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也还叫安平。” “夫君,我等你来找我。” “好,我一定会去找你。” “夫君,草原好美啊……” “嗯。” 谢安平仿佛也看到了举目千里的草原,他无忧无虑地躺在草地上,感受风声。 而马蹄轻快,眯眼望去——他心爱的姑娘塔娜,口中叼着一根翠绿的草,红裙蹁跹,骑马的姿容张扬恣意。她眼里只有他,一昧朝他奔来。 谢安平一直在等他的草原姑娘,而她,也真的如约来了。 这一定……是下辈子会真实发生的事。 谢安平,一定找到塔娜了——他最心爱的妻。
第47章 谢青被骗了。 他早说过, 爹娘不是好人,他们抛弃他, 不要他。 谢青卸下心防去接纳他们, 结果还是落得这样的境地。 从今往后,他不会期盼任何人,也不会再信赖任何人。 谢贺当着谢青的面吹了口哨, 一只鼓吻奋爪的海东青压低翅膀, 自天际盘旋而下,俯冲入屋檐,立于谢贺臂膀上。 谢贺取下海东青尖喙衔住的衣布,上面写了四个血字——“弃武从文”。 这是让他弃了“安国将军”的头衔儿,入仕当文臣。 谢青是聪慧的郎君,一观便知究竟, 这是父亲的字迹。 他认得。 谢青曾背着人在书房之中,仔细端详父亲留下的一些兵书夹批。 他面世时常说, 他自八风不动, 今后无关人间七情六欲。 实则冠冕堂皇的一番话, 也不过是为了遮掩,谢青耻于让人知晓这些心底辛秘——他也只是个稀松寻常的小郎君。 渴望一家团聚,有人爱他。 许是越得不到越想要,渐渐成了沉疴, 亦扭曲了他的秉性。 谢贺带着谢青一起, 跟随海东青的行踪, 去了那个全是谢家军士尸山的地方。 尸体烂了数月,白骨森森, 一团腐臭,无人打理。 谢青带走了父母的尸首安葬, 并燃了一把火,烧了整个宅院。 惊雷天里,荒郊野岭起山火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许是皇帝误以为这等丧心病狂之举惹了神威,也没有派人一探究竟,主要是怕遭天谴。 就这么一场火,把一场灾厄,烧了个干干净净。 熊熊烈火啊,烟熏火燎,仿佛佛前燃的香火鼎。 香烟上九天,直达天听。 南无观世音菩萨,可曾听闻六道苦难众生? 为何不救善人? 为何包庇恶人? 那样猩红绚烂的火烧进谢青眼里,他简直要捧腹大笑——“您这一生多可悲?保家卫国,最后连尸身都没人替您收。这世上,做好人真难啊,好人……一点都不长命。” “算是施舍您吧,我替您报仇,还了养育之恩。” “不过,我不会继承您的衣钵,做个好人了。我既不庇护您的君,也不再爱世人。” “今后,我要做妖邪,而不是心存怜悯的神佛。” …… 那时的谢青,是这样起誓的吧?小孩子狂妄又狼狈的言论,如今想来,真是不够端稳啊。 谢青记不清了,太久远的事,过去好多年了。 想起来就头疼,太阳穴口一阵阵痉挛,疼得他想皱眉。 沈香默然听完这个故事,一些周折情节的前因后果,稍作思忖,便能知悉。 “夫君。”沈香忽然唤他。 姑娘家伶仃的手轻轻搭拢住了谢青的五指。 郎君的手背很凉,霜雪似的冻人,指骨白皙修长,指腹鲜少厚茧,全然看不出是习武之人。 她忽然缠他,谢青心里欢喜。 谨言慎行的小娘子,拿柔情蜜意哄人都细致,丝丝缕缕的枝蔓绕过来,得他应允才敢放肆。 沈香小声,体人意地问:“您这些年,很辛苦吧?” “辛苦吗?” 谢青困惑了一瞬,没能立时给个回答。好似饮药汤子习惯了,因此觉不出苦味。 “今后我会陪着您。”沈香主动覆上谢青,靠在他的怀中,小心翼翼试探他。 “好。” 谢青微笑,眼尾都扬起喜人的弧度,若是沈香把谢青比作一棵树,兴许能发现他发梢都长出娇艳的花儿。 沈香如今懂了,郎君便是难过也会笑的。 她倚着他的肩臂,一寸寸游上来,最终,同秀致的谢青对视。 寝帐帘幕遮蔽,热气蒸蒸,仿佛万物都要融化开来,汪成一滩深春甘露。 沈香难得献吻,她磕磕绊绊临摹郎君的熟稔伎俩,情是缱绻了,可技法实在磕碜,上不得台面。 小夫人好热情啊。 谢青哑然失笑,回敬她,眸色都带些妖冶与懒倦。 他把着她的腰,此前拆解过外衣,如今只剩下纤薄的一层绸纱。 裹挟所有半遮半掩的,一痕雪色春山。 郎君埋下首去,倏忽发问:“小香此前说,想要于公事间帮为夫吗?” 沈香被他的动作一惊,落了水似的,只觉得琵琶骨湿濡。 她颤抖,悸栗栗答话:“嗯,在外你我掩人耳目,疏远些。这般,我好帮您做事。” 谢青一笑,媚态横生:“就如兵家引经据典的那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吗?” “算……是吧。” “那么小香知道,陈仓里会发生什么吗?” “啊?” 等一下,陈仓不是楚汉之争的一处地名吗? 在此地,还应当做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吗? “呵。不明白吗?那么,我来教小香……” 郎君的声线儿软绵,好似山间取来的一径雾霭梨花香,薄纱一般的湿气缠着她的面门,教她呼吸一窒,气儿都喘不过来。 仿佛要被封住五感,溺亡在其中。 言语间,他入薄衾,以指腹指点,她分开膝骨,唆使她跪缠于他身上。 “等等!” 沈香不过愣了一下,很快便知郎君手段高明,且来势汹汹。 竟教他得逞了! 她想着,郎君好坏,偏生这时候故意逗她…… 夏雨绵绵,下了一整晚,沈香迷迷瞪瞪昏睡。 再抬头,沈香迎上郎君的眸光,耳廓发红:“您醒了啊?” 食髓知味的谢青正绞着沈香的发,笑问:“不再睡一会儿吗?” 他早早醒了,不过馋沈香姣好睡颜,一直不曾起身,心里盘算着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呢?从奢入俭难,他似乎再也过不了没有沈香的日子了。 “用过早膳了吗?”沈香打了个哈欠,仍是困倦。 “今日休沐,不必起这样早,你再睡会子,迟些时候,我唤你。” “好。” 谢青昨夜下手太重,沈香被闹得很累,她委实没忍住劳累,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地还是湿的,幸而今日没了乌云,天光正好,已日晒三竿。 沈香透过窗缝,细思昨夜的事,影影绰绰的人影子。 悬浮、飘零,一掌荷叶骨于风雨中招摇,碎了个透彻。 她记不清明,只知彼此都亲密,还有谢青落在她颈后的,那一个紧接另一个缱绻的吻。 是她故意招惹他在先,实在活该。 飞蛾扑火,极为凶恶,又甘之如饴。 沈香捧了捧发烫的脸,不再多想了。 今日刑部衙门的官吏不必办公,可居府休憩。 她知道家府有武艺高强的家臣把守里外,不必过分忧心,于是挑拣了一身荔肉白底落花流水纹襦裙上身。 许久没打扮成小娘子的模样,实在新鲜有趣。 沈香洗漱好,先上了荷香院和谢老夫人请安,离院前,顺道打听了一下夫君的行踪。 “怀青一早就去书房里看案宗了,也是奇怪,成了亲倒改了性子,晓得疼人了!还特地知会我,让我不要打搅小香休憩!”谢老夫人眉欢眼笑,带些揶揄。 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话里深意,闹得沈香一个脸红。 “夫、夫君确实疼人……”沈香期期艾艾应了几句,忙去寻谢青了。 她是有那么一丁点羞恼的,任哪个长辈被新婚燕尔的小辈这样叮嘱,都很难不想歪。这不是、不是坏她名声吗?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责难谢青很没有道理。 夫妻敦伦,实在人之常情……就是谢青下手有点不知轻重。 沈香叹了一口气,还是自个儿忍住了怨怼。她上厨房打听谢青用了多少膳食,知他只囫囵咽了几口就到书房里批阅卷宗了,心里又很心疼。她吩咐了几样菜,待厨娘煮好,亲自送去给谢青吃。 想想也对,谢青毕竟是秋官一把手,哪里得闲。 衙门主官嘛,官高任重,日日公务缠身,即便休沐,也仅仅是把公文从官署搬到家宅。 好累哦,她该为夫君分忧解难!毕竟她也是衙门二把手! 有时,沈香也很好奇,谢青嘴上说不管人间事,可他断案却十分内行,为民请命亦相当勤勉。沈香都闹不明白——究竟是谢青乃演戏的行家,执意要披好这一层“纯臣忠良”的皮囊呢?还是他爱重黎民,却偏偏对外口是心非? 或许,他天生就是这样矛盾的人,带一丝神秘的韵味,诱人来猜。 怎样都好,只要办了为民除害的实事,谁管他动机纯不纯呢? 红尘中哪有非黑即白的说法,未免太一团孩子气了。 等到沈香入了书房,这才傻眼—— “呃,夫君,这好像是我该批注的案卷……” 谢青温文一笑:“不过顺手,一并看了。这般小香就能再多睡一会子,不必操劳了。” 啊,夫君这样勤勉,原是帮她那一份公文也详复了啊。 沈香怯弱地缩了缩脖颈子,说话都不敢高声了。她行了拜仪,恭恭敬敬道谢:“您辛苦了。” “举手之劳罢了。”谢青仍是笑得温柔,同夜里凶恶的仪容截然不同。 沈香现下很难讲这种感觉,就好比,她是私塾里学问次等的学生,而“文曲星下凡”的同窗为了让她不挨塾师先生的骂,熬夜替她写了功课。 但,她睡到日出三竿……罪魁祸首不就是谢青吗?! 咦,如今还让她承他的情。咬手帕,夫君真是很狡猾啊!
第48章 沈香一踏入书房, 才知这里改了陈设。 那一尊养了许久的佛像被谢青挪走了。 为什么?细思缘由,沈香想起那日的荒唐, 面上讪讪。 竟在圣佛面前啊……谢青是不信鬼神之说呢, 还是胆大妄为?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5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