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来的时候,你少些礼数便是报答了。”钟离睿抬手示意她坐下,“我来是好意,若因此害得你不适可就适得其反了。” 蝶舞笑着坐到他下手,言语也就随便了一些,“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我这病情也没那么严重。” “以南若是有你一半就好了。”钟离睿很气恼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展开来给蝶舞看,“你看看,这是她给我写的信件,我真想下旨让她回来面壁思过。” 蝶舞扫了一眼,见上面只有「平安勿念」四个大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钟离睿气哼哼的把信纸揉成了一团,“在宫里日日和我作对,出门在外还是死性不改,真是个煞星。” 蝶舞宽慰道:“这不是心急的事,时日久了便好了。” “日后有太后调教她,就不信她还能一味胡来。”钟离睿笑得像只狐狸,“以往因为战事,太后不好为难她,到她回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到时候,我只管作壁上观。” 蝶舞忍不住笑,笑钟离睿的天真。邵以南的功绩虽不如寒烨昭,却终归是率兵打过仗的人,以前又在朝堂左右逢源,能力可见一斑,这样的人物,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女人么?即使那个女人是太后,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实力相当。到最后,真正受苦的其实是钟离睿,他怕是少不得来回受夹板气。 钟离睿见蝶舞笑而不语,忙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妥?” “的确是有些不妥。”蝶舞温声道,“以南虽然举止与男儿无异,骨子里终归是女子。想让她改头换面,其实不是太后能控制的事,说到底,解铃还需系铃人。” 钟离睿很苦恼,“关键在于,我对她是无计可施。” 蝶舞慢言慢语地道:“你要以南改变,觉得理所当然么?那么,她若如此要求你呢?” 钟离睿被问得无话可说了,思忖片刻,正色道:“我懂了,要以心换心。”他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少,现在才发现,自己除了死缠烂打,并没做过什么。 蝶舞轻轻点了点头,柳眉微微蹙起。 “是不是不舒服?”钟离睿很紧张。 “没事。”蝶舞勉强笑道,“已经习惯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钟离睿道:“你只管去寝室歇着。我过来看着你无恙才能心安,否则,对烨昭、以南没法交代。”顿一顿又道,“如今不比寻常,况且太后也没说过什么,就别计较那些俗礼了。谁敢乱嚼舌头,你告诉我便是。” 蝶舞知他是一番好意,再加上他这身份,任谁也不敢往外撵,也就没说什么,让含桃扶着自己回到寝室休息。 钟离睿每次过来,苏洛便会避到别处,她对钟离姓氏之人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好感,即使吕译航是皇亲国戚亦是不能。今日自然如常,待钟离睿走后才回来了,脸色却不是以往的平静,似是受了什么气。 蝶舞请她坐到自己近前,问道:“谁惹到你了?和我说说。” 苏洛不想给蝶舞平添烦扰,敷衍道:“没事,你安心歇着就是。” 蝶舞不肯就此罢休,道:“放心,我心宽着呢,你若不说,我反倒会胡思乱想。” 苏洛踌躇了一会儿才道:“是府里一些个下人乱说话,我听了气得很。” 蝶舞笑道:“是不是说期云阁里住着个男人也就罢了,连皇上和侯爷也不时过来?” 苏洛睁大了一双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明摆着的事啊。”蝶舞知道苏洛在一些事情上心思过于单纯,就解释道,“我这病没几个人知道,铁馨是男装打扮,已经招人胡思乱想,再加上外面那两个人,多事的丫鬟婆子自然就会无中生有,说不定还以为我又犯了花痴的毛病呢。”说着淡淡一笑,“我如今身怀有孕,也难为她们了,这么看得起我。”
第164章 “看你这样子是早就知道,居然不当一回事。”苏洛啧啧称奇。 “这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如今都传到你耳朵里了,就不能不管了。”蝶舞转头吩咐丫鬟把戴姨娘请过来。 戴姨娘经过这段日子的磨练,人已很是精明练达,不等蝶舞提及,已经猜出原因,承诺道:“夫人不必挂心,我会尽快查清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蝶舞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又有些发愁了。这女子是越来越出色、越来越讨她喜欢,日后该如何安置呢?想再找婆家,门户高的看不中她,门户太低的就委屈了她。 想这些做什么呢?她自嘲地笑笑。她该做的是遵医嘱,平和心境,避免情绪有大的起伏。 只是,她做不到。 想他,越冷越想他,越孤寂越想他。那份想念太重,已经渗入骨髓,所有自以为的坚强,在想到他的时候,都会溶于无形。 越是想念,越是担忧。虽然他屡传捷报,还是恐惧着会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 早些回来吧。 只要他回来,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是问题。 进了腊月,蝶钰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了。她一日一日数着蝶舞怀孕的时日,一日日盼着她出什么意外而小产。如今眼看就要到七个月了,七个月之后,孩子就算是保住了。等寒烨昭回来之后,不知会怎样欢喜。初为人父,之于一个男子,是莫大的一件喜事。到时候,寒府可就真的容不下任何一个女子了。那么,她这一生,也就彻底没有出路了。 她是左都御史的嫡女,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屈居于庶姐之下为妾不说,还饱受冷落。骄矜了十几年之后,再无引以为豪的资本。 这一夜,她在灯下抄写佛经,因为心烦意乱,字迹越来越潦草。 有丫鬟在外面道:“慕容姨娘,天色不早了,您回房歇了吧。” 蝶钰应声后,冷冷一笑。 入冬后,蝶舞让人传话给她,让她晚间回自己原来的小院儿歇息,说是天寒地冻的,在佛堂这边难免会受冷生病。她表面上笑应下,心里却满是鄙夷,若要做好人,当初就别点头同意她来佛堂,如今这又是在唱哪出戏,做出宽容大度的样子给谁看呢? 缓步走回住处的时候,在一个拐角处,她听到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的几句对话,停下了脚步。那边的两个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偷听,继续絮叨着: 丫鬟道:“你说夫人也真是的,平时看来很精明的一个人,将军一出府,怎么就犯了糊涂呢?” 婆子接道:“可不是么?满院子男人,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日后让将军怎么见人啊?” 丫鬟将声音压低了一些,“这不,下午皇上才走,这晚上逍遥侯就又来了,还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有说有笑的,两人怕是不清不楚的。” 婆子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丫鬟却不以为意,“怕什么?管家也正为此事犯愁呢。我听一名小厮说,刚才将军的书信到了,询问夫人近况,那意思像是已经对夫人起疑了,字里行间的语气可是不怎么好呢。管家让信使等着,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情。” 婆子担忧地道:“一旦告诉将军,将军那脾气一上来,夫人不就危险了么?” “管家不就是为这个犹豫么?万一将军动怒,写信斥责夫人,夫人最近身子又虚弱得很,小产了可怎么办?再怎么说,那也是将军的骨血。” “是呀,是呀,如今可是最关键的时候。”婆子叹息一声,“我可是过来人,七个月就是一道坎儿,过了就没什么大碍了,若是过不了小产了,这一辈子怕是再也不能生养了。夫人终归是年轻,怎么偏就在这种时候出错呢?” 蝶翠放轻脚步,转身绕路走向前院。 蝶舞的一生,她的一生,就看今夜有没有转机了。 一路经过的几道门,她将首饰一一取下用来打点,下人也就当没看见她,让她到了前院。 走到管家的房外,请家丁通禀后,等了片刻,顺利地见到了她要见的这个人。 管家满脸是笑,命人上茶,之后摆手把人遣出门外,道:“慕容姨娘有什么事?” 蝶钰先看了看他手边的东西,见信写了一半,绽放出一个明丽的笑容,“我知管家有件棘手的事,便来为你分忧。” 管家心领神会,“姨娘知晓将军来信了?也知将军询问何事了?”又道,“想来姨娘是让我说府中一切安好吧?我晓得姨娘与姐妹手足情深,也不难办,我正有此意。” “不,你错了。”蝶钰摇头浅笑,“我是来请你向将军如实道明真相的。” “什么真相?” “你可以加这么一句:夫人与逍遥侯有染,下人皆知。”蝶钰不等管家答话,便又迅速地补充道,“后果之于夫人,的确是不怎么好,之于你我,却是好事一桩,来日,我少不得要犒劳你。” 管家凝视她半晌,敛了笑容,意味深长地道:“我不缺钱财,这管家一职正合我意,姨娘还能犒劳我什么呢?” 蝶钰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片刻,目光微闪,莞尔笑道:“我倒是还有个庶妹,姿容出众,你若看得上眼,美人在怀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全力帮衬我。” “早有耳闻,如今的慕容氏三姐妹个个貌美如花,夫人自不必说,那是将军中意之人,我不敢以言辞亵渎。余下你们两姐妹……”管家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我对年纪太小的女子狠不下心来。”
第165章 “你。”蝶钰紧张地站起身来,“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还需我多言么?”管家忽然变成了一只挂着笑脸的大灰狼,“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帮你,不过是多写几封信多讲几句是非,之于我,易如反掌,而你,想得将军宠爱,甚至想坐上夫人的位置,也很容易。” 蝶钰后退几步。 “我只求这一次,成全你一世,你还觉得亏么?”管家笑得很邪恶,“你若怕日后服侍将军的时候露出破绽,来找我就是,我能给你想出法子过关。”随后,姿势更加悠闲,低头提笔,“你若不从,便算了,夫人其实待我不薄,我无意影响她和将军的感情。” 蝶钰飞速地转着脑子,想着眼前和一生孰轻孰重,咬了咬牙,走上前去,止住了管家落笔的动作。 管家摸了摸小胡子,“如何?” 蝶钰的语声一路转低,“你先写完,我看过之后……” 管家低下头去,加上了一句话,将信给蝶钰看了,装进信封,再交到她手里,“这样是不是更稳妥?稍后你亲自交给信使。”又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房间一角的床榻。 蝶钰迟疑着走向床榻,每一步都似有千斤之重。 “你这样子,不是要磨蹭到信使走了吧?”管家已没了耐性,将她推倒在床榻上,不顾她的不愿,扯净她的衣衫。 蝶钰看着眼前的管家,脑海中浮现出了寒烨昭的俊容,真是天地之别。即使被管家侵犯,她手里仍就紧紧地抓着那封信。一切都是为了活着,为了活得更好,最起码,要比蝶舞活得好。她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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