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见那个碧玺?”小桃红为她抚平衣裳上的褶皱,颇好奇地问:“她究竟做了什么?重宁郡主居然直接不要她了。” 金环不知想到了什么,蹙起眉,冷冷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桃红第一次在自家姑娘身上见到这样冰冷的煞气,她微微哆嗦了一下,虽然未曾见金环发飙处置过人,不过如今这个「未曾」,该要被打破了。 原本金环害怕自己狠不下心处置碧玺,便将人直接送到了祖母那里。可楚老太太拨着佛珠,眸光里带着调皮与狡黠,又有些认真的期盼。 “我吃斋念佛久了,早已是慈悲心肠,怕是轻纵了她。” 金环默,慈悲心肠这是从何说起。 没法子,金环就将人先安置在了楚老太太正院的柴房里,手脚锁着铁链防止她寻死,每日只早晚两餐时取掉她嘴里塞着的布团,由两个壮实的仆妇看着她用饭,这样一关,就是三天。 今天是第四天了,金环慢慢地从轿子上下来。 天光明亮,她抬手遮了遮灼目的烈日,默默告诉自己,像碧玺这种以怨以恨报德的人,天理昭昭,她如何做,都是理直气壮的。 到底是第一回 「处置」旁人,金环气势万千地走进柴房,坐到椅子上时,还有些不自在。 碧玺已是蓬头垢面的,三日的拘谨冷待,没有任何人愿意回答她一句话,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处决是什么,可她知道,金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这样对未知的恐惧,足以摧毁一个好强女人的全部生的意志。 碧玺呆呆地靠坐在柴房正中间、仆妇丢给她取暖的茅草堆上,因为几日未曾喝水,她嘴唇干裂,嗓音哑得几乎变了个人。 “我犯得是死罪,谋害主母,姑娘请给我一个痛快吧。” 金环被她这样平淡的态度激怒了。 “痛快?”金环扬眉:“你同重宁说「有的孩子生下来就不健全、或者根本就是死胎」吓唬她时,怎么不想着今日的不痛快?你惹得她夜夜无法安睡,九月多的孕期却开始依赖于利睡眠的药物时,甚至在她分娩前,都狠得下心给她又重重地下了一剂药,怎么没想到,我今日是注定不会给你个痛快的?” 碧玺被金环越来越狠辣的声音激得一哆嗦,她突然抱着头开始拼命摇,铁链丁玲桄榔地发出碰撞声。 “我也不想的……可郡主怎么能那样侮辱我对二爷的一片真心?她假意说要让二爷纳了我,我欢欢喜喜地像是期待洞房花烛一般期待那一晚,可郡主私下里又仗着有孕,叫二爷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就像是在我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她凄然一笑:“二爷心里只有郡主,可碧玺竟痴心妄想试图爬上二爷的榻,我知道人人都在背后议论我是个下作的女人,那一晚就是个笑话。偏郡主还假模假样地来宽我的心,说日后一定给我找个好人家?” “我已经得了一个这样的名声……爬了主子床、都被嫌弃的丫鬟,我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最重要的是,郡主明明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二爷……” 碧玺捂着脸嘤嘤地哭起来,像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少女,求而不得的爱,和一个在她眼里就是罪魁祸首的障碍。 金环真不知该不该笑她的可怜可悲和愚蠢。 “你心里有连郢,重宁就要成全你么?”金环直起身,声线如峰顶般极高极寒,连空气都能凝结成冰雪。 “你不过,就是一个卖身给重宁的下等人,她给了你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要多的体面,你却一日一日肖想更多本就不会属于你的东西。贪心不足并不是什么大错,错就错在,你竟害了她。” 金环声音渐轻,想到陈大人说的,重宁好好保养,也只有十年二十年可活罢了。她如今才不到十八岁,最好的年华,可爱的孩子,金环曾想过,她们会是一生的好姐妹,两鬓斑白时,还可以在儿孙满地的房间里面对面聊天,聊过去漫长的一生。 可是,这一切美好的浪漫的让金环倍加珍视的,都被这个为爱冲昏了头脑的女人毁了。 “你为什么要害她,她死,你也没有好结果。” 碧玺低低地笑起来:“不!我早就没有好结果了,她让我痛苦,所以只有她经历更深更多的痛苦,不仅仅是心灵上的,还有身体上的,我都要看到。” 金环听得浑身发冷:“你真是疯了。” 碧玺不答,只用足以激怒金环的阴森目光和放肆的大笑回应她。 金环没想到自己轻易看破了她故作疯癫的做派,她在试图惹怒自己,好求一个解脱。可怎么能? 因为,“我也疯了。” 金环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天真不识愁的笑。 碧玺脸上的癫狂就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第65章 “碧玺姑娘可知道屠夫是如何杀猪的么?” “成年了的猪足有百斤重,手艺精湛的屠夫可以将其出壮的四肢齐刀剁下,丢在地上放了体内的污血,这肉就没那么腥臊了。放血的时候,那猪都不会死,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她的头还在。” “疼痛会一丝不漏地由她亲身体会到,所以哪怕她没了手脚,圆滚滚的,还能在地上挣扎呢!” 金环歪着头看她,像是在笑问,你猜然后会怎样? 碧玺只觉得金环口中待宰的其实是自己,可这么狠……不会的!哪一家娇滴滴的姑娘能做出这种可怕血腥的事?金环还没许人家呢,她不敢这么做的! 碧玺蹲坐在那,把四肢抱在一起,好像已经能感觉到关节连接处齐刀断裂时喷溅的血,烫在脸上,满眼猩红。 她缩着脖子,微微发抖。 “然后啊,她的头也是要被砍掉的,耳朵片下来,诶?碧玺姑娘可吃过糟卤的猪耳朵?”金环和风细雨地问。 碧玺下意识地摇头。 “怎么会没有吃过呢?跟在重宁身边,便是山珍海味,碧玺姑娘都要嫌腻烦了,不是么?” 碧玺双目通红,捂着嘴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死死憋着抽噎,就只见她身上一下一下的哆嗦。 金环挪了挪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小桃红站在她身后,来时还给她垫了琥珀色金翅椅搭,繁复华贵。 “可我琢磨着,不割脑袋,还有其他的玩法。” 她伸葱似的手指,指骨纤细的都几乎看不出,直而柔软,延伸至半透明的指尖处是修剪的极整齐的指甲,光洁圆润,一小颗一小颗的,显得有些孩子气。 食指点在小小的下巴上,她眼中有一种令人畏惧的天真,就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因为懵懂,所以可以将残忍当成是一场游戏般玩乐。 碧玺没有想到,那样美好的菱唇,却能吐出这样可怕的字眼。 “先挖出眼睛,看不到就没有那么怕,再将滚滚的铁水灌入耳朵,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烧红的铁可以烫坏她的声带,这样,就没有嘶声力竭的叫喊来惹人心烦。哦还有还有!可以割了鼻子,不过割掉鼻子,脸上只有两个血洞,怪怕人的,便不割了吧。”很遗憾的样子。 她想了想,继续道:“还要一把一把地拔了头发,撕扯下来之后,因为连着头皮,所以许久都长不出新的来。” 什么时候,她话里的猪竟变成了人。金环似是没有注意到,咯咯的笑声在空旷的柴房回响。 “还备一个腌菜那样的坛子,要大的能放进去一个人,撒一些盐,这样疮口才不会腐烂坏掉。这个坛子太吓人了,丢到哪里好呢?唔……丢到茅房里吧,把门锁上。哎呀,不过刚刚没有割她的鼻子呢,岂不是要熏死了?” 金环嫌恶地皱皱鼻子,看也不再看那个瘫倒在地上的碧玺,突然扬声道:“把我的坛子抬进来。” 有两个仆妇小心翼翼地抬了个半人高的坛子,深酱色的,看起来真是不怎么干净。 金环这才露出一副满意的样子,对身后那几个仆妇柔声道:“好生伺候碧玺姑娘。” “环姑娘且放一百个心吧!” 打头的那个仆妇生得比寻常男人还高壮,一脸凶相地过去,将小家碧玉般娇养出来的碧玺轻松地提溜起来,好像她的挣扎只是挠痒痒。 碧玺绝望恐惧交织,她脸上涕泪横流,再也没有往常跟着顾如霜的体面,她是真的后悔了,那样好的主子,她没有好好伺候,反而落到了这个阎王手里。 “环姑娘,你这样做是要遭报应的!”她尖厉地凄声诅咒。 金环冷了脸,之前那故作的天真无辜尽数敛去,她嘲讽地低嗤:“报应?我只恨你的报应来得这么慢!” 像是在看一个幼稚愚蠢的死物,她扬起下颌:“你那点小伎俩算的了什么?只有这点本事,也敢碰你根本不配碰的东西。今日,且叫你开开眼界,什么才是从心到身的痛苦。”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看着呢。” 话音一落,碧玺感觉她的头发落了下来,原本缎子似的青丝像是垃圾一样地落在腌臜的地上,接连不断的,头皮很痛,渐渐被血了一样。 碧玺吓傻了,现实的恐惧和刚刚才生出的那些想象让她整个人都起来,抖若筛糠。 在她回复意识开始尖叫前,金环带着小桃红旋身出了柴房。 柴房连个窗都没有,阴湿极了,在外面被阳光一晒,小桃红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姑、姑娘,我觉得我已经可、可以出嫁了,我做好准备了!” 金环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小桃红见她果然还是色厉内荏好欺负的模样,这才干干笑了一声道:“您怎么想出的这种法子,您……不会真要这么做吧?” 金环抱臂摩擦了几下,觉得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便没好气地对她道:“我有这么变态么?” 身后被遥遥落下的柴房里,突然一阵让人闻之就觉痛苦的尖叫声,而后迅速地消失,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 金环勾唇,冷淡道:“不用做,只说一遍,就已经能让她下半生都不敢吃猪肉了。所以我大发慈悲,把她送到辛镇的七月庵去赎罪。” 七月庵,进了那里的人,每天都会像活在让人大汗淋漓的七月一样,因为总有做不完的苦差事,日以继夜地折磨着她。 可金环却并不能快活起来,伤害已经成形,如今加诸在碧玺身上的任何折磨,都不能叫自己好过一点半点。
第66章 金环被允许出门是在重宁的儿子连纵满月酒那日。 裴氏扶着楚老太太在正院的垂花门上,见金环犹犹豫豫的在旁边讨好,老人家拐杖通通地在地上敲了两下:“想去接暄哥儿就去!磨磨蹭蹭的!她们说你这弱鸡似的模样能把那个丫鬟吓得疯癫了一半,我是当真不信。” 金环对刀子嘴豆腐心的祖母吐吐舌头,福了一礼去了行简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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