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柔见罢,满意地微微一笑,抬眸打量起这京城最大的画铺。 放眼望去皆是画,山水、花鸟、宫殿、楼宇、人物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 她一幅接一幅看下去,只觉千篇一律,打了哈欠忍不住问:“桃花,小厮去多久了?”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姑娘您别着急。” 楚柔拍了拍脸,振奋精神准备继续赏画,脑中灵光一闪,瞥向一旁唯唯喏诺的水老板: “花久画师的画作在何处?” 水老板一愣,面上划过一丝尴尬:“花久画师的墨宝不在此处。” “那在何处?”老板窘迫地指了指后院,低着头嗫嚅: “他的画不符合展示的水准,暂且置于仓库。等这些画被人买走之后,看情况再拿出来展览。” “是吗?拿出来让本姑娘看看。” 楚柔扫了眼圆润精明的水老板,皱了皱眉,面容稍显厉色。 竟然看不上花久的画作,这老板眼睛一定瞎了。 “是是是,小六子快去后院将花久画师的墨宝取出来。” “你亲自去取!” 楚柔逼视着水老板,语言冷淡,面色不善。 桃花同情地盯着无所适从的水老板,咂咂嘴。 谁叫他这么没眼色,竟然在姑娘面前说花久画师的坏话,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是是是,大姑娘稍等,小人这就去。” 水老板满脸堆笑点头如捣蒜,连声应答,毫不犹豫。 待水老板带着一众小厮走远,厅堂里只剩下楚柔主仆二人时,楚柔抱着手,愤愤地看向墙上琳琅满目的画卷,念念有词: “竟然说花久的画比不上这些庸脂俗粉,气死我了。” “姑娘,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花久的画好看就是好看。不懂欣赏是他们有眼无珠。” “......” 桃花无语地瘪瘪嘴,假装没听见。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后传来吭哧吭哧沉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水老板抱着一堆灰尘满满的画卷蹒跚而来。他呼出的浊气将灰尘扬起,惹得主仆二人频频后退。 楚柔捏着鼻子拧紧眉毛,脸色微微发青,替花久打抱不平道:“这么多灰,得被尘封多久?” 水老板将画逐一放下,一点不敢松懈,满头大汗地舔着脸皮笑: “没多久没多久,是小厮偷懒没有好好打扫,这才落了这么多灰。” 楚柔半信半疑地嫂扫他一眼,手往成堆的画上一指,面目稍冷颐指气使道: “把这画给我擦干净,我全要了。” 众人皆是一愣,唯有桃花镇定自若,端起架子狐假虎威:“还不快去,包好后直接送到尚书府。” 水老板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扫刚刚郁闷的神色,恨不得笑成一朵菊花。 “好好好,我马上派人去擦拭干净打包好送到您府上。” 楚柔淡淡点头,微微阖首,朝门外眺望一眼,喃喃自语道:“怎么还不来?” 她说得小声却依旧没逃过水老板那双精明的小眼睛。 经过刚刚一番折腾,他也明了花久之于楚柔是非同一般的,也不知道这小子使了什么手段,竟叫这楚家大姑娘另眼相看。 “您莫急,应该马上就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松酿便与小厮一前一后踏入水木轩的门槛。 “水老板,你匆匆找我何事?” 不等水老板作答,楚柔便眼疾手快地挡在了他身前,笑靥如花: “花久,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水老板怔了怔,随即迅速反应:“花久,我喊你来呢,本是想向你道歉,之前偷画的事情是我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就擅做决断,真是不好意思。” 松酿不以为意地一笑:“就这事?不知者无罪,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你要是记恨上我了,那楚大姑娘还不得将我赶尽杀绝,他暗暗摇头苦不堪言。 “花久,你前几日都去哪里了?我找你作画你都不在。” 楚柔半是嗔怪半是玩笑地凝视着松酿,脸颊宛如夕阳的余晖般泛着红光。 “我一直都在啊?!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找过我!” 松酿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将楚柔瞧着。 楚柔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花久不愿与她来往,而是.....思及此她冷冷地扫向浑身直颤的水老板,咬牙切齿地呵斥: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花久画师外出采风去了,最近才回来吗?好大的胆子,我你都敢骗,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水老板被她镇住,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上,连声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姑娘,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哪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欺瞒您。不过是受人之拖忠人之事罢了,还请您放小的一条生路啊!小人给你磕头了。” 话尚未说完,头倒是先行着地,撞得响亮。 松酿不忍水老板这番惨状,虽说他对她算不得善待,但至少也不曾亏待。 如今看他一把年纪还如此卑躬屈膝也不免心头一酸。 赶忙上前求情:“大姑娘,水老板也是受迫于人,你就别与他一般见识了。” 说罢想将水老板从地板上扶起,可任凭她如此用力,水老板就是固执地仰望着楚柔,不敢起身。 楚柔见松酿替他求情,自然给了他面子,摆摆手,逼问: “起来吧,只要你告诉我,是谁命令你来骗我的,我保证不追究你的责任。” 水老板为难地掀了掀眼皮,偷觑一眼楚柔的脸色,在心里默默思索应对之策。 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说了那边要找他算账,不说这边要他好看。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暗暗在心底做了决断。只见他翕动了几下嘴唇,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你这是打算不说?” 楚柔瞥他一眼,抱着手臂冷笑,一副“我总有办法叫你开口”的酷吏架势。 松酿见水老板咬紧牙关宁死不从的模样,暗道这人应该权势不少,至少不会低于楚柔这个楚家长女的身份。 而对楚柔的事情分外关注又对她格外讨厌的人除了楚槐卿她想不到别人。 没想到他为了自己不与楚柔来往连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 真小人!不能让水老板替他背锅! “大姑娘,我知道此人是谁。” 楚柔将目光移向松酿,眉眼带笑,与刚刚那副冷面杀手的表情对比鲜明。 桃花望着自家主子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花久,你知道是谁?”声音柔而媚,切换自如。 松酿点头,看着闷不做声的水老板:“此人地位尊贵与你不相上下,且对你十分关心,最重要的是他不喜你我二人来往,你说同时认识你我还有水老板的人是谁?” 她话说得如此明白,楚柔又岂会猜不出。 “你说的是......二弟?”楚柔将信将疑地蹙眉。 “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水老板连忙摆手,惊慌失措地否认。 这下彻底坐实了楚槐卿的罪名。楚柔默了默,将矛头再次指向低眉顺眼的水老板,逼问: “真是二弟叫你这么干的?” “楚大姑娘,您可千万别说是小人告诉您的呀,不然楚公子一定不会放过小人。” 水老板一边哭嚎一边叩首,样子甚是悲戚。 楚柔不想被外人看了自家的笑话,摆手不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说过只要你说实话就绝不为难你,我会说话算话的。” 水老板如释重负,长长出了口气,唯唯诺诺地道谢过后便退到角落当透明,生怕再惹祸上身。 “花久,等我回去就找二弟问清楚一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你看,我将你的画都买下来了。” 楚柔指着小厮打包好的画卷,兴冲冲道。 “你都买下来了?!” 松酿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尚书府当真不一般,出手如此阔绰。 “是呀,所有!” 楚柔半是得意半是随意地一笑,好似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并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你喜欢我的画?有眼光!” “她喜欢的不是你的画,是你的人。” 退居一旁的水老板偷瞥一眼松酿,喃喃自语。
第18章 遇仙酒楼 “听说了吗?官家病危,已经陷入昏迷好几天了。御医们皆是束手无策。太后借机重新掌握了政权,看来又要变天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哪位亲王会接替帝位?” “这还用说自然是简王,他与官家一母同胞,外加朱太妃和章丞的扶持还有哪位亲王能与他一争高下。” “那可说不定,若论政治手腕和出身,向太后可比朱太妃强多了。” “官家年纪尚小之时,全靠太皇太后主持朝政。向太后又是太皇太后一手培养出来的,当朝有好多大臣都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她若是反对想必简王的帝位也悬。” “这倒是,谁叫简王是朱太妃所出,单凭这一点他就过不了太后这一关。这么说似乎端王更有胜算。” “端王无心权势,风流浪荡是众所周知的,向太后若是扶他登位,只怕难以服众。” ...... 楚槐卿品着琉璃盏中的百合香酒,眼神散漫,侧耳聆听着隔壁桌两个穿着酱红色官服之人的对话。 他本是来还松酿遗落的竹筒,却没想到遇见有人议论国事,反正小厮传话尚未归来,他索性躲在屏风后面光明正大地偷听。 “可不是,你没听说京城最近的流言。据说官家曾向大相国寺的主持求签一问他的兄弟之中哪位天选之子,结果你猜如何?” 那人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 “主持就回了两个字——人吉,端王即赵佶,现在百姓都说这是上天的暗示——端王乃天选之子。” “这是真是假?” “谁知道呢?不过八成是假的。不然之前为何没这种说法,偏偏是在这个关键的时期冒出来,你说不是人为散播的是什么?” “你说会不会向太后的所为?她一向擅长煽动百姓。” “这话可不敢乱说,小心.......咔。” 楚槐卿抿嘴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分不屑他们这种贪生怕死的懦弱行径,可对他们的判断却大致认同。 宣和他是了解的,他是断断不会有这种深沉的心机。 一定是太后在背后推波助澜,制造舆论,好借机赢得民心。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松酿正在专心致志作画,小厮突然闯进吓得她手腕一抖。 一滴墨脱离笔端坠入纸渊,瞬间将画中的黄鹂鸟晕染,从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变成了一只瞎眼的盲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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