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寓一愣, 正想开口拒绝, 就听得他接着道:“听闻当铺给您出的价是六千两,就翻倍如何?一万两千两, 还望您考虑考虑。” 宋寓直接被这价格砸得头脑发蒙, 愣怔许久才反应过来, 迟钝地摇了摇头, “郎君怕是有些误会, 那镯子……我没打算当。” 他主动解释道:“那镯子是我家娘子的陪嫁,不当的。” 这番说辞与在当铺时说得一样,他自问没什么错处, 却听得座上的郎君冷冷一笑, “娘子?” 燕臻终究还是没忍住, 嘲讽道:“瞧你这身衣裳不值十文, 却有个这么富贵的娘子?” 宋寓听出他话中的轻蔑,再加上心虚,不由得耳廓微红,看在燕臻眼里,却是一抹刺眼的欲语还休。 连晖立在一旁战战兢兢,生怕主子压制不住心头的滔天怒火,让眼前这个穷酸书生血溅当场。 不想燕臻只是冷声一笑,道:“那叫你家娘子来和我谈。” 宋寓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竟敏锐的意识到他这话的不对劲,拒绝道:“这怎么行,那是她的贴身物件。郎君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踩在燕臻的敏感的神经上,这一句话说完,燕臻的脸色黑了不止一点半点。 握着桌角的左手青筋暴起,生生将桌沿上的云纹雕饰掰断了。 - 陶令仪一走进市场,便觉出了不对劲。 这小县城地小人少,一条巷子里统共也没住着几户人家,陶令仪在这一个多月,周边的邻里街坊已经认得差不多了。 今日一到菜市场,却发现多了许多生面孔。 握着菜篮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第一反应就是,燕臻追过来了? 不,不可能。 若是燕臻的话,早在发现她的下一刻,就已经将她捉住了。 陶令仪在心中安慰自己,转而不禁想到那日的董成材。 这里不安全。 她在那一瞬间就判断出来了,但面上强装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在几个常去的摊位停了停,而后空着篮子折回了宋家。 好在那些人好像都没有追过来,陶令仪快速钻进院子,眼疾手快地将房门关上,上好了门闩。 这一路几乎是小跑回来的,她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宋宛听到动静走出房间,“蕙姐姐,你回来了?” 陶令仪抬手捂住胸口,平复着点了点头,而后问:“你哥哥呢?” “好像是被唐县令找去了。”宋宛一边答着,一边伸手去掀菜篮上的布,想看看她今日都买了什么,结果却是空空如也。 陶令仪摸摸她的头,信口编了个理由,“今日的菜不新鲜,明日再去吧。” 说着她走进厨房,一边将篮子撂下,一边去看家里还有什么菜。 不太多了,但还能勉强凑合一顿,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淘了米打算熬粥,然后问:“你哥哥去了多久了?” 宋宛说:“得有两个时辰了吧。” 她实际上也有些急,一边帮着陶令仪洗菜,一边往门口不停地张望。 陶令仪心里那股子不好的预感再度涌出来,以至于切酱菜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口子不大,但流了不少的血。 “呀,蕙姐姐等一下。”宋宛见状忙回屋去给她去拿干净的帕子。 正在这时,院门被敲响。 咚,咚,咚。 很规矩的三声,但不知为何,陶令仪的心脏却错跳了一拍。 宋宛在屋里找帕子,大约没听见,陶令仪脚步钉在灶台前,没有过去。 咚,咚。 又是两声,仍是那种很闷也很平静的敲门声。 像是敲在她的心脏上。 陶令仪呼吸微滞,挪了挪步子,隔着门板问:“是谁?” 令人意外的是,竟真是宋寓,“是我。” 温和的声音令她心尖一松,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拉开门闩打开门,果真是宋寓在门口站着。 陶令仪莫名有种绝处逢生的庆幸感,溶在心头的恐慌不自觉露出来,她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宛儿早就急了。” 可她不知宋寓也是松了口气,他顾不得旁的,一把握住陶令仪的小臂,另一只手虚虚地揽了一下,做出一副亲密的姿态。 陶令仪被他拉得怔了怔,见这动作也忍不住蹙了下眉,却听宋寓低声解释了一句,“周娘子担待些,是县衙的人。” 她听得有些发蒙,正要再问,便感觉宋寓把她往身后一拉,而后对着门外道:“郎君,这位便是我娘子。” 还有人? 陶令仪疑惑地扭过头,只见破旧的门板被一柄长剑抵开,缓缓露出门后的男人。 陶令仪的瞳孔猛地收缩,脖颈像是被人凌空拎起了似的,惊骇的声音狠狠噎进了喉咙里。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狭窄脏污的巷口,破败老旧的门板,邻居的牛车正在此时经过,踏起漫天黄土,这本就不是什么唯美的画面。 一身玄色立在其间的燕臻,更为其添了几分阴沉。 而她在打量燕臻的同时,燕臻也在打量着她。 比一个月前瘦了许多,也黑了些,却仍然好看,只是打扮得糟糕,身上穿着一件瞧不出是青还是蓝的布裙,浑身上下没有半个首饰。 长发绾在脑后,没有金银装饰,上面插的那是什么,筷子? 燕臻将她由下到上打量了个遍,而后又挪回去,落在宋寓搭在她腰间的手腕上。 冷厉的目光像是剐了人的匕首一般,阴寒且充满戾气。 陶令仪不自觉一颤,宋寓却以为她是被自己莽撞的动作吓的,忙收回手,“你没事吧?” 陶令仪深呼一口气,低声道:“没事。” 燕臻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眉目间黑雾更浓了几分,他抬步走进这小院,睨着陶令仪,“宋娘子?” 他的语气分明很平淡,陶令仪却听出隐隐的威胁,她下意识想要将宋寓挡在身后,却又怕真的激怒他,脚步挪了挪,没有动作。 而此时的宋寓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气场,他看着燕臻毫不掩饰的打量的目光,忍不住去问陶令仪,“你认得他?” 陶令仪默了默,摇了摇头。 见她否认,宋寓便自然而然地认为是燕臻将她吓到了,当即便想将她护到身后,却听得对方沉声开口道:“不是说看镯子,拿出来瞧瞧吧?” 陶令仪怎么也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说的竟是这个,一时间竟有些愣住,宋寓便解释道:“这位郎君说是要买你的镯子,我拒绝了,他仍是不死心,说要来问问镯子主人的意见。” 说完,又悄声添了一句,“别怕,有我在。” 陶令仪听着他纯善质朴的关切,心里颇暖,对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 而方才去找帕子的宋宛也在这时跑了过来,看见燕臻和他身后持剑的连晖,吓得往陶令仪怀里一缩。 陶令仪连忙抱住她,柔声安慰道:“宛儿别怕。” 燕臻心底刚压下的暴怒再度被勾了出来。 若不是她离开还没有两个月,只听这话,他竟要以为这是两个人的孩子。 从他方才出现到现在,她除了一开始瞧见他的时候目光跳了跳,而后便再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不是和那宋寓低声交谈,就是柔声细语的和这小丫头说话。 两个月不见,她这胆子倒真的大了不少,敢这般将他不放在眼里。 这样想着,燕臻冷哼一声,说:“看来,镯子的主人也不大想卖啊。” 宋寓为难道:“在下已与兄台说了,这镯子真的不卖。” 燕臻点点头,“好,在下也不愿夺人所好,那便算了吧。” 说着,竟真的转身离开了院子。 一旁的连晖也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宋寓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他看向陶令仪和宋宛,说:“没事了,走吧,先回屋。” 陶令仪仿若劫后余生,脊背都要冷汗被浸透了。 她有心想回屋歇着,却怕自己一离开,燕臻就直接将这两兄妹杀了,于是便强撑着精神同两人去了厨房,用了晚膳,又没事找事地拉着宋寓下了会棋,直到宋宛困得睡着了。 宋寓说:“让她在这睡吧,你早些回去休息。” 自从陶令仪来了之后,一直都是她和宋宛一个屋子,如今听得宋寓这么说,陶令仪也不愿折腾,点头答应了。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对着宋寓嘱咐了一句,“近来夜里风大,晚上别出门。” 宋寓愣怔了一瞬,点了点头。 因为男女有别,所以方才并没有关门,此时陶令仪走出来,替他合住房门,才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其实两间房也就隔着几步路而已,陶令仪却心惊胆战,生怕燕臻突然出现在面前。 好在没有。 她松口气,推开门,进了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桌椅把门窗都堵住,然后才想要坐下休息休息。 然而还没转身,便感觉身后闪过一阵风,她下意识要躲,却还是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下一刻,便被毫不温柔地扔到了床上。 老旧的木板床发出吱呀一声,陶令仪痛得脊骨发麻,可她还来不及动一动,就被燕臻一把按住了肩膀。 她张着两手去推燕臻的胸口。 又被他捉住了手腕。 燕臻盯着她右手指尖上的纱布,“受伤了?” 那是方才切菜伤到的,伤口有些深,宋宛帮她包扎了一下。 她咬牙不愿答。 燕臻却是冷哼一声,直接抬手拆了那一圈细细的纱布,任凭那泛白的伤口裸露出来。 陶令仪被他没轻没重的动作弄得闷哼一声,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燕臻眯着眼睛问:“因为他受得伤?” 陶令仪自然不回答,却不想,燕臻直接捏着她的手腕,低头吮上了那小小伤口。 原本都不怎么疼了,被他这么一弄,伤处却突然泛上一股子酸胀,酥麻难忍。 “燕臻!你混账!” 她忍不住低声骂他。 燕臻听完却勾起一抹笑,混账道:“簌簌,骂大声些,让你那废物夫君也听到,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锁链 明明她和宋寓没什么, 可是听着燕臻这话,她竟生出一种强烈的羞耻感。 仿佛两个人真的是在偷/.情。 被吮吸的手指生出酥麻感,顺着血脉直冲天灵盖, 陶令仪难耐地勾了勾脚趾,抬脚想去踹他, 却被燕臻的掌缘掐住脚腕, 按在怀中。 他拨开她垂落的裙摆,露出一截绑着束带的脚腕。 同之前在宫里穿的不染纤尘的罗袜不同,她如今穿得是一双麻布的袜子,燕臻抬手摸上去,被那粗糙的触感磨得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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