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含桃找出了一件崭新的粉红色褙子,“今日给夫人敬茶,您就再将就一会儿,穿这件吧。” 还有备用的?蝶舞皱了皱眉,虽然并不喜欢,还是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梳妆已毕,含桃取出了顾姨娘专门为蝶舞准备的黄金头面,蝶舞却摆了摆手,“今日不可张扬,选那套银质的戴上两件就好。” 含桃应声称是,为蝶舞戴上了银质蝶形簪和手镯。 “小姐似乎瘦了些。”静荷看着镜子里的人,“就是脸色有些差。” 蝶舞展颜笑道:“似乎而已,还不够。” 去往正房的路上,含桃仍是惴惴不安,“小姐,那些规矩您都记得吧?” “记得,放心吧。”蝶舞握了握她的手。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担心你什么都做不好,漠视你的人反倒会认为你铜头铁臂无所不能。 进到正房院子里,下人们都是笑语盈盈的,见到蝶舞无不屈膝行礼唤,“姨娘。”这就是真正的大宅门吧,连下人都能将心底的想法深深地隐藏起来。 走到台阶下,就有一个穿樱草色比甲的丫鬟施礼笑道:“奴婢小凡见过慕容姨娘,夫人正在房里等您呢。” 蝶舞侧身受了,赏了小凡一枚小银锞子,笑道:“烦劳姐姐去通禀一声。” 小凡道了谢,去里面通禀后,很快出门打了帘子,“姨娘里面请。” 蝶舞侧头给了含桃一个安抚的笑脸,举步走进厅堂。 厅堂正中的紫檀木三围罗汉床上,端坐着一个身着大红色阔袖褙子的女子。在这种场合下,能穿大红色的只有主母钟离薇。在两旁的杌凳上分别坐着鹅黄色、水蓝色两个丽人。 小凡从小丫鬟手里接过填漆茶托,笑道:“夫人,新人来给您敬茶了。” 蝶舞缓步走到罗汉床前,跪在大红色拜垫上,从小凡手里接过茶碗,双手捧起,举过头顶,恭声道:“妾身慕容氏拜见夫人。” “妹妹请起。”钟离薇接过茶碗,啜了一口茶,放到茶几上,拿起手边的一支黄金步摇递给蝶舞,“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多谢夫人。”蝶舞双手接到手里,这才站起身来。 小凡又给蝶舞引见先她进门的两位姨娘,“慕容姨娘,这位是戴姨娘,这位是沈姨娘。” 蝶舞一一行礼,温声唤道:“姐姐。” 身着鹅黄色褙子的戴姨娘笑着应道:“妹妹快坐吧。” 沈姨娘则冷着脸别开了脸。 钟离薇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慕容姨娘坐吧。” “是。”蝶舞忽略掉沈姨娘的冷脸,坐到了一旁的杌凳上。 钟离薇道:“你们三人虽然进门有先后之分,却不可有高低之分,日后都要好生服侍将军。” 蝶舞和戴姨娘齐齐应是,沈姨娘不情愿地嗯了一声。蝶舞不由得暗暗苦笑,有沈姨娘这么个人,明面上,她的日子不会好过,暗地里,难过的怕是钟离薇。 闲话之余,蝶舞细细地打量了钟离薇一番,见她容颜清丽,下颚尖尖,长发盘成垂云髻,发间嵌着金累丝衔珠凤形簪、缕空牡丹形红珊瑚头花,耳垂上戴着晶莹的珍珠耳坠,白皙纤细地皓腕上一枚绿玉手镯。很华丽耀眼的妆容,却削减了她本有的那份清丽。这话蝶舞也只能自己消化,她还没闲到、傻到对主母指指点点的份上。 钟离薇端茶喝了一口,蝶舞起身告辞,另外两位姨娘却端坐未动,她知道,三个人少不得要对自己品头论足一番,甚至,还会商议日后怎样为难她。 日子要一天天过,难题也要一个个解决,今天没有任何波折地度过,她已知足。 含桃见蝶舞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走出来,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漾出愉悦的笑容。回到期云阁,她把钟离薇赏的金步摇拿在手里观看。论成色和做工,和她先前拿出的黄金头面不相上下,若小姐真戴了那套头面去,岂不就无意中让主母脸上没了光彩。暗暗钦佩蝶舞的同时,又叹一口气,小姐一时聪明一时迷糊,不定何时就又会出什么纰漏惹得将军不快。
第33章 蝶舞勉强撑到未时,被寒烨昭吓走的瞌睡虫全部跑了回来,衣服未脱就在暖阁睡下了,中途连晚饭都懒得吃,到了去给钟离薇晨昏定省的时辰才爬了起来。 钟离薇依旧是不亲不疏的态度,留三位姨娘坐了片刻就端茶送客。这次,戴姨娘和蝶舞一起告辞出门,沈姨娘则随钟离薇进了内室。 戴姨娘出门后,叫了小凡到一边窃窃私语,眼神不时飘向内室。 难道这三个人也是各怀各的心思?蝶舞不好多做逗留,回到房里,沐浴之后继续蒙头大睡。 朦胧间,她听到含桃的低语声:“这么晚了,将军怕是不会来了,你说说,还真应了小姐的话。” 静荷语声中有笑意,“不来也好,你看看,只一日,小姐就倦成了这个样子。” 蝶舞心里更加安稳,唇角含着一丝笑意,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醒来时,蝶舞惊见窗外一片银白,下雪了。穿上中衣,她走到厅堂门外,伸手接了几片雪花。晶莹的雪花被掌心的温度浸润,很快融化于无形。 红艳艳的梅花树上落了厚厚的积雪,那点点红色就更为喜人。 蝶舞蹲低身,掬了一捧雪在手中,用力握成雪球。 起来去净房的静荷打着哈欠走过来,“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蝶舞起了玩心,将雪球扔到了静荷身上。 静荷低呼一声,边拍打衣服边劝道:“小姐!您快回去歇了吧,才穿这么点儿,小心着凉。” 蝶舞却不管,继续揉着雪球,一个一个丢向静荷,“不碍的,来,陪我打雪仗。” “打什么雪仗啊?”静荷啼笑皆非,左躲右闪仍是屡次中招,后来干脆跺一跺脚,“不管您了,奴婢回房去睡了。” 蝶舞叹一口气,觉得无趣。目光转到寝室,撇一撇嘴。好好的一个寝室,被某些人睡过了,她自然就要长期闲置下来,真是浪费了。窗棂上那个小小的喜字让蝶舞更觉讽刺,索性换了攻击的目标,揉了十几个雪球,一个个丢到窗棂上。 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厅堂门口有人低声喝斥道:“慕容蝶舞,你给我进来!” 蝶舞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看着身着白绫里衣的寒烨昭的眼神,和见了鬼一样。不是说他不会过来的么?刚才静荷也没提醒她,说明连下人都不知道他过来了,这个人,怎么在自己家还行踪莫测的? 寒烨昭沉声问道:“没听到么?” “听……听到了。”蝶舞磨磨蹭蹭地跟在寒烨昭身后,垂头丧气地走进寝室。这次的祸,貌似闯得大了。 寒烨昭真的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昨夜,他被邵以南和皇帝缠住了,在前院把他们灌倒已是丑时,回来时已有了几分醉意,困倦之下,信步走进这里胡乱歇下了。没睡多久,就听到院内的语声,忍着没有发火,片刻后,窗棂就砰砰作响。走到厅堂门边,就看到蝶舞正兴致盎然地往窗棂上丢着雪球。半夜不睡觉玩儿雪的女子,有幸见到的怕是没有几个。 他走进寝室,坐到玫瑰椅上,打量乖乖站在门口的蝶舞。她圆润的脸上没了刚才的兴高采烈,睫毛忽闪忽闪的,微微嘟着嘴,很不安,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应该是寒冷之故,用力地搓着手。 他到底是纳了个妾,还是养了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过来。”寒烨昭命令道。 蝶舞一点点挪到他面前,转转眼睛,决定先认错,“妾身不知将军歇在这里,方才之举,实属无意,还请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 寒烨昭却已转移了注意力,“你这股子药味是怎么回事?”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但更为浓烈的,是他昨日就留意到的药材味道。 蝶舞愣了一下,信口答道:“回将军的话,是妾身体虚之故。” “要以药材沐浴,是怎么个虚法?”寒烨昭咄咄逼人,“既是体虚,为何三更半夜衣着单薄地跑到了院里?” “妾身……妾身……”蝶舞被问得无言以对,索性胡说八道,“妾身梦游了。幸亏将军及时唤醒,妾身感激不尽。”说完屈膝行礼,以表谢意。 梦游?寒烨昭险些笑出来,旋即,板起了脸,“昨日昏昏欲睡,今日就梦游了,看来,我是真该把你扔到鱼塘里去。” 蝶舞觉得周身的寒意更重,脑子却飞快地转动着,又蹲下身行了个福礼,“将军就饶了妾身这一次吧。日后,妾身定会等到将军过不过来的准信儿才会歇下,再不会扰了将军的清梦。” 既认了错,又指出了他的疏忽,反应倒也不慢。前后对照一番,寒烨昭已经被她闹糊涂了,不知道她到底是傻还是聪明。“先起来吧。”他以牙还牙,反过头来抓她的纰漏,“院子里应有值夜之人,你为何没安排?” 蝶舞站直了身子,脸侧向一边,忍下了狠掐自己一把的冲动,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昨日,院子里的下人是要见妾身的。可是,妾身……妾身精神不济,打不起精神来,想着今日再见也不迟。是妾身的错,将军尽管责罚就是。”想到他说过两次的鱼塘,本能的打了一个寒颤。 寒烨昭又一次意外了。原以为她会顺水推舟,让下人代她受罚,却不想,她居然实话实说,把过失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却又不是不怕的,她身形微颤,必是想到了自己被丢进鱼塘的惨相。畏强却依然不欺弱小,为着这一点,他没了火气,再看看她又怕又冷惨兮兮的样子,眼底有了几分笑意。转头看了看厅堂里的自鸣钟,已是寅时,他站起身来,“叫人去易安居,把墨痕、诗雅叫来。”
第34章 蝶舞连忙去唤醒含桃,让她去找人,随后又快步回到寝室。 寒烨昭不知从何处找出了一本书页残损的诗集,信手丢给她,“不论如何,你行为有失检点,将这本书照抄一遍。” 蝶舞随手翻了几页,不由汗颜,许多字她都不认识,不晓得是哪些简体字的原身。以往她遇到这种情况,可以随时去问顾姨娘,如今已是不可能。好在只需照着抄写,可是,起码二三百页的簪花小楷,要抄到何时? 寒烨昭真正的惩罚在后头,“每月的上半个月,我都会歇在这里。半个月的光景,能抄完么?” 蝶舞强忍着没有让五官纠结到一处,老老实实地答:“妾身不知道,这半个月自会尽力而为。”心里却在想,你个该死不死的货,还不如让我去鱼塘泡一会儿来得痛快。 日常服侍寒烨昭梳洗的墨痕、诗雅走进来,都露出了惊容,将军和姨娘一个穿着里衣一个穿着中衣,莫非……可看姨娘的样子,却又是敢怒不敢言,像是受了将军的气。这大半夜的,两个人在唱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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