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 小厮锲而不舍地继续敲,边敲边喊,甚是聒噪。 松酿望着毁于一旦的小鸟,气得想骂人,用力将门一拉,瞪着一双欲将喷火的眸子,指着门口的一个木质挂牌咆哮: “什么事?门口写着勿扰,你不认识吗?!” 小厮被她骂得莫名,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搅着手指,嗫嚅:“小人不识字。” 松酿哭笑不得地将他望着,被气得没了脾气:“好了好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 “一位姓楚的官人求见,老爷叫我速速来唤你。” “姓楚的官人?难道是楚槐卿?他找我做什么?” 松酿往左上方瞟了瞟,拄着下巴细细思索。 “老爷没说。”小厮老老实实答道。 待松酿换好衣服出来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滑稽的画面。 威严魁梧的老松此时正目光切切地盯着楚槐卿,宛若老鼠看见肉一般泪光闪闪。 只见他一边亲力亲为地给楚槐卿倒酒,一边套话:“听公子口音是本地人?” 楚槐卿诚惶诚恐地接过酒杯,正色答道:“对,我家世代居于汴京,到我已经是第五代。” 老松暗暗在心里点头,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公子这是第一次来我遇仙楼?” “来过一两次,但一直无缘得见松老板。” 松老板持续打量着面前的翩翩公子,终于按奈不住地问出了那个逃不过的问题:“公子可有婚配?” “......” 楚槐卿对此猝不及防,不小心呛了口酒,面色微红。 不待他作答,松酿赶忙冲了过来。她真怕他爹再语出惊人,把人吓死。 “老松,你在干嘛?不要总是看见个男人,就着急推销你闺女行不行?” 总是!楚槐卿默默喝了口酒压惊,看来他不是第一个被如此盘问的人。 松老板对女儿的婚事竟然如此急切,这点倒是令他略略讶异。 毕竟松酿生得伶俐可爱,长相也清丽脱俗,想来应该不缺倾慕之人。 “女儿,我就和楚公子话话家常,这你也不许?” “不许,你的小心思可逃不过我的眼睛。老松你该去看账本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松老板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临了还不忘嘱咐楚槐卿以后多来遇仙楼做客,他一定亲自款待。 松酿望着老爹渐渐消失的背影,这才放下心来看向楚槐卿。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找我什么事?” “无碍,你爹挺可爱的。我来找你是为了归还此物。” 他挥挥手,立在一旁的溪边立刻上前将青绿色竹筒递到松酿面前。 “不过是个竹筒,何必劳烦楚公子亲自相送。” “我今日恰巧路过,便想着顺便给你送过来。” 溪边瞪大眼睛,怔怔地看向自家公子。 什么时候路过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们明明特地绕了一大圈过来。 松酿接过画筒,朝楚槐卿点头道谢。 “那就多谢公子了。” 楚槐卿看着她,面色流露出几分为难,欲说还休的模样看得松酿莫名其妙。 “我脸上有东西?” 她抬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怀疑是作画的时候不小心染上了墨汁。 楚槐卿轻咳一声,收回自己的视线。 “松老板似乎对你的婚事很上心。” 松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笑笑道:“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呢!我爹一向如此,我早习惯了。” “那你可有心仪之人?”他故作随意地问。 松酿刚想作答,忽的又闭上了嘴,似笑非笑地望着一反常态的楚槐卿。 “你对这个问题很关心?” 楚槐卿顿了顿,避开她的目光,眸光闪烁。 “我只是随口一问。” 楚槐卿走后,松酿立即去了相国寺找她徒弟。两人坐在摊位前吃西瓜,晒太阳,好不悠哉。 被关了好几天禁闭,今天终于被放出来的松酿狠狠咬了口西瓜,顿时汁水四溅,将她一张樱桃小嘴染得鲜红。 “师傅,吃要有吃相,你这样很不雅观。” 松酿不以为意地瞥他一眼,变本加厉地又咬了一口。 汁水从她的嘴唇蔓延开来,殃及鼻尖、下颌,顿时像只小花猫。 她还嫌这不够,伸手拿袖子抹了抹,抹完将汁水斑斑的袖口伸到张正道眼前。 “等会儿你帮我洗。” 懒洋洋的话语,漫不经心的神情,理所应当的的姿态让张正道忍不住拂拂眉心。 他很不甘心,“为什么又要我洗?” “因为是你嫌弃我没吃相的啊,我这才把自己收拾干净。既然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是不也要满足我的愿望?”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 张正道欣慰地点头,这句话正是他想说不敢说的。 他顺着声音望去,这才看清面前的两人,为他说话的便是上次揭露他们卖假画的那位公子。 不过上次他是独自一人,现下身边还立着一位公子,锦衣华服,气度不凡。 用蒲扇遮面的松酿正昏昏欲睡,还以为这讽刺她的话出自张正道。 便熟练地一掌拍了过去,喃喃道:“反了你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竟敢骂为师,大逆不道。” “师傅,不是我,冤枉啊!” 松酿幽幽睁开眼,貌似声音是有点不一样。 她这才取下蒲扇,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熟悉的面孔,其中一副正死死地将他盯着,貌似下一秒里面便能喷出个火球。 “怎么是你——?” 他生生将那个“们”字给咽了回去,毕竟作为花久他是没有见过宣和的。 “我们是来找正道兄的,没你的事。” 楚槐卿冷冷地扫他一眼,转而指着张正道向端王解释:“这位便是《枯木怪石图》的临摹者。” 张正道赶忙向端王作揖行礼。 端王对他微微一笑,目光却仍停留在花久身上。 那目光颇具深意,看得花久暗暗心惊,莫非他看出我的女子身份了? “这位公子好生眼熟?我们是不在哪里见过?” 花久吁了口气,想来是自己虚惊一场。 他慢悠悠地摇了摇蒲扇,嘴角挂着一抹笑,答道: “这句话我倒是经常在话本里看见,不过大多出现在才子佳人的故事里,用在这里似乎不太应景。”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松酿姑娘?” 端王不理会他的调侃,兀自看向楚槐卿,唇边的笑意越发刺眼。 看得松酿越发不安,这厮怎么笑得这么瘆人。 “我初次见松酿姑娘便觉得二人极为神似,但二人似乎并无交集。” “寒暄完了吗?能不能说正事了?” 松酿生怕他们再细究下去,赶忙转移话题。 张正道也不想暴露他女子的身份,便跟着附和:“二位兄台可是来买画的?” “我们不是来买画的,我们是来找你的。”
第19章 楚槐卿和端王被张正道引到相国寺内谈话。 松酿满怀好奇地跟上,不管楚二再怎么出言讥讽,都忍着没走。 几番聊下来,张正道很快便明白了来者的意图。 原来,这位名叫宣和的公子赏识他的才华想要将他引荐给翰林图画院。 他惊诧得说不出话,愣愣得看向端王,眼中有热泪滚烫,激动地有些结巴。 “我.....我我....真的能去翰林图画院?” 也难怪他如此激动,翰林图画院是北宋王朝统一天下后,由太宗皇帝在雍熙元年于东京开封府设立的专业官衙机构。 它汇集了原先服务于五代十国各政权官方画院的一些绘画名家。 比如精于花鸟画的后蜀画家黄筌、黄居采父子; 又比如南唐人物画大家顾闳中、曹仲玄、周文矩等人。 群贤毕集,使翰林图画院甫一登场,立刻成为北宋国家级书画艺术创作中心。 翰林图画院效法科举制度开科取士的办法,采用现场命题考画的方式,录取宫廷画士。 待遇可参照其他文官,也有制式官服与品级对应。 宋真宗时期,为修建玉清昭应宫,宋廷在翰林图画院曾举办过一次壁画专场招录考试。 将近三千名画师来报名,最终录取的也不过区区两百余人。 “当然,你这样的人才正是画院所需要的。”端王笑眯眯地喝了口茶,答得很是诚恳。 大概是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张正道和松酿此时都有些呆,彼此将对方傻傻地盯着。 “你今天踩狗屎了?” 半响,花久幽幽地问张正道,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张正道非常严肃地摇头。 “难道我们在做梦?”说着便朝张正道手臂狠狠掐了一把。 张正道疼得龇牙咧嘴,可嘴角的笑怎么也抹不掉。 没想到多年的夙愿竟这般意想不到地实现了。 “这是真的,这位是翰林图画院的宣和公子,他与端王乃至交好友,已经向端王呈上了你的画作,端王很欣赏你的才华,所以派我们前来寻你,邀请你加入画院。” 楚槐卿在一旁解释。 “啊啊啊啊啊,恭喜你徒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花久兴奋地抱住尚处于呆愣状态的张正道,满心欢喜,好似被破格录取的人是她一样。 被抱住的张正道脸色微红,露出一抹羞涩,待松酿松开他,方才开口。 “多谢端王赏识!也多谢宣和公子和楚公子的举荐之恩。” 张正道眼角微红,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他终于可以进入画院正式学习,当然最重要的是画院每月会发放俸禄,这样他再也不用为了生计发愁,可以心无旁骛地作画。 “宣和公子,既然你认识端王殿下,能不能也帮我举荐一下啊?” 花久热切地盯着端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水盈盈似晨间朝露,黑漆漆若夜晚朗空,一派澄澈清亮。 “没门。”楚槐卿在一旁泼冷水也不能妨碍花久表忠心。 “你看,我徒弟都被你收入麾下了,师傅也该为殿下效劳才是,你说对不对?” 端王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烫到一般偏过了头,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原来这便是槐卿口中的那个骗子。 不过他不是貌丑无言吗?现如今看来确是槐卿有眼无珠了。 “对啊,宣和公子可否为花久也引荐一番?他的才华不亚于我甚至更在我之上。” 端王为难地看一眼楚槐卿,不好不给兄弟面子,但他确实被劝得有些心痒。 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有什么从记忆深处中飞升上来,汇入意识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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