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不语,似乎是在思考桑湄所言的可行性。 良久,她才道:“娘娘想从妾身身上得到的,恐怕还有别的罢?” 桑湄笑容愈深:“夫人若与桑彤姐妹相称,那与本宫便也算得上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本宫遇到麻烦时,夫人是不是也应该帮一帮呢?” “妾身不知有什么能帮娘娘的。”柳氏说,“若娘娘指的是陛下立后一事,妾身固然有所耳闻,却也不能插手什么。我儿袭爵后,哪怕上书支持,也是人微言轻。” “怎么会人微言轻呢?卫国公府如今虽无实权,但也算是世代公卿,面子总是有的。给本宫这个面子,就相当于是世家带头承认,本宫感念在心。” 柳氏注视了桑湄半晌,忽而道:“妾身让娘娘帮我儿引荐大儒,是不是恰中娘娘心意?” 桑湄啧了一声:“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若令郎学业有成,将来必大有可为,那也是我大乾之福啊。” …… 不知不觉,红日已高悬。 桑湄离开卫国公府的时候,柳氏因为不能远走,且要忙着处理卫国公后事,并未相送,只让平乐替她,将桑湄送到了门口。 平乐看着桑湄,万语千言,欲言又止。 桑湄道:“知道以后怎么做了?” 平乐点点头,复又咬了咬牙,撩裙一跪,朝桑湄磕了个头,哽咽道:“多谢姐姐。” “没什么好谢的。就当是各取所需。”顿了顿,桑湄又看向一边的康喜,问道,“多大了?” “十岁多,还未满十一。”平乐答道,又碰了碰康喜的胳膊肘,“说,谢谢姐姐。” 康喜还有些稚气未脱,睁大了眼睛,看着桑湄,脆生生道:“谢谢姐姐。” 桑湄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她肉嘟嘟的小脸:“你亲姐姐也不容易,长大了,也要谢谢她。” 康喜:“嗯!” 桑湄正欲离开,却又听身后一人迟疑道:“娘娘!” “怎么,你也有事?”桑湄看向问风。 问风神色纠结,喉咙动了几动,最终只憋出一句:“奴婢母亲的病,治好了。” “哦,那很好啊。”桑湄说,“往后跟着你的新主子好好干,也算是跟着本宫干,亏待不了你。不过你最好少往皇城那边晃荡,出门也记得乔装一下,本宫不希望被人发现,一个被逐出宁王府的人居然会出现在卫国公府。” 问风连忙道:“奴婢谨记。” 终于登上了回宫的凤驾,桑湄仰倒在车厢软榻里,揉着额角,长吁短叹。 秋穗抚着心口道:“吓死奴婢了,幸好国公夫人与国公爷不睦,否则她若闹起来,还真不知怎么收场呢!” “平乐这也算是歪打正着。挺好,反正那老东西死了,她在国公府待着,反而比在外面待着自在。”说着,桑湄又开始头痛,“只是这临时发挥,全凭一张嘴说。舅舅到底认不认识什么大儒?改道改道,去舅舅家一趟。” 秋穗提醒:“孟大人应当还在上早朝。” “……也是。”桑湄觉得头更痛了,“快回去,务必在下朝之前,赶到太极宫。” - 金銮殿。 好不容易结束了冗长的早朝,奚旷一下朝,柏树便迎上来道:“陛下,娘娘命人来传话,说是在太极宫等您。” “太极宫等朕?”奚旷疑惑,“所为何事?” “不知。” “那便先回太极宫,稍后再去御书房。” 等回了太极宫,奚旷一进殿,便见桑湄一个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他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桑湄垂着眼,说:“臣妾有罪,特来向陛下告罪。” 眼见这番情景,柏树立刻啪地关上了殿门,让他们两个人独处去。 奚旷无可奈何地扶她:“这又是发生了什么?我哪里惹着你了?” “不是陛下的错,这一次,确实是臣妾的错。”桑湄硬邦邦地跪在地上,岿然不动,“就在陛下上早朝的时候,臣妾出了一趟宫。” 奚旷也觉得自己开始头痛:“还要我说多少遍?不管是什么事,我们之间,你我相称即可。而且你出宫便出宫,何必来跟我报备?” “只因兹事体大,非你我二人之事,臣妾以示严肃,才如此说话。”桑湄道,“卫国公死了。” “嗯?什么?”奚旷惊讶了一下,“什么时候死的?” “昨夜,或是今日凌晨。”桑湄面无表情,“是臣妾的妹妹,桑彤所杀。” 奚旷顿时正色:“桑彤是谁?” 桑湄:“……就是平乐。当初不是陛下说的,平乐带着个拖油瓶,所以除了卫国公府,没地方要她吗?” “噢,是她。”奚旷皱眉,一边强行将桑湄从地上抱起来,一边问,“她为何要杀卫国公?是卫国公待她不好?” 桑湄被迫坐到了椅子上,哽了一哽,没提平乐身上的伤痕,只把康喜的事略述一番。奚旷听罢沉默,半晌方道:“我并不知……卫国公是这样的人。若我知晓,当初我定不会……” “事已至此,再提当年无用。”桑湄打断他,“臣妾之所以出宫,正是因为平乐激情杀人,不知所措,求到了臣妾这里。臣妾本欲通禀陛下,然陛下已去早朝,臣妾无法,又不能坐以待毙,便直接去了卫国公府,见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怎么说?” 桑湄将自己与柳氏的对话挑拣着复述了一遍。 奚旷沉吟。 “臣妾有罪,罪在为一己之私利,包庇亲属,纵容其杀死皇亲,而不追究。”桑湄低声道。 “做得好。”奚旷抬眼,悠悠一笑,“反正卫国公这老东西,活着也无甚贡献,不如趁早让儿子袭爵。既然国公夫人都不追究,那朝廷还追究什么?你让她奏表照递,我给她批了便是。” 桑湄:“臣妾先斩后奏,陛下难道就不想说什么吗?” “你口口声声自己有罪,却不向我要责罚,是什么道理?嗯?”奚旷站在她身前,抚摸着她的脸,“以后不必来试探我了,湄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皇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求之不得。” 桑湄安静了一会儿,又道:“我也没杀听露。” “不杀么?”奚旷似乎有些不解,“我留着她,就是让你泄愤用的。” “她不是始作俑者,也是被人蒙骗,罪不至此。倒是现在,知晓了利害,凡事谨小慎微,用起来倒也顺手。”桑湄搂住奚旷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与她鼻尖相触,“我让她出去打听外面对我的风评,倒是收获颇丰呢。” “听这意思,湄湄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你想听听吗?” 奚旷不禁笑道:“我倒是更期待,湄湄会带给我,带给世人,怎样的惊喜。” “你难道真的就一点不忌惮我?不怕我心机深沉,祸乱你的江山?” “我早说过,要让你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我的江山,你本就该共享。”他轻轻地说着,呼吸拂过她的唇畔。 桑湄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闭上眼,吻住了他的双唇。 他像是早有预感一般,比她更快地攻占了她的腔地。空旷的殿中响起轻微的黏腻水声,她仰着头,偶尔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低颤的哼鸣。 他在她的唇齿间流连徘徊,像是品尝世所罕见的美味,既想贪婪地全数吞下,又不愿舍弃这绵长的快乐。 “对了。”桑湄突然想起来,“何太医年纪大了,应该早日培养后辈罢?但我不喜欢和别的男人说女人家的私密事,我听说宫中有女医署,调个女医去何太医手底下,以后就专门为我做事,好不好?” “好,你觉得好就行。”他本也不想让年轻太医来看顾她的身子,她这么一说,正中他下怀,当即爽快答应。 眼看桑湄还想说什么,红唇一张,他复又低头含住轻吮,将她所有余音,都咽进了自己喉咙。 二人在椅上相拥许久,细汗漓漓。奚旷将桑湄抱在怀里,也不惦记着御书房了,只道:“我带你去织造司,看看凤袍绣得如何了,好不好?” 桑湄窝在他的臂弯里,笑容美艳动人:“好呀。”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饶是大臣们再怎么反对,封后大典也还是定在了八月初五。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织造司全力开工,三百名绣娘,只为绣出一件华美绝世的凤袍。 本以为桑湄前来,会对她们的工作指手画脚,但谁知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只是看了看,夸奖了几句,半点刺都没有挑。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后娘娘,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嘛。 从织造司回来,奚旷在栖鸾宫里用了午膳,便回了御书房办公。桑湄则倒头补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昏了。 “娘娘醒了?”秋穗端着一盅汤进来,又扶她起身。 “你怎么不歇着?”桑湄问。 “娘娘早上去太极宫那会儿,奴婢已经回来睡过一回了。”秋穗道,“这是按照何太医给的方子,御膳房煮的红枣鸡丝汤,已经把油撇了,娘娘喝一点儿?” 桑湄叹了口气,意思意思喝了。 秋穗又从袖中抽出一叠纸:“娘娘要的女医署的女医资料,奴婢下午也整理好了。” 桑湄接过,翻看了一会儿,道:“大家都半斤八两的,也看不出个好歹来。这样罢,你让人把她们全都喊过来,我当面瞧瞧。” 不多时,女医署里的所有女医便都来到了栖鸾宫内。她们也不是傻子,皇后娘娘突然召见女医,定是要选人提拔,因此个个虽面上都极力忍住,内心却波澜起伏。 桑湄斜倚在榻上,道:“何太医说,本宫身子需要调理,但何太医年纪大了,总有要退下来的一日。本宫喜欢聪明伶俐的姑娘,不如你们便一个一个上来,为本宫看诊,若谁说的最准确,本宫便调她去太医署,由何太医亲自指点。” 可以调去太医署?还能得何太医亲自指点? 女医们忍不住互相对视,终于难掩喜色。 “当然了,本宫也不喜欢太大的阵仗,选一人伺候本宫即可。落选的人也不必懊恼,只要医术到位,谁都可升入太医署。”桑湄抬了抬下巴,道,“秋穗。” 秋穗立刻指挥:“请诸位按序排好,一次只一人,未轮到的女医,还请退到殿外等候。” 桑湄撩起袖子,看着面前第一个女医。 她明显有些紧张,把脉就把了半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桑湄的脉象竟真的如此简单,还反复换了几个姿势。 ——其实有时候,选人也不一定就全靠医术。 女医又斟酌问了几个问题,桑湄都答了,女医思忖片刻,道:“娘娘身体并无大碍,最多只是有些气血虚,但这在女子身上十分常见,平日里多吃点补药便可。”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7 首页 上一页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