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酒爵,笑得愈发灿烂:“好呀。” 手臂交错,他们各执一爵,将这馥郁陈酿,一饮而尽。 饮罢,奚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有些发愣。 桑湄放下酒爵,娇声道:“冠服太重了,我今天还是出了好多汗,我先去沐浴好不好?” “嗯?”奚旷没反应过来,“嗯。” 然后他就看见她起身,把秋穗喊了进来,给她拆卸衣饰和珠翠。 奚旷大悔。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看着秋穗将她盘好的长发逐渐卸落,卷而柔软地散在背后,又看着秋穗服侍她更衣,最后只着了一套中衣。 寝殿后有直通的浴池,桑湄朝他一笑:“陛下也把柏树喊进来罢,穿着这么重的衣服站了一天,陛下也怪累的。” 然后就像一片云一样飘走了。 今夜是帝后大婚之夜,按着陛下的吩咐,浴池旁未设宫人伺候,给帝后二人留足了独处的空间。 桑湄钻进浴池里,池水微微泛烫,令她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栖鸾宫里也有浴池,但只有小小一方,刚够舒展开手脚。太极宫里的这个,比栖鸾宫那个,至少大了五倍,她都能在浴池里游上一游了。 浴池底下连着烧火的暖房通道,因此不用担心变凉。桑湄趴在池边,看着放在池边那些浴具,一个个研究过去,看看都是什么东西。 唔,这是花瓣,这是香露,这是胰皂,这是……嗯?一双腿? 她仰起头,看见了站在池边的奚旷。 他赤着足,也只着了中衣,垂眼看着她。 “你不会想跟我一起洗罢?”她托腮问道,“可是我嫌脏诶。” “是吗?我看是你想躲罢。”他蹲下身来,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之前百般撩拨我,怎么,今日不敢了?” 他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她张了张嘴,大约是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封住了她的口,纵她再如何巧舌如簧,也不能狡辩半分。 池水骤然溅起,不知是水烫,还是人更烫。 浴池中雾气氤氲,无数波纹层层叠叠,一潮又一潮,打湿了池岸。 “等一下,等一下,太热了……”她被蒸腾的热气熏红了脸,急需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她往岸上爬去,去触摸冰凉的玉石,而他却不许,一手转过她的脸,让她与自己交吻。 忍了太久的男人真可怕,桑湄被他从浴池中捞起来的时候,筋疲力尽地想道。 她懒洋洋地不想动,他就替她擦干净了身子,抱她进了寝殿。 “饿了。”她言简意赅。 他抱着她坐到桌前,桌上摆了些冷食,他怕她吃了肚子不舒服,便想去叫御膳房做些热的,但她却嫌麻烦,摇了摇头,直接开始吃碟子里的果糕。 “你不饿吗?”她问。 为了防止意外,她一整天下来,别说是吃饭了,连水都没喝一口。 “还行。”他说。 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忙起来也常常不顾三餐,也都熬过来了。他对饥饿有很强的忍耐力。 “那还是得吃点,不然老了以后,身体会不好。”说着,她随手掰了一块糕点塞在他嘴里。 他含着那半块糕,怔怔地看着她。 她迟疑下来:“……怎么,不好吃吗?” 他眼底微红,慢慢咀嚼着果糕,丝丝甜意润入肺腑。 “老了以后”,听起来多么美妙的词语。 他没有吃很多,倒是桑湄饿了一天,把桌上冷食扫荡一空。 她捧着花茶,啜了一口,心满意足道:“终于吃饱了。” “吃饱了?”他跟她确认,“要不要再让人拿点进来?” “不用了,再吃就要撑着了。” “行,那轮到我了。”他探身上来,勾过她的腰肢,咬着她的耳垂道,“老了以后,身体如何不知道,至少现在,一切还好。” 桑湄手里的茶杯翻倒在了地上。 喜烛静燃,长夜漫漫。 作者有话说: 18:00 -
第98章 皇城里的宫人们,觉得当今这对帝后,可真是不一般。 北炎时期,皇帝想找哪个嫔妃侍寝,都是自己去嫔妃宫里的,如果哪个女人能爬上真正的龙床,那定是要被说成是“狐媚惑主”的。至于先帝奚存,就更不必提了,惠太妃甚至连太极宫都没进去过。 而现在这位陛下,多宠这位皇后娘娘,那可真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对帝后似乎很少把前人的规矩放在眼里,有时候宿在太极宫,有时候宿在栖鸾宫,也没个准确的说法,不过,帝后感情甚笃,自大婚后,都没分开而宿过。 奚旷心情好,连放十日休沐。这十日里,他与桑湄过得可真是蜜里调油,纵情声色。 等到第十一日,要上早朝时,他还颇有点不习惯。 桑湄才不会起床服侍他穿衣呢,把被子一蒙,自己继续睡。他看着她,失笑摇头,又朝远处等待侍奉的柏树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动作轻一些。 桑湄继续睡到日上三竿,旁边没了人,倒是睡得更好了。 等起身后,秋穗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问她今天要做些什么,桑湄想了想,忽地笑起来:“去金銮殿。” 秋穗:“啊?” 于是当早朝结束的时候,文武百官从金銮殿中出来,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正停着一驾凤辇。凤辇四周以金色纱帘隔起,但却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影,不是皇后,又能是谁? 怎么回事,皇后为何突然来此?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时,就见奚旷穿过人群,缓缓走了出来。 他本是要坐龙辇离开的,不料听柏树禀报皇后来了,他不明所以,因此前来。 他走到了凤辇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奚旷有些紧张地问道,还想拉起帘子瞧瞧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桑湄微微一笑:“没什么事,不过是来接陛下回家罢了。” 奚旷一怔。 “若是陛下觉得臣妾多此一举,或者扰乱公务,那臣妾以后便不来了。”桑湄又道。 奚旷连忙控制住脸上的笑意:“都散朝了,何来扰乱公务一说!”又指挥柏树,“让人去把朕的龙辇抬来,朕与皇后一同回去。” 她来接他回家,俗世百姓夫妻,也不过如此了罢! 后面的文武百官们眼睁睁看着两座轿辇一同离去,半晌无言。许久,才有人小声道:“这于理不合……” 从没见过皇后没事干来金銮殿前晃悠的。 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道:“罢了,陛下新婚燕尔,正是夫妻情深的时候,何必去讨那个嫌。” 那人想想也是,也就是停个轿辇罢了,算了,陛下都乐在其中,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众人便发现,每日退朝后,皇后凤辇都会停在金銮殿外,等陛下一同回去。 有时候陛下去御书房处理政务,皇后凤辇便也一同跟了过去,有些臣子虽有微词,但皇后凤辇只是停在外面,皇后自己会去偏殿等待,并未参与议事,他们也无法指摘什么。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一走,皇后便会进御书房,接了柏树的班,给皇帝磨墨。 奚旷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笑道:“偷偷看我的奏折?” 桑湄理直气壮:“哪有偷偷?我光明正大看的!” 奚旷并不介意此事,早在之前,他就说过,这万里江山要与她共赏,她又不是能甘居后宅之人,她想插手政事,无可厚非。 夫妻共治,并肩作战,比他一个人扛下所有的感觉,更令他着迷。 “既然是光明正大看的,那有何想法?”奚旷点了点摊在面前的一本奏折。 上面是一个大理寺卿递来的折子,讲的是修订新律之事。大乾开国至今,也才一年有余,沿用的还是北炎律法,修订新朝新法,是当务之急。 “好事啊。”桑湄说,“具体哪些要删减,哪些要增添,哪些要修改,我并未细阅过律法典籍,因此就不班门弄斧了。但我只提一点,南北两地,民风有所不同,需考虑两地实际情况,仔细斟酌。最好是要负责修订律法的各位大人,亲自去各自查访一番,尤其是南方,各位大人们并不了解,倘若新法能照顾到南方百姓的感受,是再好不过。” 奚旷不由颔首:“你说得不错。而且既然是要平衡两地,又要共同遵循,那么势必有些细则会令某些百姓有所不适,新法推出后,还得加派一批人手,仔细教化各地百姓。” 他提笔,将桑湄与自己的意见一同批复给大理寺卿的折子,然后合上了这本奏折。 桑湄慢悠悠地磨着墨,唇角含笑。 红袖添香在侧,美则美矣,但她站得久了,奚旷便总觉得她这是在干侍女的活。于是没过几天,奚旷就让柏树回来接着磨墨了。而桑湄则搬了把椅子坐到奚旷旁边,对于那些奚旷还未来得及看的奏折,她就先提前阅览一遍。 有些官员喜欢在奏折里说废话,需要找半天才能找到关键句子,桑湄便会在这些地方点上一个朱点,方便奚旷后面直击重点,大大节省了他看废话的时间。 有些通篇是在谈论政事的,若是桑湄仔细看罢,有了些自己的见解,便会在一旁的纸条上写下,然后夹在奏折里,方便奚旷参考。 至于那些纯请安、言之无物的折子,则直接被她摞到了一边。 如此一来,事半功倍。往常一个时辰才能批完的折子,现在半个时辰就能批完。 而有些官员收到皇帝的批复,发现皇帝近来话变多了,还以为是皇帝愈发认真了,不由行事更加慎重。哪里能想到里头还掺杂了桑湄的意见呢! 只有默默磨墨的柏树,默默保守着这个秘密。 虽然他也觉得皇后娘娘僭越了些,但是他贴身伺候皇帝这么久了,能敏锐地发现皇帝在御书房里工作时心情明显变好了许多,哪怕是被什么事情触怒,有皇后在一旁劝说,也平复得极快。 那既然负担又减轻了,心情又变好了,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桑湄也不是日日都往金銮殿御书房跑的。 有一日奚旷下朝没看见桑湄,还颇为不解:“皇后怎么没来?” 柏树道:“秋穗姑娘让人来传话,说娘娘今日与潘夫人有约,出门看戏去了。” 奚旷:“……行,朕知道了。” 也就是说,她午膳也不会回来吃了! 皇宫里头,奚旷闷闷不乐地独自批阅奏折,而楚家班里,潘夫人则和桑湄坐在雅间里,饶有兴致地看着戏台上正在演的《登阙记》。 有了王侍郎在背后的大力推荐,加上楚家班的戏子本身功底不错,这出戏是叫好又叫座,已经连演好几天,场场爆满了。若不是潘夫人找楚瑟走了个后门,今天还坐不到雅间里头来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7 首页 上一页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