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兴只觉得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来,方才只是她一个低垂的颜罢了,也许不能叫人印象深刻,可如今显露出了这种过分夺目的容光,真的该被身后那位惦记上了。 “邹家三爷可是以为我楚家无人了?你我无冤无仇,又何必要给自己惹上这样的麻烦?” “你可知道,被只敢偷袭的毒蛇惦记,还可以防着他突然发疯咬你一口,可被一击必中、势必要咬死猎物的豹子盯上……”她清凌凌的视线直视着他,让他那点不光明的心思就如曝光在这朝阳下一样,无处遁形,这样平静到笃定的语气,又勾起了他心底隐藏多年不甘心的仰望敬畏。 楚临峦……那个男人! 邹兴眉目清秀,可如今生生裂出了阴狠来:“你个小贱人,还以为楚临峦会替你撑腰么?他能不能活着回到云州,还不一……”叫嚣声没落,他骏马突然受了惊似的扬起前蹄,邹兴一个不察,险些被甩下马去,可没成想那扬起的马头又像是被一记重拳击打了一般,连带着沉重的马身也不稳,就要往旁边倒去。 邹兴大惊,脸霎时白了,他习过武,身体倒还灵活,拼死力脱了缰,借力先落地滚了两周,一阵晕头转向的,只听耳边轰的一声,尘土飞扬中,成年骏马狠狠砸到地上。 只差一点……他若被自己的坐骑压住,一条腿就要废了。 意外突生,跟着邹兴的那些家卫吓破了胆似的一窝蜂围过来,乱成一团。金环掩着嘴呛咳着,耳后倏尔冒出一个声音,极普通陌生,可声音里的内容让她闻之战栗。 “侯爷身边没有传来消息,就是好消息。”一顿:“姑娘近日别再出门了,后边那位可不是寻常人。” 一身粗布衣,在漫天灰尘掩盖下,他的身形诡异,竟越过金环身边守卫近了她的身。 卢光,侯府培养出的刺客,从边城回来后,一直隐匿在金环周围。他是不好暴露于人前的,若不是害怕这位姑娘再因为担心侯爷,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他今日也不会出现。 一句话毕,就要离开,可金环竟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一把揪住卢光的袖子问:“你是楚临峦的人?可以传信给他?” 卢光默然不语。 金环蹙眉,情不自禁地厉声问:“究竟是或不是?” 卢光恍然觉得金环带给自己不小的压力,竟与侯爷的气场相似,想到他们的原则:无条件保护环姑娘的安危。卢光只犹豫了半息,就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要他的消息!”金环一字一顿,心中一松,吁出一口气:“我会在书房里给你留下字条的。” 每一个势力都会培养自己的暗卫,金环根本没有去想这个人该如何接近她的书房,若他真的是侯府培养出的,就一定有办法。她手一松,只觉得人影一晃,满身满头的尘土都还飘着,刚刚那个人却像从没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成睿丝毫不顾一身狼狈险些丧命于一只畜生身下的邹兴,他只盯着金环因为眉宇微蹙而显得带了轻愁的容颜,脸上越发怕平静,可眸色却渐渐深了,他兴起打马向前,看着那个小人儿像是受惊的猎物似的,微微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锁着他的视线。 她那样的目光,还显得有些气势,只是……他扫过那显得格外柔软细弱的脖颈,紧握着的小拳头都显得软棉棉的,垂在身侧。 成睿差点笑出来。 他是皇孙,自然注重声誉,虽爱美人,却并不是好色之徒,有些不易又不适合得到的,他只会绘制成美人图收藏起来,府内美婢娇妾的数目亦是王孙中的常规水平,他不会在这方便授人话柄。 可这个试图利用眼前人讨好自己的邹兴却察觉出了他对金环的兴致。 成睿原本并不打算如邹兴所愿。她美则美矣,但到底是楚家的人,哪怕是寄养的也并不容易得手,可因为这困兽似的倔强眼神,成睿倏尔改变了主意。 其实,要得到一个闺阁里的小女子,手段直接些,对那所谓闺誉来个一击即中,也并不难。 不屑一顾地瞅了一眼定宁侯府的护卫。因为楚临峦手握兵权,定宁侯府愚忠多年,立时做了样子将精卫悉数隐匿了起来,如今面上剩下的,也只是这些不中用不中看、一吓就能破胆的罢了。 成睿的身份方才邹兴已经说了,这位是皇孙。看着他下马慢慢走近金环,身后守卫面面相觑,踟蹰不知该不该阻拦。 金环谨慎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为睦亲王府的世子爷,的确风姿不凡,周身的贵气是金环平生仅见,可越是如此悬殊的身份,越叫她谨慎害怕。 她此番出来,并未刻意瞒着侯府的人,想必她的马车前脚出府,后脚祖母和裴氏那里都要念叨自己不守规矩胡闹了,只是不知道,她们派来捉自己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金姑娘?”成睿音色清和,颇具风度:“姑娘同邹兴算是同窗,今日有缘再见,岂不是要移步叙旧一番?” 金环瞅了眼身上哪儿都不好,恨不得立时回家检查一番、却碍于成睿在此,丝毫不敢提及自身痛苦的邹兴,她同对方一样睁眼说瞎话,平淡道:“世子爷说的有理,只是今日出门仓促,恐家中长辈担忧,不妨下回再叙?” 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若不是她那张委委屈屈的小脸板着都显得色厉内荏,成睿几乎要以为,她是真的不怕。 噢,怕肯定怕,可是还有些胆识。 他若有所思地又往她身上逡巡,似乎从见到金环开始,成睿的目光就忍不住要在她身上流连,此时离得进了,金环只觉得他更加放肆,视线停留在极隐密不尊重的位置,锐利的一双眼像带着细小奇巧的钩子,几乎幻听衣裳在刺啦刺啦的碎裂,金环眼中露出一丝嫌恶,很快消失。 “同本世子一起,楚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分毫不让,金环被这种强盗逻辑气的不行,焦急万分,琢磨着再说些什么同他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成睿好整以暇,看着她越来越慌乱,失了之前能威胁邹兴时那种让人心惊的夺目,更显得可爱起来,他舔添唇,勾起嘴角。 狩猎的乐趣就在于过程,看着她慌不择路最后绝望地收起没什么杀伤力的小爪子,最后被他缚获。 成睿亦不怕她拖延时间,方才邹兴对她的那番贬低,到底让他心底里对金环的身份有了一丝丝轻视和不愉快,就像是逮住了一只美味的兔子,可凑近了一闻,才发现,她身上已经有了一个捕猎者留下的牙印。 成睿是皇孙,自然有配的上身份的傲劲儿融在骨血里,不能容旁人进犯半分。 “咦?成睿世子?”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疾疾靠近,狄一秋只身而来,被身后睦亲王府的精英守卫拦在几步开外。 狄一秋见金环看到自己像见到亲人似的,她何曾给过这样热切的目光?狄一秋还来不及高兴,就想到,是不是那个世子欺负她了! “让开!”他沉下脸,可睦亲王府的守卫,亦不是等闲,对他的冷脸丝毫不动容退让。 成睿玩味地瞅了瞅金环那瞬间露出的惊喜和依赖,眸光深处却阴鸷起来。 “放狄家大爷进来。”他随意吩咐一声,身后的守卫便齐刷刷地立直了身子,让出一条道。 狄一秋并不是一头热的少年了,他深吸一口气,缓了脸色,带笑走过去,棱角分明的脸上带了一个怎么看都显得忠厚的笑:“世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的大驾!” 狄一秋抱拳行礼,显得既不客套又十分尊敬,成睿亦是笑笑的,一脸的正派风范:“狄兄,许久不见。” “您太客气了!” 狄一秋肩宽身长,显得十分可靠,他往金环身边一站,虽然只有一个人,可她立刻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有一丝放松。 成睿冷眼旁观着,人一旦先入为主,之后对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只会把最初那个印象越带越偏,如今成睿就是如此,他只觉得金环看似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可先前有个楚临峦走了几年,后有个狄一秋护在身边,怎么想都不清白了。 “狄兄来此何事?”他依旧不动声色。 狄一秋心里把这人的虚伪骂了个狗血淋头,却分毫不显地无奈道:“外祖母担心环妹妹独自外出,叫我来寻她回去呢。” 寻人何至于他亲自来?成睿心中暗暗冷嗤,又说:“不必担心,有我在,定能叫金姑娘平安。” 这话中意味,狄一秋再风光霁月的人,也察觉了不对,对上成睿的眼,那里面浓雾一般,看进去会让人不安。 狄一秋感觉到了危险,又想起他的身份,不由蹙了蹙眉头。 “怎么?狄兄不信?” 成睿抬起手,极亲切似的,拍了拍狄一秋结实的右臂。 “怎么会?”笑容淡了些,狄一秋露出些愁容道:“世子不知,楚家出了些事……”他放轻声音,有些沉闷的:“三嫂身体一直不好,此番听说三哥的事儿,心中难过,竟凶险起来。” 金环听这话不似作假,不由狐疑地歪头看他,想着若是为了让她抽身说了这么一通,这狄一秋也够会演戏的。 成睿长长地「噢」了一声,金环的心提起来,生怕他这样也不肯放人,好在成睿只是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意味深长、让人猜不透,之后他依旧平淡的声音,连作假的哀悼都无:“既然是家中有事,我便不留二位叙话了。”对人的生死何其漠然。 终于出现了一个渣反派,来体现女主的美丽
第69章 金环上了马车,车帘落下,才隔断了背上灼灼视线,她犹是心有余悸的,这个睦亲王世子一出现,害得自己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好在有意外的收获。她又想到修竹还没有回来,感觉车行了一段路后,就掀开一角帘子问骑在马上的狄一秋:“可留下人给修竹传话?” 狄一秋无甚情绪地扭过头来,金环发现他沉着脸,就有点讪讪的。 “你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金环知道这样不理智的做法是不对的,可若重来一回,她还是要来的,只是会避开成睿和邹兴这两个祸根。 “你方才说三嫂怎么了,是骗他的么?” 狄一秋对于她明显转移话题的行为有些不满,可对着这张怎么瞅都是乖巧又纯良的脸,他还真不忍心强迫她说自己不想说的,默叹一声,他目视前方,沉声道:“我没有骗他。”顿了顿,叹息终是吐出:“三嫂不仅仅是凶险,是极凶险了。” 金环一呆,手微握,帘子刷地落下,马车里光线暗了些,她明显感觉到车速快了,想是狄一秋催促着快些赶回侯府。 金环到了行简园门口,突然顿住了脚。 狄一秋旋身看她,问:“怎么了?” 之前伤过的却已经基本痊愈的脚腕刚刚锐痛了一下,金环摇摇头,还没说话,却听园内传出一阵悲戚的大哭,好像所有在行简园里的人都同时哭了起来,悲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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