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才开口,“吃饭。” “哦。” 这顿饭,焉谷语吃得没什么食欲。直到他们吃完了,谢开颜和猎隼也没回来。 焉谷语站起身,打开房门往外头看了眼,“他们俩是走了么?” 陆惊泽跟着起身,不悦道:“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管他们做什么。” “我有点担心。”焉谷语如实道。不管怎么说,谢家与猎隼母亲的死确实有点干系,谢开颜又是个直性子,偶尔说话也不大好听,万一惹恼了猎隼…… 她如何能不担心。 “与其担心猎隼会不会对你朋友下手,不如劝你朋友趁早掐死她心里的火苗。猎隼都说得那般决绝了,你以为他们之间还会有可能么?”陆惊泽好整以暇地觑着焉谷语,“我若是猎隼,一定杀了谢开颜。” 焉谷语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嘴里就没句好话。 “咚咚咚。” “咚咚咚。” 走道里先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来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现在不了解我不要紧,只要我们慢慢接触,等时间一长,你一定会了解我的。”这是谢开颜的声音,中气十足。 随后是猎隼的无情的拒绝,“我已经发过誓了,这辈子都不会娶亲,谢小姐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听得谢开颜安然无恙的声音,焉谷语果断松了口气。 “我偏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猎隼,我告诉你,我谢开颜喜欢你,要嫁给你,你就算是个冰块,我也要用自己的感情把你捂化了。” 这一句后,猎隼直接不说话了。 焉谷语莞尔,她大致能想象出,两人此刻是什么模样对什么模样。 正当她笑得开心的时候,陆惊泽从旁越过了她。“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焉谷语下意识拉住陆惊泽的衣袖,提醒道:“你别忘记去太医院。”说着,她扭捏道:“我,我会担心你的。” 陆惊泽侧过身,得寸进尺道:“倘若我去看太医,你会糖给么?”他垂下视线,定定地凝视焉谷语。 他早便知道,自己贪婪她给的温暖。只要她一直装下去,即便带着目的来又如何。 她想求人保护,那他便要坐上那个位置,比任何人都要高的位置。 “……”焉谷语羞赧地抿了抿嘴,她哪儿会不知道他说的糖是什么,小声道:“你去了再说。” 陆惊泽偏头一笑,大步出门。 猎隼一看陆惊泽走了,急忙迈着大步跟上去。 “猎隼!”谢开颜大喊,奈何猎隼头也不回,“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就是要嫁给你,不然,娶你也成。” 焉谷语摇头浅笑,上前道:“谢姐姐,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执着。” 谢开颜依依不舍地望着猎隼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她挽住焉谷语,“小焉儿,我真羡慕你,两情相悦多好,不像我,是单相思,而且还隔着两代人的恩怨。” “什么两代人的恩怨。别乱说了。”直到陆惊泽即将跨出大门,焉谷语才让自己的目光跟过去。 要真说两代人的恩怨,那她和陆惊泽之间也算得上,毕竟父亲与当年那事有关。多少都算是仇,以陆惊泽的性子,不杀父亲都是手下留情又留情了,更别说帮父亲复职。 简直不可思议。 还是说,他真有那么喜欢自己? 焉谷语想得心头混乱。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陆惊泽不像是会为了感情而失去理智的人。 “小焉儿,我方才与他道歉了,还说自己要弥补他,给他钱,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一说钱,他就开始瞪我,那样子可怖极了,像是要杀了我。”谢开颜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面上却没在怕的。 两人一道走下楼梯,并肩出了望江楼。 “你这样说他能不生气么。”焉谷语无奈地摇摇头,有时候,她也不晓得谢开颜是聪明还是不聪明,“他刚失去最亲的人,而且还是因为钱失去的,你如此说话便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我知道,可是我不说,这事就过不去了,我才不希望它一直横在我们俩之间,我就希望它能早点过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弥补他。”谢开颜说得万分真诚,说一句便点一下头认同自己。 焉谷语微抬下巴,好笑地看着谢开颜,“他现在是这个态度,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谢开颜认真道:“我已经考虑过了,我知道他的事,也打算弥补他,此外,我还喜欢他。那么我就得使出浑身解数打动他,让他从心底接受我。最后,我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一百天。” 焉谷语诧异地侧过头。老实说,谢开颜做这个决定让她挺意外的,她原以为谢开颜会直接放弃,或是一根筋到底,没想她取了个折中的方式。 “若是一百天之后他还是对你无意呢?” “若是一百天之后他还是对我无意……”谢开颜喃喃地念着,面容渐渐黯淡,“那我就去嫁给别人报复我自己,以此惩罚我爱错了人。” “谢姐姐,冲动不可取。”焉谷语听得这事便想起了梦中的自己,叹息道:“成亲不是儿戏,是一辈子的事。” “哎呦,我对自己有信心,你就等着喝我跟猎隼的喜酒吧!”谢开颜举起手,说得信誓旦旦。 * 连续三日,陆惊泽都与赵寅哉一道巡逻。 这天,陆惊泽一来便听见赵寅哉在训人,而地上跪着的人正是西卫将军岳忝。 赵寅哉肃容道:“岳忝借职务之便与宫女私会,按规矩该降为最低等卫军,罚俸禄五年。” “赵统领,卑职错了,还请赵统领给卑职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岳忝张大眼,磕着头求道:“卑职发誓,卑职以后再也做这事了。” 陆惊泽走过去,好声好气道:“赵统领,罚五年俸禄是不是重了些?据我所知,岳忝家中尚有七十岁的老母亲,且有病在身,他需要银子。” 他在巡逻队里待得多了,任何事情都晓得一些,包括东西南北四个卫军的家事。其中,只有东卫将军算是赵寅哉的心腹,因为陆赢的寝殿在东边。至于其他三个,心里怎么想他不确定,但明面上还是服气赵寅哉的。 听得有人替自己求情,岳忝便看向了陆惊泽,满眼感激。 然而赵寅哉并不为所动,对着陆惊泽道:“殿下切莫妇人之仁,做错事便是做错了事,他要不愿被罚俸禄就不该做出今晚之事,而他做了,那便该有所觉悟。” “是,末将知错。”岳忝认命似的低下头,不再看陆惊泽。 陆惊泽暗道,这赵寅哉还真是个铁面无私之人,怪不得陆赢信他。“赵统领,少一年总成吧?” 赵寅哉面上微沉,他本就是不苟言笑的脸,沉了之后更显凶煞,“殿下虽是与微臣一道巡逻,可论地位,微臣才是禁卫军的统领。殿下若是觉得微臣做得不对,尽管取代微臣。” 陆惊泽挑了挑飞扬的剑眉。他心头冷笑,面上却是温温润润的,“赵统领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从未想过要取代赵统领。毕竟我刚进宫,书都没念多久,更别说管理下属了。” 赵寅哉没接话,仔细瞧了眼陆惊泽,“殿下近来气色不大好,若是身子没恢复便回去歇着吧,过几日再来不迟。” “无妨,我的身子不碍事。”陆惊泽摆手。 两人佩刀走在安静的宫闱内,道上只见太监宫女,不见嫔妃的踪影。通常来说,宫里头若是没什么节日,多数人都睡着早,再者,十月中旬的天实在是冷,极少有人出来散步。 陆惊泽望着前头,随口道:“看样子父皇说得对,赵统领做事确实是一丝不苟。” 赵寅哉仔细观察着四方的动静,不管是哪天一日,他都如此,一刻也不松懈。“殿下,危机往往出现在我们松懈的时候。” 他是个闷人,话自然也不多,想在他嘴里套消息委实艰难。 陆惊泽是觉着,陆观棋都收买不了赵寅哉,自己就更不会走这条路。与其想着收买他,还不如让他背叛陆赢,或是让陆赢对他生出间隙。 想着想着,他便想到了狄楚楚。 “嗯,赵统领说得有道理。”陆惊泽笑着接道,忽地,他整个人往前倒了下去。 “六皇子!”众人惊呼。
第66章 中毒了 永兴宫。 “嘶……”陆惊泽睁开酸涩的双眼, 定了定神,模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眼帘中,陆赢与辛白欢正坐在床缘边, 一个慈爱,一个温柔, 再旁便是徐太医, “父皇,母后。” “醒了就好。”陆赢依旧沉着脸,语气倒是松了些。 辛白欢舒了口气,跟着道:“你方才可是让皇上与本宫担心坏了。”她嘴上说着担心两字,眼中却平静如水。 “儿臣怎么了?”陆惊泽费力地张开口, 一脸不解地望着陆赢和辛白欢。 陆赢冷哼一声, 扭头冷冷地扫了眼地上的人。“你中毒了,而且看样子是这群人所为。” 徐太医语带愧疚道:“老臣无能, 尚未查出殿下中了什么毒, 不过好在殿下中毒不深,若是中毒深了, 必定会五脏六腑衰竭而亡。” “……”陆惊泽疲惫地阖了阖眼皮。五脏六腑衰竭而亡, 这便是他亲生母亲陆祈宁下的毒。 此刻, 永兴宫里的宫人侍卫跪了一地, 一排五人, 共三排,其中自然包括乌楚国的两个舞姬。 陆赢一说,地上跪着的人纷纷开始为自己辩解, “请皇上明察, 奴才们什么都没做, 请皇上明察啊……” 两舞姬对视一眼, 伏低身子道:“请皇上明察,我们姐妹俩什么都没做过。” 陆赢转过脸问陆惊泽,“惊泽,你可晓得是谁害你?” “谁要害我?”陆惊泽偏过脑袋,不可思议地望着十几人,“父皇,他们不会伤害儿臣的。儿臣才来皇宫几月,与他们接触不多,无冤无仇,他们没理由害儿臣。” 陆赢沉思片刻,扬手道:“蔡公公,将他们拉下去严刑拷问,直到有人说出幕后真凶为止。” 这话一出,跪着的人更怕了,立马开始磕头求饶。 “父皇。”陆惊泽拉住陆赢的手,“父皇,如此太牵连无辜之人了,还是先搜他们的身吧。”他中毒刚醒,嗓音沙哑而虚弱,尤为引人怜爱。 陆赢拧起眉头,恨铁不成钢道:“朕早便同你说过,妇人之仁不可取,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你瞧瞧自己的模样,这便是妇人之仁的下场。” 闻言,陆惊泽面上愈发苍白,“父皇,儿臣……” “罢了,既然这是你的永兴宫,那便先听你的。”陆赢用眼神示意蔡允,“蔡公公,你带人去搜他们的房间,任何角落都不得落下。” “是。”蔡允领命出门。 辛白欢一瞬不瞬地盯着乌楚国的两名舞姬,心道,观棋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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