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是为了给宁王扫平障碍,所以不惜作这么大一场局,废掉他这个太子吗! 凭什么!凭什么! “尤荃!”奚存沉着脸,叫道。 尤荃绕过金吾卫,恭恭敬敬地上来:“陛下。” “拟旨!”奚存重重地呼吸着,面色通红,胸口大起大伏,“太子奚曜,不思圣哲之戒,自构骄僣之咎,争结朝士,竞引凶人,遂使文武之官,各有托附;亲戚之内,分为朋党。更有私采铁矿,窃铸武器之举,实乃大逆!朕久隐忍,望其悛改,然其愚心不悛,凶德弥著,竟于太极宫公然弑君,其心可诛!如此恶徒,岂可为君!今废太子——”* 尤荃等了又等,也没等来下半句话。他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陛下?” 奚存一拳捶在案上:“今废奚曜太子之位,打入天牢,留待发落!东宫众人,一并缉拿!太子朋党,悉数停职清查!” 他话音未落,猛地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部分摘自《黜魏王泰诏》《废太子允礽谕》 18:00还有。 -
第81章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先是废太子谋逆,后是皇帝气极晕厥,整个皇宫,一片大乱。 长安城中本是彻夜狂欢,却被紧急叫停,百姓们全部被赶回家中,不得外出,而所有得了消息的朝臣,都大惊失色。 太子妃尖叫着被押离东宫,尚书令府上重兵把守,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天亮的时候,在太医的抢救之下,奚存才慢慢醒转。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尤荃简直老泪纵横。 “朕……怎么回事……”奚存想起自己昏倒前喷出的那一口血,神色阴晦。 “启禀陛下,方才微臣施针,竟发现陛下体内毒素有所增长!这、这……恐怕正是如此,加上陛下一时激动,才会……”老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 奚存撑着床板,垫着枕头坐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问:“既然说朕体内的毒素有异,为何昨日却没有查出?” “昨日并无异常啊,陛下!”老太医忙道,“这些日子,陛下不出太极宫,周围用具检查得更细致,想必歹人是再无可趁之机。加上陛下一直服药调理,所以病情并未加重。可昨日陛下举行了家宴……” 说实话,在没查清源头之前,他是不赞成陛下举行家宴的。但陛下近来疑心是太子下的毒,有心试探,这家宴是非摆不可,那他也无力改变。幸亏太子不懂医术,看他扎针,便以为是在治病,其实他只是扎了几个不痛不痒的普通穴位,做个样子而已。 但如今仔细一查,发现陛下竟然又中了毒,可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昨夜家宴上,到底是谁下的手?若是太子,又何必多此一举弑君?若不是太子,难不成是惠妃?又或者,是太子妃,奉了尚书令的私令,没与太子沟通? 尤荃登时噗通一声跪下了:“陛下!昨日宴会上的所有人,从废太子到奉菜宫女,进门时都搜过身的!所有吃的、喝的、用的,老奴也全都亲自试过!可何太医检查了老奴,却发现老奴并未中毒!老奴罪该万死,实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啊!” 奚存如今已经没力气发怒了,他只觉得,疲惫不堪。 “到现在也查不出,是什么毒?” “微臣无能。”老太医深深地贴在地上。 奚存:“东宫现在如何?” 尤荃:“太子、太子妃与东宫一干人等,皆已下狱,尚书令等几位大人府上,已派人严加看管。” 奚存闭上眼睛。 沉默许久后,他才道:“尤荃,传朕旨意,召宁王入长安。另附一道密旨,让宁王,务必带上那桑姬的奶娘,一齐过来。” - 太子被废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哗然。 宁王府上尚未高兴多久,一道圣旨便抵达门前,召宁王速往长安。 “这一道圣旨下来,恐怕本王的安宁日子就到头了。”奚旷立在窗前,嗤笑一声。 太子刚被废,皇帝就召见宁王,且只召见宁王,不召见陈王,此举意图,在旁人眼里,可谓是昭然若揭。 ——他莫非就是下一任东宫之主? 多么顺理成章的事。 比起陈王,显然是宁王更适合继承大统。 “陛下想见殿下,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为什么,却还要求把夫人带上?”朱策皱眉。 奚旷冷道:“他即使不说,本王也不敢放母亲一人在府上。” 谁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一次,他人在长安,府里人却不见了的事情? “按理说,即使陛下是想让殿下接任,那也不至于这么快。毕竟到现在为止,太子只是被废,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置。”朱策分析着,“陛下却这么急着要见殿下,会不会是因为怀疑殿下才是下毒之人?” “怀疑又如何?他并没有证据。”奚旷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这儿有一封信,你派人暗中送去潘刺史府上。” “是。”朱策得令,转身开门出去了。 门外,一直贴身服侍宁王的小内侍柏树,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来。 “有事?”奚旷看他。 “不知殿下此次去长安,要带多少人?” 奚旷道:“放心,带着你。” 柏树不禁咧嘴笑了笑,又想到被奚旷一眼窥破了心事,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对了,你去望山小院说一声——” 奚旷忽地顿住,柏树疑惑道:“说什么?” “罢了,本王亲自去一趟。”奚旷道,“你收拾你自己的罢。” “奴婢有什么可收拾的,奴婢这就去替殿下收拾衣物!”柏树欢快地跑了。 奚旷摇了摇头。 到底是半大少年,沉不住气,还真以为是自家主子捡漏,要去长安当太子呢。 奚旷走出寝殿,来到望山小院前。 小院里一如既往,安安静静。他推开门,看见虞春娘正穿着厚厚的冬袄,埋头案前认真画着那些九九消寒图,心脏猛地一抽。 一股难言的锥心之痛弥散开来,他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胸口。 当初桑湄给了她整整一沓消寒图,她画得又慢,从春天画到了冬天,都没能画完。 虞春娘听见响动,抬起了头。 “奶娘。”奚旷唤了一声,手臂从胸前垂落。 虞春娘静静地看着他,目露疑惑。 “太子谋逆被废,陛下召我入长安。”他也不在乎她听不听得懂,只是继续陈述着,“陛下还要求带上您一起,所以,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前往长安了。冬天路上冷,您若是有什么不适,就及时说。” “长安……”虞春娘重复了一遍。 “对,长安。”奚旷道,“进了长安,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您还得入宫去见一见陛下……记得他吗?您曾经见过的……罢了,也没必要想起来。” 房中烧着银丝炭,温暖如春,但奚旷却越站越凉,再也待不下去,匆匆道:“那我先走了。” 虞春娘目送着他离开,他关门的时候太过用力,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浮尘,在阳光下闪现了一瞬,又随着房门的闭合,看不清了。 - 桑湄坐在小镇街边的台阶上,等着路人光顾她的生意。 她面前摆了一只竹篮,篮子里是一些削好的木牌,牌子上刻了一些祝词,诸如“出入平安”“寿比南山”“财运亨通”“心心相印”之类,凿了洞,穿了丝线,还用便宜的颜料涂了底色和字。平心而论,这木牌做得着实粗糙,唯一可圈可点的,大约也只有上面的字形还不错。 她在这儿坐了一上午了,只卖出去一个。 不过,反正她也不是真的以此谋生,并不在乎。 她搓了搓手,下意识对着冻得泛红的手哈气,结果一口气哈在了头巾里,她才想起来,自己为了遮掩容貌,正裹着头巾呢。 好在正值冬天,大街上裹得比她更严实的比比皆是,她也不显得突兀。 她正百无聊赖地观察地上的蚂蚁,两道影子在她面前停住。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随从,笑了笑:“两位大哥,买福牌吗?新年了,买一个回家挂着罢。” 随从们嗯了一声,蹲下身开始挑挑拣拣。 “孟大人言,陛下传旨,召宁王入长安。” 桑湄挑了挑眉。 太子被废的消息,她前两日便听说了,满城都传疯了,街头巷尾都在热议太子谋逆一案。 至于这召见宁王,到底是只有朝臣才知道的事,传得慢了些,她今日才晓得。 “没召陈王?” “暂时没有。” “有意思。”桑湄沉吟片刻,“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能操控的事情,让舅舅随机应变即可。” 两个随从挑拣了一会儿,选了两个福牌,往篮子里丢了两枚铜钱,便走了。 桑湄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听了不少当地百姓的闲聊,从天气聊到土地,从生意聊到钱庄,什么都有。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提起篮子,往镇郊的方向走去。 等她回到山坡上的木屋时,天也差不多快黑了。 她把刚才在路上买回来的肉包子放进锅里,重新蒸热,然后又炒了一盘野菜,坐在饭桌前慢悠悠地吃了起来。吃完了,洗完锅碗,倒扣下去沥水。 她如今做这些家务活,已经熟练无比。甚至连娇生惯养的手指头上,都磨出薄茧来了。 她眯了眯眼,对着烛光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头,满意地笑了。 她果真没有看错人,奚旷确实已经有这个本事,在长安城中搅弄风云了。 也亏得她激了这么一下,否则以他的性子,定是要万事周全后才肯动手,那她得等到什么时候?再在宁王府待下去,都要长霉了。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这样的长安盛景,她也想亲眼见识一番啊。 作者有话说: *出自王维《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
第82章 奚旷带着虞春娘抵达长安的时候,皇帝对奚曜的判决也定了下来。 私采铁矿、私铸武器、豢养私兵,乃至于亲手弑父,无论哪一条,都足够要了奚曜的脑袋,但也许是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又或许是念在发妻的情分上,奚存最终放了他一条生路,只把他贬为了庶人,流放到三千里外的密鲁勃,终生不得离开。据说,那密鲁勃是西北极为苦寒之地,夏日飞沙,冬日大雪,连绿草都没有几根,流窜在那里的,多是亡命之徒。至于其余党羽,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 太子谋逆对皇帝的打击太大,自此之后,他当真一病不起。 一辆马车将奚旷与虞春娘接到了太极宫前,奚旷扶着头戴纱笠的虞春娘,搜了身,确认身上无兵器后,才跨进了太极宫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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