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巧笑颔首,恋恋不舍地望着眼前人。 今日他将乌发高高束起,不似往日半散时的书香墨气,倒平添几分飒爽。 她目光移至他衣衫上,情不自禁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分外惋惜, “买它之时,我曾想与你一同穿着,逛集市,看灯会,让全城都知晓我们是最为登对的佳偶,如今却只得此机会,穿来与你告别。” 他低下头,牵起她紧攥着的右手,轻柔地掰开她的手指,将一块蘅芜玉佩郑重放在她手心中, “赠你的临别礼物。知道城中的映水斋吗?” “略有耳闻。据说此酒楼颇为雅致,非达官贵人不待。只是此物同那酒楼有何干系?” “陆家尚玉,我将它赠予你。你凭它可任意出入楼中,寻一个名叫邱湛之人。有何事不解,或须他留心何事,悉数可托付给他。” “仅凭一处酒楼,便能知京中万事吗?” 她端详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温玉,问道。 他笑了笑, “自然不是。若是普通酒楼,客人鱼龙混杂,得到的消息,往往也真假难辨,但映水斋不同。” “它仅是陆家的一处产业,且非达官贵人不接,又极为雅致。” 他知她聪慧,不必多言。 “雅致,意味着隐秘。权贵待客议事,自愿会选择既为隐秘,又能彰显其身份的所在。” “对,且此处汇总陆氏所有商铺的传信,你今后独自行事,我可放心。也能托他们传信于我,总比普通信件要快些。自此以后,你便是此间的主人。” “这礼太贵重了点……你这样,倒显得我备的礼物拿不出手。” 她扭捏道,面露懊恼之色。 “这不仅仅是临别礼。此物,算是母亲赠与她未来儿媳的见面礼。收了这蘅芜玉佩,便是要做她的儿媳。” 他眸中带着调笑,却未见她羞意,倒是直接将这玉佩妥帖收好,理直气壮道, “本宫允了。” “那我的礼物呢?” 她从袖中摸出一物,塞进他手中。 他摊开细看,竟是一包花种。 “你看,是不是和你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这是何物种子?” “月光花。” “是别国进贡时带来的种子,陛下见其名似我,便命宫中花房匠人,悉数种在瑶华宫的红墙上。” “花匠告知我,此花喜日光充足,只开于夜间,不会耽误你白日处理事务。开时,会有花果香气,适合植于篱垣上。届时,你看着满墙的花朵,便能时时想起我。” 她说着说着,眼中又有些发酸。 “我不必看它,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他将她揽进怀中,怕她见到自己眼中的不舍。 “其实你的每个样子,我都记得。我坐在书案旁,就会想起你倚在我手臂上;我行走,眼前就好似有你的身影;我躺下,就好像你坐在我身侧。你早已活在我的记忆之中,未来五年,我只能与你的影子为伴。” “可我自己会变,你记忆中的我,却不会变。” “也会变的,我知道我心中的小姑娘会成长为何模样。” “因为公主,永远是臣的骄傲。” “无论我多久不见你,无论你变成何模样,只需远远一眼,我就能认出你。” 她听着心下发酸,一如既往地将眼泪印在他肩上。 “瞧瞧,好好的,又要哭。” 他宠溺地笑着,替她轻擦了眼角。 “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也蓄了泪。” 她没好气道。 “城外风大,我一时被沙迷了眼。天寒,公主快回府去吧。” “那你要记得挂念我,记得给我寄书信。” 她缓缓从他怀抱中抽身。 “你书房的案上便留有一封信。你回府中,就可看见。” 他走向马儿,将话留给她。 “你为何不直接交给我!” “因为算是……男子赠予心上人的惊喜。” 他翻身上马,勒马回首道, “月儿,后会有期。” 她站在亭中,望着他的身影逐渐变小,小成一粒红尘沙粒,消散在云烟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ing。 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 ——————感谢在2022-12-18 18:18:43~2022-12-19 18:2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鱼的鱼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荒唐 云怀月怅然若失地回到府中,直奔书房,果真有一封信静静躺在书案上,上压一根条状之物。 她走过去小心拿起,发现是一支精雕细琢的白玉折枝梅花簪。 以上好的和田白玉为簪身,呈梅树枝桠模样,簪头雕两朵栩栩如生的白梅相伴相依,仔细看去,每瓣花瓣都形状不一,合在一起,偏生称出梅花凌然独立的神韵,花蕊处镶着红糖玉雕作的红豆。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拿着簪子,迎着洒进来的日光细细端详,簪体通透莹洁,滤掉日光的灼眼,光充盈在簪中,竟变得柔润起来。 君子似它,如琢如磨,清朗隽秀。 美人似它,皎皎灵动,自成风骨。 她展开那封书信,是平日熟悉的疏朗字体。 “月儿,见字如晤。 情之一字,最是愁人。 写信时已是深夜,府中灯影明灭,却照不见你。 提笔之前,我有万千话语愿同你讲,落笔之时,却字字斟酌,不知从何说起。 因而每逢此时,都自觉笨拙,感叹人言微薄。 你似突然闯入我余生书页间的风,吹起书页,纸张不断追逐,于是我此后的笔墨,皆由你而起。 若那蘅芜玉佩算是母亲送你的见礼,这支梅花簪,是我亲手雕琢,想赠予你的生辰礼,无关旁人,只关你我。 你生于腊月初九,喜爱梅花,只可惜我已经等不到那时,与你共赏府中雪落梅间之景。 梅蕊中镶嵌的红豆,便当做是我微小的妄念。 我将相思寄予此处,惟愿今后能与你四时相守。 下次见你,定为你亲手簪上。” 她将信笺捏在手上,抬头望向院中,恰看到还未开花的梅树。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副生动的画卷—— 未至梅花开放的季节,温琢在院中梅树枯枝旁独坐,神色清明,目光专注,在纸上起笔落笔,画出他眼中的簪身,再从记忆中抽取两朵最美的白梅,浅笑中弯出星星点点的温柔。 夜晚,他伏于案前,精于纸上作画之人,也精于在玉上落刀,花瓣不一,蕊瓣细致,他眉宇间微倦的笑意与红糖玉雕刻的赤豆融成一片相思。 饱含情意之作,自然浑然天成。 他放下手中刻刀,延展微酸的身躯,修长手指灵巧拂去簪上玉屑,想象着少女戴上此簪,步履轻盈,雀跃至他身旁时的娇俏笑颜。 这是他特意托邱叔寻来的和田高白玉,乃白玉中最佳的质地。 邱叔将玉交给他之时,曾道, “小姐惯喜青玉,老奴却觉得,小主人更配白玉。” 他谦然而笑,心下却自觉这白玉更为配她。 沾染尘世,却不惹尘埃,是为至真。 出身尊贵,却平易近人,是为至诚。 他只消看她一眼,便已觉得心间盈满喜悦。 她是他这段混沌岁月中的唯一救赎。 她并未对他施以丝毫怜悯或是鄙夷,而是独赠他在黑暗中前行的唯一月光,如此玉一般皎洁。 而他要做的,是站上云端,与月同辉。 云怀月将信小心收好,暗自做了个决定。 她拔下今日所戴的珠钗,独用这支玉簪随意绾了个半盘发,拢了拢方才未解的披风,复而匆匆出府。 “回禀陛下,公主自城外回府后,不久又策马出门,向城外奔行而去。” 芳缨查看了自外而来的宫人呈递进来的消息,折放回托盘之上,将其打发出殿,恭谨回禀姜梧。 姜梧挑衅地看着李令颐,道, “你输了。朕就说她会随之而去。” 李令颐笑道, “此刻谈输赢还为时尚早,且在等等。” “温琢!温琢!” “小娘子,今夜客房已满,你寻的人住在哪间?” “我也不知。温琢!” 温琢此时正在西北的地图上勾画,却听见屋外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 他心下微动,一股惊喜混着担忧闯入心间。 将笔随手丢在桌上,走出屋外,见一袭水色衣裙的她在客栈大堂中与老板纠缠。 他疾步走下楼去,一把拉起她藏至身后, “寻我。” 老板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游移,发觉二人衣衫相同,眼神便变得暧昧起来,并未追问,只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速速离去,而后小声嘟囔道, “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如此不知检点,这么晚,还偷跑来客栈私会情郎。” “哎哟!” 他话音刚落,一颗石子便打在他记账的笔上,那股劲道托着笔杆,“咣”地一声,砸在墙上挂的价牌之上,划出一道蜿蜒墨印。 他抬头望去,见方才那公子正抚着他栽在楼梯外作装饰的盆景,冷冷瞧着他。 他忙噤了声,佯装忙碌躲避温琢的视线。 云怀月并未介意,只努力踮脚趴在他耳旁,道, “他说的也没错,我确是夜半来私会情郎。” “你一人策马出城,又已入夜,若是出事,可让臣如何安心,真是荒唐。” 他虽语意责备,但更多透着关切,她并未狡辩,只睁着一双眼睛,无辜地望着他,一副知错的可怜模样。 他见状,自觉方才语气重了些,轻轻捏了捏牵在手中的温软,放柔声线, “还好没事。” 他将她带回房中,刚关好门,垂首便见一双手环上他的腰间。 她将整个人紧贴在他的脊背之上,感受到他身形一僵,轻声道, “我只荒唐这一夜。” 她靠着他的背,不知他现在是何神情,只知他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然后一点一点,掰开了她的指尖。 失落加杂着委屈即刻涌上她的心头。 她知这镇上的客栈是他二人见面的最后之机,策马出城,为赶上再见他一面,几个时辰未歇。翻身下马时,双腿都有些麻木,缓了许久才可正常行走。 他却就这样轻易地拒绝了她的拥抱。 她委屈还未说出口,眼前人却突然转身,而后便落入了一个满是松香气的怀抱中。 他将头抵在她肩上,抱得更紧了些,似要将她融进血肉中,喃喃道, “臣更喜欢这样抱你,像这样,将你整个人都拥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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