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本是我常喝的,难为哥哥肯多年迁就。”邵以南说完,对蝶舞亮了亮空杯,用意不需言明。 蝶舞隐约记得花雕又名女儿红,暗笑这倒合了邵以南略显阴柔的形象。对着手里的酒迟疑片刻,一口气饮尽。 “痛快!”邵以南大喜,亲手给蝶舞斟酒,又干一杯。
第50章 蝶舞为难地笑了,“邵将军,这么个喝法,不是饮酒,等同于是在倒酒。” 邵以南道:“三杯之后再慢慢喝。” 算你狠。蝶舞叹一口气,陪着他连饮三杯酒,看看桌上的菜,心里很痛苦。桌上一道素菜也无,花雕鸡、花雕烩蟹肉的香味残忍地勾引着她犯错。犹豫一会儿,她看了一眼在一旁服侍的静荷。静荷当即就明白过来,点点头,出门去吩咐小丫鬟再上两道素菜。 邵以南大快朵颐之余,问蝶舞:“为何不吃?” 蝶舞撒谎道:“妾身前两日偶感风寒,遵医嘱,忌荤腥。” 邵以南不放过任何劝酒的机会:“原来如此。风寒之症其实不需服药,发发汗,亦或多饮几杯酒,第二日便好了。”又用筷子指了指泛着油光的花雕鸡,“吃食其实也无需忌讳,多吃些肉食才有体力抵御病症。你尝尝看,这花雕鸡可是美味。” 一句谎话竟引出了他这么多歪理,蝶舞心里火大得很,在意识里又暴力了一回。 邵以南见蝶舞没有搭话,也不介意,漫不经心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先前那门亲事虽然被退,如今看来倒也是你的福气。我和哥哥是有意引那厮因贪欲获罪,却没想到他这么急不可待。他的死期,怕是不远了。” “邵将军为此事费了诸多心思,妾身真是感激不尽。”蝶舞的感激是真的,可神色、语气也仅只如此。 邵以南因此而不解,“你不恨他?” “素未谋面,即便是恨,也有些虚无缥缈。事态又变化得太快,在生恨之时,他已与我无关。”何况蝶舞又知道,事端都是蝶钰谋划出来的,谁会把恨意倾注在一杆枪上呢? 邵以南眸光浮起一丝探究。 蝶舞低眉敛目,满脸平静,心里却多了一丝芥蒂。他能随随便便说起自己和段家的亲事,能随随便便开口问她的想法,原因不外乎是因为把自己看得太低。幸亏寒烨昭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做出了厚待她的样子,否则,初次相见时,眼前这个人恐怕就会以言辞轻慢。古代的男人,没有糟糕,只有更糟糕。 邵以南又问:“若无人从中作梗,你是愿意入段府还是愿意入寒府?” “庸人妻,英雄妾,都不是妾身能够选择的。邵将军这话……”蝶舞没有再说下去,笑着端杯敬酒,只希望这个人立刻闭嘴。什么事轮到她愿不愿意了?她愿意转世投胎,她愿意没有任何心理落差的生活,但是,她愿意与否与生涯一丝关系也无。 邵以南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女子,何来选择的余地?她进寒府的门,也是皇上耍小聪明算计寒烨昭所致。女子,不论前尘如何,命是真的很可怜。他笑容中有尴尬也有同情,“不说这些惹你不快的事了,喝酒,喝酒是正经。” 到了这方天地被你同情,换个时空,被同情的很有可能就是你这个大嘴巴。蝶舞皱了皱眉,赌气似的把酒一饮而尽。她不愿意和这个人相处,因为他会让她频繁地怀念前世的生活。 又喝了两杯酒,蝶舞要的素菜才来了。之后,静荷又奉上一小碗汤,在她耳边低语一句:“醒酒的。”蝶舞喝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笑容。在酒桌上喝醒酒汤,她不认为会有什么作用,那份满足,是来自于静荷的体贴。 邵以南一面不断端杯,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蝶舞说着这两日的事,例如皇帝赏了大老爷万两雪花银,他奉命送到慕容府上的;例如他觉得大老爷气色不错,让蝶舞放心。 不知是醒酒汤真的管用,还是花雕酒性子柔和,喝了半晌,蝶舞全无醉意,反倒越来越觉得这酒十分香甜。 慢慢的,邵以南的话越来越少,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 蝶舞知道他此时已经不需要谁陪了,他自己完全能把自己灌倒,就把酒杯放到一旁,安心吃东西。再抬头时,她看到邵以南两眼没有焦距地看着桌上的灯烛,眼中有着深浓的愁绪。他有什么可愁的?她想不通。闲时听下人们提起邵将军来,无人不称赞,少年成名,又最得圣上赏识,虽然下人说这些话是为了对比出自家将军的孤傲,并不妨碍她从中筛选出关于邵以南的情况。 邵以南感觉到蝶舞的注目,抬起双手搓了搓脸,似乎这样就能去掉愁容,然后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今晚已经酒足饭饱,改日再来叨扰。” 蝶舞起身相送,墨痕趋步到她近前,担忧地道:“这可怎么好?要不要奴婢和诗雅送邵将军到房里歇下?” 蝶舞没看出邵以南有何不妥,因而不解地看着墨痕。 墨痕言简意赅:“这是醉了,醉得深了,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有些人是这样,醉意越浓言行越是和正常人无异。蝶舞略一思忖,道:“你们去,怕他有闪失的话,就找小厮帮忙。” 墨痕应声称是,和诗雅追上前去,一左一右跟在邵以南身侧。 酒不醉人人自醉了,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蝶舞没做多想,觉得这样也好,不需熬到太晚,乐得早些歇息。 泡过药浴,蝶舞觉得眼皮发沉,第一次偷懒了,钻进暖烘烘的被窝,叮嘱含桃:“将军若是回来你就说我醉了。明日我若起不来,打也要把我打醒。” 含桃好笑地点点头,给蝶舞留下一盏灯,静静退了下去。 蝶舞看着墙上自己那张俏皮的画像,不自觉地微微笑了。又和原来的画像相比较,看出自己真的瘦了一点,觉得周身都舒畅起来。再想到顾姨娘,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她只希望大老爷和昊轩在途中悉心照料,否则这长途跋涉,顾姨娘到了两江地带,少不得要病一场。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第51章 第二天,蝶舞要去正房请安的时候,恰逢寒烨昭外出归来。一袭黑衣,一身清冷。 他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整夜跑去了哪里?今日连早朝也请假了么?蝶舞压下疑惑,屈膝行礼后,吩咐丫鬟服侍寒烨昭梳洗。 寒烨昭道:“管家已经把颜料、画笔备齐,稍后送过来,日后就有劳你了。” 他只有心情不错的时候,言辞才会显得客气。不会是去了那种地方尽兴而归吧?蝶舞表面恭敬,想法却邪恶起来。 到了正房厅堂,戴姨娘和沈姨娘已经坐在杌凳上喝茶。蝶舞觉得哪里不对劲,行礼落座后才明白过来,今日这两人和钟离薇都分外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妆容更加艳丽,首饰更加夺目,衣着更加华贵。她们等这一日,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吧?尤其戴姨娘,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这样一个妩媚生香的可人儿,又有心讨好,寒烨昭接触得久了,不是喜欢到骨子里,就是厌恶到骨子里。 其实蝶舞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掠过,她觉得如果寒烨昭一定要在这三个人中选择一个的话,胜算较大的是沈姨娘。一来她太冰冷,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二来她有武功在身,应该和寒烨昭有共同语言。而钟离薇,只能怪她生在了肃亲王府,仇人之女,男人要动心,有点儿难度。 但是,寒烨昭这个名声不佳的男人的心思,她到目前也揣度不出个所以然。说他是断袖吧,闲居图中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说他不是断袖吧,可府里的人都说他在这两年性情大变,时不时就会跑去揽月楼消磨整夜。 蝶舞暗自叹息一声,发现眼前三个人其实有点儿可怜。她比她们幸运,因为她没想过要从寒烨昭身上得到什么。 蝶舞敛起散漫的心绪,笑着看向钟离薇。今日,主母有话要说,这是一定的。 果然,钟离薇使了个眼色,命服侍的丫鬟退了下去。 随后,钟离薇安排了三位姨娘侍寝的日子,蝶舞之后是戴姨娘,然后是沈姨娘。她把自己放在了最后。 戴姨娘笑得更加开心,沈姨娘的脸色更冷,蝶舞像个看热闹的。 钟离薇温声道:“我视你们为姐妹,可既然身在这个位置,有些话也必须要交代清楚,还望你们能体谅我的难处。” 蝶舞清楚,这是要在明面上立规矩了。不论是谁,身在主母的位置,早晚都会有此举。 钟离薇笑道:“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些时日打理内宅,颇为吃力,日后若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你们可不要推辞。” 蝶舞随另外两人笑应着,心里想着,是抓人过失更为吃力吧?又忍不住头疼,居家过日子这些琐碎事,她还真的不在行。 钟离薇目光扫过三人,柔声唤道:“沈姨娘,慕容姨娘。” 蝶舞和沈姨娘站起身来。 钟离薇语气很随意,像是在闲话家常:“我们虽然身在内宅,日后却也少不得要迎来送往,事无巨细都应该顾及着将军的颜面。” 你想说什么?蝶舞始终对这种弯弯绕的表达方式很头疼。 “沈姨娘,你的衣着未免过于素净了。慕容姨娘,平日不妨多戴两件首饰。将军府不怕你们穿金戴银,只怕你们穿得像是小家碧玉。”她调侃道,“外人若不知情,岂不是要怀疑将军和我待人苛刻?” 蝶舞和戴姨娘应景儿地笑了,沈姨娘低头应了声「郡主说的是」。 钟离薇闲闲道:“将军不是也说过么?这府中没有郡主。” 沈姨娘忙改口唤夫人。 “罢了,我手边还有些事,你们回去吧。”钟离薇端茶送客。 这就完了?蝶舞真的没想到,同时也意识到,钟离薇是沉得住气的人。看起来,要准备好打持久战了。 三个人出门后,沈姨娘顾自扬长而去。 戴姨娘则笑着走到蝶舞近前,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腕上的檀香珠,道:“怪不得夫人要说你,这串香珠自你进门就没换过,这又何必呢?”又示好道,“我那里倒是有些玉石、金银的手镯,你若不嫌弃,改日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蝶舞笑道:“不论怎么说,我也是慕容府里的大小姐,带过来的首饰还是不少的。这串香珠是开过光的,戴在身上图个心安。姐姐有话直说便是。” 戴姨娘讨了个没趣,面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妹妹也晓得,今日是我侍寝的日子,而将军又在你那里住了这些时日,他闲时的喜好想来你心里也有数了。夫人不是也说过么,要我们姐妹和睦相处,尽心服侍将军。” “原来是为此事。”蝶舞笑盈盈地道,“姐姐可要记好了,将军喜喝茶,喜饮酒,每日寅时出门上朝。”说着行礼,“妹妹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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