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回想着泥胚上的内容,料想着自己已然完成了大半吧,可惜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还不如拿出来瞧。 她想到了这一层,刚要小心翼翼地下床,却忽然想到,这里是文德殿,可不是郑王府。 只好又躺回了他的身边,听着身边人匀停的呼吸,小娘子欲发心热,把自己支起来,贴在了他的身侧。 亲亲他吧,趁着他还在梦中。 小娘子色向胆边生,轻轻低下头,先拿唇碰了碰他的,轻触上去的那一下,她感觉到了软弹。 她又想起夜里那个湿漉漉的吻,一时间面颊绯红,浑身燥热,只觉得心也浮躁起来。 再度触碰他的唇时,她没有轻易离开,轻轻摩挲了几下之后,小娘子启开了唇,吮住了他的唇。 湿漉漉的雨涌进来,滑腻的舌尖送进去,她在他的唇上吮取了甘甜,却还想奢求更多。 唇下人还闭着眼,什么样的美梦令他一枕黑甜,连她的吮取都毫无察觉。 就在她沉醉于他的唇齿时,身下人似乎微微动了动,小娘子没有察觉,下一息唇下却有了回应,席卷了她。 李合月小小的吓了一跳,睁开眼的一刹那,腰背忽然被抱住,紧接着,枕边人翻身压住了她。 他在她的上方唤了一声元元,眼神里有缱绻的爱意,待看到身下小娘子的神情,由愕然转至了喜欢,他方才一笑,俯身吻住了她。 长长久久地吻,起起伏伏的帐,湿湿的雨夜里,呜呜咽咽的声音被雨水浸润着,时而清晰又时而隔着云端。 窗外,星与月在雨夜交汇,很美。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星月换天 起初还是很克制, 到了后半夜,风摇花树,雨打娇叶, 到底还是狂风骤雨了一夜。 文德殿坐落在紫辰殿与垂拱殿的中间,并非正式的皇帝寝宫, 只是视朝间隙,用以休息的过殿,只因第二日一早便要去往紫宸殿登基,便在这里暂歇了。 这时候天边已见微熹, 桑禾穗晚领着一众宫人在门外的柱廊外候着, 二人视线相对时, 难免会心一笑。 她二人是经老了事的宫娥, 去了郑王府服侍郑王妃以来, 自然清楚小夫妻两个并未同房, 只因她们是张内人的心腹, 一颗心都向着郑王妃, 暗地里虽然发愁,可嘴巴上却是守得最紧的。 昨夜也不知是怎么样, 文德殿的里间儿,竟然叫了三次水, 桑禾同穗绾是最贴心的,自然是由她们来送。 头一回进去, 桑禾放下了水盆, 大着胆子偷瞄一眼, 云丝帐吊起了一角, 娘子小巧的肩头露着, 肌肤似春雪, 绯红从纤薄的雪下微渗出来,惹人遐思乱飞。 而在穗绾偷瞧的那一眼里,娘子软在殿下的怀里,纤薄洁白,有如一朵浸了雨的重瓣山茶,在细微的喘息声里,绯红色一寸一寸地蔓延上去。 这一时晨钟响了第一声,文武百官此时也开始起身,陆陆续续往禁中赶了。又听闻东京城有许多彻夜未眠的百姓们,也在翘首等着宫廷里的消息。 寝殿里,云丝帐分吊两侧,小娘子装睡装的心慌慌,身边人的气息愈靠近,睫毛就颤得有多厉害。 下一刻,那股清润干净的气息,在快要触碰到她的面颊鼻尖时,小娘子终于沉不住气了,睁开了眼睛,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眼前人眉眼温柔着,藏星的眼眸此时如碧谭,盛着清澈的春水,视线相撞的那一息,小娘子忍不住凑近,唇与唇相触,他便吻了上来。 又是齿骨酥软的时刻,帐中人纤手勾缠着宽阔肩背,软被下足腿相缠着,窗纸隙里隐隐透出青而深的光,在床柱之上慢慢游移。 多么好的时刻,可偏偏还要去办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眼神缱绻过后,小娘子羞得藏进了被里,门外适时响起了礼官通禀的声音,赵衡意应了一句,隔着被拥着她,低声说要同他共浴。 小娘子哪里肯,在被子里摆摆手,赵衡意知她羞怯,便只一笑揉揉她的发,起身往净室去了。 耳听得他离去的声音,李合月才从被里钻出来,唤了一声桑禾。 “夜里踢翻了薰笼,撒了一地的灰,好像上头的狮子耳朵歪了一个。” 她由着穗绾为她更衣,嘴里细细碎碎地说着,桑禾扶起了薰笼,笑着看了娘子一眼。 这一眼原就是笑意盈盈,小娘子却没来由地不好意思起来,想到昨夜踢翻薰笼时的场景,不由地躲开了眼神。 “昨那花儿可淋湿了?它叫林海雪莲,在冰天雪地里才开的好,也不知来了东京城服不服水土。” 桑禾笑着应着声,又与穗绾一道儿,服侍着娘子洗漱,不多时,门外已有一队掌礼仪的女官听命进来,为李合月穿上大袖礼服,又有圣人宫里的梳头宫娥来为她梳头戴发冠。 李合月由着她们梳头,只觉得今日的发冠尤为招摇,从镜中仔细端详,却是一顶珠翠镶嵌的龙凤发冠,仔细看珠翠之间还有仙人像隐在其中,华丽无与伦比。 她是秀美灵动的长相,平日里简单装束便可衬出绝色容颜,今日这般盛装,倒将她烘托出几分端正的仙气,岁数似乎也长了几岁。 到底还是好看的,李合月由着女官上妆,难免几分感慨:人生的际遇当真离奇,谁能想到四年前那个在荒星寂夜里疲于奔命的小娘子,竟要做皇后了。 她兀自想着,那一张厢赵衡意已从净室而出,室中便跪倒了一片,口呼官家万年。 小娘子往他那里看去,只见素净天光下,他穿绛色冕服,头戴卷云冠,尤显的肌肤清透明净。 平日里看他,不说话时便是温润如玉,拼杀起来却又骁勇无匹,甚少见到他如此威严端肃的模样。 他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穿过人群走到李合月的身侧,先是一笑,这才为她捋了捋发丝,温柔唤了一声元元。 “我要去景龙门迎太上官家,一时在紫辰殿相见。”他捕捉到小娘子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不屑,笑着中捏了捏她的面颊,安抚着说,“算着时辰,舅母与两位姨姐也该到了,一时你同她们吃酒说话,可好?” 昨夜回来的太晚,李合月来不及去看舅母和青玉棠玉,此时听了难免雀跃,一时间将对赵临简的厌恶冲散了几分。 “明娘子也不知眼下如何,若是能进宫同我说说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赵衡意嗯了一声,轻声道,“张姨母知道些她的近况。” 李合月仰头,纤手上抬,勾住了他的脖颈,凑近了他的耳边,“你呀,要记得想我。” 她的声音极轻极低,像羽毛一般拂过他的耳畔,赵衡意点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方才起身向外去。 这厢宫中万事皆备,那一头东京城最东的官道上,领头行着一辆富丽堂皇的天家马车,在这辆马车之后,是两长列或躺在担架上、或两两相扶的士兵,绵延数十里,而押后的则是肃穆井然的赤衣禁军。 这般肃穆的队伍之前,却有一只瘸腿的驴子拉着一辆破车,慢悠悠地行着,照它这样的行进速度,恐怕要行到天荒地老。 因有禁军在官道两旁开道的缘故,百姓只能在道路两侧围着看,难免有些犯禁的议论声起。 “那驴车,可是太上官家遁走时乘的那一只?” “一准是,不然为何走在队列之前?说起来,这老驴也是大大的功臣,到底是救了天子的性命。” “救了他老人家的性命,却害了几万条命!倘或不是郑王殿下……不对,官家力挽狂澜,大梁半壁江山都要折进去!” “所以说,铁拐李的拐棍儿,张果老的驴——该是谁的就还是谁的,抢来的终究不牢靠,这不,兜兜转转的,江山还是回到了真龙天子手里。” “听说啊,郑王殿下领九路军杀到下马河那一日,天就放了晴,这就是天意啊!” “说起来,你们可知晓前日,韩大将军攻破了北蛮六座边城,俘虏了北蛮千余王公贵族,按道理来说,蛮子杀破我大梁边城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你猜韩大将军怎么做的?将这些人中的女眷幼儿放归,只扣押了男子押往东京城,这算不算仁义?” “这自然是仁义。男人们犯下的错,不该祸及妻女,我大梁仁义之师,非是蛮夷能比。” 百姓们的议论,一声比一声大,大有滔天之势,隐约有一些言语传进了太上官家赵临简的马车中。 赵临简此时瘫着一只腿,面如土色,眼下大片乌青,瞳仁凸出,颧骨高耸,显是瘦脱了相。 他在车中暴跳如雷,颤抖着手骂遍了随行服侍的宫人。 “将这驴车赶至朕的车前慢慢行,可是要看朕的笑话?朕御驾亲征乃是国朝之幸事,怎能受此羞辱!” 他一条腿不能动,骂人时手颤抖着摸到一只砚台,举起来奋力砸过去,砸中了御医孟唯宽的胸腹,直痛的他咬牙硬撑了一时,方才勉力回答。 “启禀太上官家,先前这驴车并不曾在车前,进了东京城才赶过来的,臣也不知……” 赵临简怒不可遏,只觉世间所有的事都在与他作对,脸色憋得通红,良久才啐出一句骂道:“没骨头的东西,竟然当真唤朕做太上官家!朕乃真龙天子,怎能轻易被夺走江山!” 他在原地咬牙切齿,双目里全是血丝,像是一只嗜了血的老狼。 “这是一场阴谋!朕就不该御驾亲征,倒叫那些个大逆不道地造了朕的反!” 他恨意滔天,悔意又接连上涌,胸口泛起了一阵腥甜,下一息,便仰头喷血,歪倒在榻边,口斜脸歪,口水与鲜血从嘴里流下。 这显然是气血攻心的症状。 孟唯宽虽恨透了赵临简,此时也只能赶紧上前,狠命掰开了他的嘴,拿了一只笔杆让他咬着,接着才扎破手指为他放血。 “太上官家怕是气血逆乱,上犯脑髓,得了卒中风这等疾病,脑髓受伤,神机失用。必须要要快些进城用针佐药!否则重则半身不遂,偏身麻木,轻则口舌歪斜,舌蹇语涩!”(1) 旨意传了下去,那破烂的驴车,果然被赶到了一边,军马快速赶到了封丘门下,这时候赵临简清醒了些,口歪眼斜地在车中等待了许久,却久久等不来城门开启的命令。 赵临简一巴掌,歪歪扭扭地打在了宋信梁的脸上,叫他下去查明情形,一时宋信梁上了车,目色呆滞,机械回话。 “启禀太上官家,封丘门城门栓生了铁锈,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城门侯叫您稍候一时——” 孟唯宽看了一眼赵临简,但见他此时眼白上翻,呼哧带喘,显是快要昏厥过去,只低声道:“恐怕太上官家等不得——” 宋信梁呆滞地看了孟唯宽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再看太上官家,似乎快要晕厥过去,听见等不得这几个字,赵临简挣扎着抓住了宋信梁的手,捏的死死的,一双赤色的眼睛冒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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