,看她不说话,似乎在思索。 庆慈有些纳闷:“王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萧静沉吟片刻,道:“今日你我几人进药肆探查不过是偶然,但这常二将包袱都提在手上了,似乎有人……” 他话没说完,但庆慈已经明白萧静话中深意。仔细一咂摸,她也觉出古怪来:“王爷是想说……之前的那个奸……” 萧静手指抬起,竖在嘴边做了个静声的动作。 庆慈见状,立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杏眸圆睁,紧紧盯着萧静。 王爷这举动何意?此前江南道之时,她确也怀疑有奸细在周边埋伏监视,但过了这么久了,一直风平浪静,她便再也没放在心上……然而此刻萧静让自己不要多话,说明他再次察觉出了奸细的存在…… 可此刻,马车上只有三人。 除了自己和萧静……庆慈猛然扭头,看向车门外。 ……燕然? 作者有话说: 提前说一句,燕然当然不是奸细~
第91章 入宫 ◎今日必然是要冲自己报仇了……◎ 庆慈的眼神一看向马车门边, 萧静立刻便察觉她的意思,唇边立刻浮起一抹无奈的笑。 “别乱猜。” 庆慈也决不相信燕然会是奸细,但被萧静这样一说,倒显得自己确切怀疑燕然似的。她摸摸鼻子, 小声道:“我知道他不是。” 燕然自然不会是奸细, 不然萧静怎可能一直将对方视为心腹,日夜带在身边。 怀疑燕然, 倒是等于先怀疑萧静的智力了。 庆慈想了想, 又道:“这个常二, 估计巡捕营一时半会搜不出来人来,需得想办法将人引出来才行。” 这个前来接应的团伙能从燕然手底下跑了, 自然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若对方想要将常二藏起来,应当并非难事。 萧静颔首:“此事得从长计议。” 庆慈点点头。 两人没再说话,马车震动声辚辚传来。 没多久,马车便拐进勤仁坊。四周喧嚣声静了下来。 门外燕然勒紧马绳, 长吁了一声, 停住马车。 “王爷,到了。” 庆慈掀开纱帘一看, 果然, 到了自家大门口。 她放下纱帘想同萧静辞别,一转身却看见萧静也在凝眸打量自家宅子大门, 似乎若有所思。她忽然福至心灵,试探道:“王爷, 我搬过来这个宅子那么久了, 是不是应当找机会邀您来府上坐坐?” 萧静斜斜觑她, 凉声道:“本王以为这辈子都没资格登庆神医新府上拜访了。” 庆慈大窘, 这宅子毕竟还是萧静赏赐给她的, 住了这么久了,自己竟然也没想着回请萧静一顿饭,实在是有失药王谷的风度,显得有些吝啬了。 何况大魏历来便有邀请亲朋好友到新宅庆贺的习俗,只是庆慈身边的芳草和几个丫鬟小厮年纪均太小,谁也没有经历过这一遭,因此便莫名其妙遗漏了这项。 她摸摸鼻子,忙解释道:“回王爷,实在是自从回京,便一直案子不断,无恙阁事情也杂,我一时就给忘记了……”说着,又再度心虚起来,她再忙忙得过堂堂北疆王? 萧静抽空来看了无恙阁,带自己去了法宏寺祭拜了前罪太子,今日也陪着自己半日,过问了常二的事。 论忙,自然是北疆王更忙才是。 庆慈眨眨眼,只得又赶紧找补:“我又瞧着王爷您每日比我还忙,我若是因着这点小事耽误了王爷治理国家大事,那该多不好意思……真的是实在怕打扰您,便一时没敢邀您过府来。” 萧静鼻尖溢出一丝轻笑:“如此说来,倒成了本王的不是。” 庆慈讪讪:“哪里哪里。” 萧静十分喜看她吃瘪的表情,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底升起古怪的满足。他眉梢微扬,沉声道:“总之,明日进宫,白日女眷都在后宫活动,本王会让和悦陪你,届时晚上宫宴,你再同本王一起。一切警醒着些便好,不必过于担心。”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7 首页 上一页 86 87 88 89 90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