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焉二便扶着焉谷语上了马车。 “驾!”车夫拿起鞭子使劲一抽,马车疾驰而去。 赤獒站在原地,静静目送马车远去。方才,听那船夫说,她是帝都城第一美人。他待在斗奴场里是不晓得外头的事,却也会在地牢里听其他斗奴谈天说地。 帝都城里有个美人排行榜,一年一次,女子满十四岁便能入选,三十五岁后出选,而去年与今年的第一名是同一人。 焉谷语。 原来,她就是焉谷语。 焉一冷着眼,沉声道:“收起你的狗眼,我们家小姐金枝玉叶,不是你一个低贱的斗奴能瞧的。” 赤獒缓缓侧头。 那一眼扫过来,焉一心底寒意丛生,出于习武之人的直觉,他握紧了腰间的配刀。他不明白,焉谷语为何会找上赤獒,一个有着野兽目光的斗奴,除此之外,这人身上还有种诡异的压迫感。 “我认得回去的路,不用你送。”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口,赤獒才转身离开。 他,要去杀个人。
第13章 换身份 “阿切!” “阿切!” “阿切!” 焉谷语裹着厚重的被子躺在榻上,不停地打着喷嚏。揽月急坏了,匆匆跑去厨房熬姜汤。 听着消息后,陈鱼火速赶来风铃院,一脸焦急地坐上床缘,“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焉夏致冷脸站在一旁,面上毫无关切之色。她晓得当年的事,母亲对焉谷语好是应该的,可她觉得母亲做得太过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焉谷语才是亲生的,她只是个捡来的女儿。 “都是我自个儿不小心,下次再不去游船了。”怕陈鱼会追究望江楼,牵扯出赤獒的事,焉谷语便没说多的东西。 “不小心?你不小心不是还有焉一焉二么,他们是吃干饭的?”陈鱼又心疼又自责,眼眶瞬间红了,哽咽道:“你这万一要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同老爷和姐姐交待。” “姨娘,阿切,我没事。”焉谷语拼命忍着打喷嚏的劲儿,努力扯开嘴角微笑。相处多年,她最怕陈鱼自责。陈鱼虽然待她好,却始终不是自己的生母,让对方如此,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腿长在她身上,我们还能拴着她不成。”焉夏致看不下去了,出言讥讽道:“自己要去游湖,出事也自己担着。” 焉夏致说话一贯不好听,焉谷语也懒得和她计较。 陈鱼黑了脸,不悦道:“不会说话就出去。” 闻言,焉夏致委屈极了,小巧的鼻子皱得跟干树皮似的,硬声道:“是,我不会说话,我回屋了。不过一个风寒而已,谁没得过啊。” 话一说完,她便转身跑了出去。 片刻后,何老大夫提着药箱进入风铃院。 算来,何老大夫也是丞相府的常客了。焉谷语身子弱,大病没有,小病一大堆,免不得要时常请他过来。他轻车熟路地进了屋,上前为焉谷语把脉。 陈鱼赶忙让出位子,担心地瞧着焉谷语,两手死死地捏着手帕。 “寒气入体,幸亏不算严重。喝碗热姜汤,再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出出汗便没事了。” 他这么一说,陈鱼揪紧的心便慢慢松了开来,对着焉谷语道:“多亏姐姐在天保佑。以后你少去游船,我的心真遭不住。” “嗯。”焉谷语乖巧地点点头。有赤獒那话,这次落水她其实觉得挺值当的。 * 斗奴场。 张落掂着手中的银袋子踏入前厅,刚好撞见赤獒回来,他轻蔑地睨了眼赤獒,高高在上道:“既然伤好了便回地下住。” 赤獒瞧也没瞧他,脚下调转方向,自觉往地下矮房走。 “轰”,玄铁大门被人打开,露出一条长长的走道。 赤獒面无表情地踩着石阶往下走。外头自由的气息是好,但眼下还不属于他。 他一来,所有斗奴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他们不是没见过穿其他衣裳的斗奴,而是觉得赤獒今日尤为亮眼。 其中,不少斗奴开始对着赤獒吹口哨。 “赤獒,你这身是谁买的衣裳啊?真够可以的,叫你穿得人模狗样。” “我还是头一回见赤獒被人带出去的,人家不嫌他疯么。” “可能人家姑娘就喜欢他疯,够劲儿。” “我听人说,那姑娘长得像天仙。” “我不信,天仙怎么会来我们斗奴场。” …… 不管他们说什么,赤獒全当耳旁风。 落水归落水,他身上的伤倒是还成。 这么多年,他早被一日又一日的酷刑给锻炼出来了,恢复能力比一般斗奴要快。再者,鞭打本身就是最轻的刑法,自然也容易恢复。 今日没客人过来,打扫的人显然偷了懒。地牢里的地脏得很,一路走来,白衣下摆全是污泥。 踏入矮房后,赤獒皱起眉头,果断换上日常的黑短打。 他小心翼翼地将白衣叠好,盯着瞧了许久,最后将它放在枕边。这儿沐浴的水也不怎么干净,跟污水没两样,根本洗不了白衣,他宁愿花点银子让人洗。 夜里,矮房里的斗奴早早睡下,一个个鼾声震天。 赤獒走出矮房,穿过长长的走道去往训练场。 因着大部分茅房都在训练场的缘故,所以地下矮房与训练场之间的连通门一般不轻易关上。毕竟他们身上有断肠毒,张落也不怕他们逃。 路上,赤獒再次碰上了猎隼和张落。同上次一样,又是在给钱,他哼了声,等两人离开才往前走。 子时,训练场里空无一人,火盆里的火也灭了。 这一次,麋鹿端端正正地坐在石阶上,目光肃然,仿佛有什么事要说。 “听他们说,那位姑娘今日带你出去了,还给你买了新衣裳,是不是?”等赤獒走近,麋鹿立马开口。 纵然有意放淡情绪,他话中的妒意还是从字句间渗了出来。 “嗯。”赤獒坐下身,淡淡应声。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事?”麋鹿盯着赤獒追问,看样子是打算探究到底。 赤獒动了动僵硬的下颌,他并不喜欢麋鹿的问题。“她请我吃饭,没了。” 麋鹿沉吟,低头细细思量,随后,他抬起脸,直言道:“明日我同你换一日身份。” 倏地,赤獒搭在膝盖上的手指齐齐收紧,没接话。 “那位点你的姑娘很不一般,我想亲自试试她。”说着,麋鹿朝赤獒伸出手。 这是问他讨证明身份的牌子。赤獒缩起瞳孔,顿了一瞬,他缓缓松开手,麻木地将脖子里的挂牌递给麋鹿。 麋鹿扯下脖子里的挂牌扔给赤獒,“小心行事。”他短促地说了一句,转身戴上赤獒的挂牌,快步走向连通门。 赤獒用力将挂牌攥在手心。他扬起脸,望向上头漆黑的夜色,夜幕中一颗繁星也无,黑得似乎要将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一想起麋鹿明日会见焉谷语,他的心头便平静不了了,仿佛存了根尖锐的刺。 “呵呵。”他自嘲一笑。 焉谷语本就是来找麋鹿的,她待他好也是将他当成了麋鹿。可他算什么,他什么都不是,充其量不过是个替身。 倘若有一日她发现他不是麋鹿,还会待他好么? 不会。
第14章 不情愿 丞相府。 喝完姜汤后,焉谷语躺了许久都没睡意,念起沉船之事便召了焉一焉二过来问话。“沉船那会儿你们有没有瞧见附近的可疑人?” 两人相视一眼,焉一答道:“有。但究竟是不是他们暂时不好说。不过属下觉得,今日之事是冲着小姐来的。” 焉二接着道:“小姐,是否要将这事告诉老爷?” “不,先别告诉爹。”焉谷语果断否决了焉二,她还没将赤獒的事说于父亲,先说这出自然不成。 “什么事不能告诉我?”这时,焉问津从外头走入,黑脸扫了眼跪着的二人,“你们两下去领罚。” “是。”焉一焉二起身退出。 “爹,不关他们俩的事,是我要他们别上船跟后头的。”焉谷语急了,软言求道:“这事怪我自己,爹,你别罚他们。” “失职就该罚。”焉问津厉声道,丝毫容不得人求情。 父亲生性固执,这一点,焉谷语是知道的,好比她之前对他提过预知梦,说哥哥出征会死,结果父亲半个字都不信,还说为国捐躯是焉家的光荣。 “你躺下。下次再出事便别出去了。”焉问津扶着焉谷语躺下,向来严肃的面庞被温情割裂,透着一丝奇怪的别扭。 焉谷语顺势躺下,念起梦里的事还是打算说一说,正好这会儿父亲有时间听。“爹,女儿想同您说一件事。” 焉问津刚要起身离开,听得她的话不由停住身形,“何事?” 焉谷语抬头望向焉问津,盯着他道:“女儿昨晚梦到了皇城里的事,十八年前,有位皇子被送出了皇宫。” 闻言,焉问津神情微变,沉声道:“你还梦到了什么?” 焉谷语轻声道:“梦到这事与父亲有关。” 不消片刻,焉问津面上恢复如初,他矮身在床缘边坐下。仔细算起来,焉谷语同他说过许多次梦中事,但他每次都不以为意,直到焉修离战死。而这一次,他在意了,因为当年之事他从未跟人提过。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躺着说话不方便,焉谷语索性坐起身,正色道:“还梦到那名皇子被人送进了斗奴场,但他会在十八岁那年会回到皇城,也就是今年。” 后头的事,她没继续往下说。 焉问津陷入沉思,当年他是不得已,才任由皇后的人将那孩子送出皇宫。后来,他暗中查探过,没想被皇后警告了。 至此,他只能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况且,皇后手段多,他甚至以为那个孩子早已不在人世了。 而焉谷语这一说,叫他不得不回顾往事。 “这些事你千万别对外人提起,忘了吧。”思前想后,焉问津决定不管,也管不了,他如今的权利不比当初,皇上对他的忌惮是日益加重,只要他走错一步便会被人抓住把柄,万劫不复。 “爹,他……”焉谷语还想再说。 焉问津用眼神遏制焉谷语,重重道:“我说,忘了这件事。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能管的。” 焉谷语无法,忍不住将后头的事说了出来,“倘若那名皇子有幸站上最高的地方,爹就不怕他知道当年的事么?” 焉问津猛地一颤,再三思索,他看向焉谷语问道:“此事我自有思量。你老实告诉我,这次出事可是因为那个人?” “不是。”焉谷语连忙摇头。这次的事多半是冲着她来的,跟赤獒应该没关系。 “好了,宫里头的事你别多想,爹会处理。”焉问津不自然地抚了抚焉谷语的脑袋,他不怎么做这些亲昵的动作,动作僵硬无比。“倘若真有那一天,便当是我为当年犯下的罪赎罪。你好好养病,不该管的事别管,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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