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迎合月贞心内的花好月圆,这夜的月亮也是皎洁圆满,落在星河中,把地上照成一种朦朦胧胧的银色,似乎有一层纱罩在那些花枝树影上,一切都变得温柔,连花间的虫儿也叫得轻柔。 她托着下巴在窗台上等着,等到将近二更天,还不见人来,心想别是又给鹤年耍了一回,心里蓦地生气,伸手把窗户阖拢。可窗户关上,心却还是等着,抱着一点希望,眼睛忍不住在窗纱上瞟,外头的银辉又成了一池温柔的水,在她心间荡漾。 桌上残灯不明,不知伴她熬过多少宁静寂寞的夜。她趴在炕桌上盯着那灯回想那些夜,已有些残缺不全了,除了与蒋文兴那一桩,并没什么确凿的事件发生。但此刻去遥想,就算曾与蒋文兴,也只有孤独的感觉是刻骨的,那些心惊肉跳的快乐,都有些虚无了,好像人生来就是一场孤苦,寂寞才是人生的底蕴。 但今番不同,她有了鹤年,想着白天霜太太说的话,她的脸又泛起红云。不论经历几多,人在爱里,总能返璞归真。她笑着把那灯挑一挑,那火焰窜一窜,她的心也跟着跳一跳。连挑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觉得有趣起来。 不知几时,窗户“笃笃”地叩了两声,直扣到她心底的痒.处。她忙跑到外间去开门,果然是鹤年闪身进来,在屋里环顾一眼,“今晚是谁上夜?” 月贞轻轻阖上门,反身在唇上比了个手指,“嘘……是珠嫂子上夜,她的觉轻着呢,不像小兰,睡着了什么也听不见。她是睡着了心眼子还醒着。” 鹤年去拉她的手,放轻了脚步牵着她踅进卧房。看见桌上那盏烧得见底的蜡烛,他熟门熟路的去寻了新的来,躬着腰在榻前换蜡烛。月贞走过去,两手撑在膝上,也弯下腰看他把新的蜡烛插到银釭上。 不知怎的,两个人对着微弱的火苗子,相顾而笑。 他的眼睛亮锃锃的,整个人散着冷的草木的微香,好像是从月亮里走出来的。 月贞喜悦地想,黑的眼睛怎么会亮呢?好像是他离开月宫时,顺便携带了月初与月尾的两弯月亮,把它们联结起来,送给她整片温柔岁月。 作者有话说: 月贞:珠嫂子你太勤快了,稍微偷下懒不行么? 珠嫂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爱岗敬业?
第84章 番外·暗度(三) 红烛新燃, 一寸一寸地照亮这闺阁的一角,昏沉沉的光连榻都照不全,却包裹得人觉得安全, 拥挤得温暖。 夜风有些冷了,从窗缝里透进来, 月贞穿着做新的一件葭灰对襟长寝衫, 像拢了一片烟在身上。头发上钗环早解, 乌蓬蓬的松松挽着, 是带着几分刻意的慵倦意,涂着一点浅红的胭脂,额外泄露出一缕妩媚的颜色。 她在指间绕着缕碎发, 问鹤年:“你从霖二爷屋里过来的?” 鹤年斜睇着她想,这女人好像天生有点手段, 偏要在这时候说闲话, 永远在目的边上打一会转,弄得人心猿意马才肯伏法。 他也陪着她兜圈子, “外头那道门没关前我就得进来。进来了,不去霖二哥房里混时辰,叫我到哪里去?” “那你们在屋里说什么呢?” “没什么,左不过是生意上的事。”鹤年瞅她一眼, 便阖上了眼睛仰在榻围子上,闲闲地说话, “霖二哥说起我和你的事,调侃了我几句。原来这主意是他对姨妈提的。” “霖二爷倒是无意中成全了咱们。” 月贞见他有些要睡的样子,真怕他睡着, 毕竟他成日在外头忙, 这会也不知是几更天了, 要是平常恐怕他都睡熟了。她挪挪烛火,故意照亮他的眼皮,“你成日在外头跑,腿脚又有些不便,很辛苦吧?” “嗯?”鹤年也刻意做出昏昏沉沉被惊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不辛苦,霖二哥才是辛苦,又要教我,又要和人周旋,一颗心两处用着。” 见他果然是困倦了,月贞一不做二不休,走到他这头,偎到他怀里,“困了就去床上睡吧,这里坐着睡不好的。” 他忽然垂下眼精神抖擞地笑一下,“难道我来是为睡觉的?也是为睡,不过不是那个睡法。” 月贞中了他的计,拍一下他的胸膛端坐起来,“你装困呢!” “不装一下,你怎么投怀送抱?” 鹤年挽着她的腿弯一把抱起她往床上去,因为脚下沉浮分明,震得月贞一颗心跳得格外重,自然也有半年没有亲近的缘故,陌生得令她很是期待与兴.奋。 当落到床上,她整副骨头像一滩水,软散开来,心与眼与某个密处,什么都打开,仿佛把空虚都放出来,腾空了地方,只为了迎接他,任他宰割了。 她葭灰的衣裳也半散开,露出里头的横胸,两边软.肉见一半不见一半的,被一颗朱红的珊瑚珠子衬得雪白。男人好像天生有些凶性,见不得红光,容易刺.激.起他们残暴的一面。 所以他咬.她的嘴就有些用力,还给自己的暴.戾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回来这些日子,你不理睬我,简直可恶,该罚。” 月贞感到他的手一路从她的袖口里往上滑,野火燎原似的,将她的皮肤烧起来,恨不得给他狠狠揉一下。但他那手却是若即若离的,她有些委屈,“谁叫你路上不当心自己?” 鹤年无言以对,不能将真相说给她听,她知道了一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他离开她的唇,悬得近近的,可恶地笑着,“还是我的不是了?” “就是你的不是!”月贞赌气地偏开脸,看见炕桌上那盏灯,又觉得太亮了,叫人不好意思。她撒着娇到道:“你去把灯吹了。” 鹤年不同意,“吹了灯有什么意思?什么都看不见了。” 月贞红着脸乜他,“那你把帐子放下来。” 他起身摘帐子,敞着胸怀,露着一片紧实的肌腹,在隐约的光线里,那腹.肉的起伏有着某种力量,神秘又荒.霪,能叫人不由自主屈服。他顺势反手把衣裳.脱.下来,又揭开她半撒的衣裳,动作有些郑重,倒弄得人不好意思了。 她的手徒劳地遮挡两下,最终还是屈服在他的手与嘴里,脑子混混沌沌地接受他的肆.意.侵.袭。这往往就是他待她最不温柔的时候,但她心里喜欢,神情沉迷,盼着他再狠一点,不留情面。 情.潮慢慢退下,他们睡在枕上说话。月贞把被子拉挡在心口,不好意思再给他看见。鹤年撑着脑袋侧卧在一旁,手不老实,时不时地就要去拽一下,嘴里问着正经事,“姨妈到底如何打算的?” 月贞死死拉着被子,两个人较劲似的,“我不知道,我又不好细问。她只说乡下那头好办,就说是为了家里的生意,朝廷那头,她使银子打点,叫我不要管。” 鹤年睡到枕上,稍有怅意,“最为难就是朝廷那头,礼部赐下来的牌楼,又要请他们收回成命,不是银子就能轻易打发的。” “太太说她会去与寥大人商议,寥大人不成,不是还有二老爷么?他在京做官,门路总比寥大人多。” 鹤年伸手搂她在怀里,“最好不要先叫老爷知道,老爷知道了,恐怕另有话说。最好是把事情都办妥了,木已成舟,连族中的长辈都答应,老爷就是有话也只好忍着了。我母亲今天跟你说了些什么?” 月贞掩着嘴笑,“也是说这事,问我愿不愿意,我说我不能做主,我们太太愿意我就愿意。这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们俩都打的这主意,正好不谋而合。反正咱们是坐享其成。” 鹤年却吁了一口长气,“我总觉得哪里要出岔子。” “什么岔子?” 他这头正扣着眉头想,谁知忽见窗户上荡来一点烛光,珠嫂子在外头叩了叩窗户,“你怎么还没睡?给我开个门,我拿件东西。” 月贞倏地慌了神,胡乱张嘴道:“我已经睡了?” “屁!睡了你还回什么话?还点着灯,哄谁呢?” 月贞扭头看看鹤年,撑坐起来,“这么晚了,你拿什么东西呀,明天再拿嘛。” “我拿个线团,我睡不着,做会活计。快开门,横竖你也是没睡。” 月贞只得慌着套衣裳,拣了鹤年的衣裳塞到他怀里,慌着比手势叫他钻到床底下去。这屋里的橱柜又小,没别的从藏身之处,鹤年只好胡乱套了衣裳躲下去。 末了月贞去外间开门,珠嫂子的针线篮子分明就摆在外头榻上,她却像没看见似的,擎着灯直奔卧房里来。月贞在后头追着提醒,“嗳,你的针线篮子就搁在外头。” 珠嫂子把屋子扫了一眼,回头笑笑,“噢,我要的那团线是新的,不在篮子里,大约是橱柜里吧。” 说着走去翻拉开橱柜门,里头除了些木匣子及常穿的衣裳,并没有异样。珠嫂子暗扣着眉,想方才分明在偏房听见动静的,怎么会没人?她又将角落里的箱笼翻翻,也不见人,便回头疑惑地盯着月贞。 月贞给她看得一阵心虚,“你找着了没有?大半夜的真是没事找事,非要做什么活计,你别伺候我了,去裁缝铺里当个绣工师傅好了,没见这么勤得不是时候的。” 余光一瞥,珠嫂子又盯上那放着帐子的床,走去撩开帐子。月贞生怕给她发现什么痕迹,一步不离地跟着,“哎呀你的线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嘛!” 床上除了乱些,也没疑影,珠嫂子怀疑那人在她来前就跑了,就搁下灯,拉着月贞坐在床上,重重叹了口气,直言道:“你这个人,真是不知悔改,叫人怎么劝你才好?上回是文四爷,这回又是谁?” 问得月贞蒙头蒙脑的,“你说谁是谁?” “少跟我装样,你蒙蒙别人倒成,想蒙我?我方才在偏房里都听见了。亏得别人的耳力不见得有我的好,否则给人听去,你臊不臊啊?你不是和男人鬼混还能是在干什么?” 月贞涨红了脸,一时恨不得揪下她的耳朵! 她见月贞不说话,声量放下去,语气却重了重,“你果然是和男人鬼混!我的奶奶,你到底要命不要?!上回太太疑心你和人私通,给你送回娘家的事你就忘了?要不是鹤二爷,你的名声前程,岂不是都毁了?!况且说起鹤二爷,你不是说心里有他?既有他,怎么又和别的男人瓜葛?你对得起他,对得起自己的心?” 月贞不由得把眼睛转到她脸上,“你怎么就是认定是别的男人,就不能是他了?” “不可能!鹤二爷绝不是那样不知礼法不知廉耻的人。就是你!老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着,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说,这回又是谁?咱们家眼下也没外人住着,难不成是外头的人?”珠嫂子自己想着,又是一惊,“总不会是家里哪个管事的小厮?!” 月贞顿觉小腿上给人冷不丁拧了一下子,虫子咬似的。她忙站起来,把灯塞进珠嫂子手里,推着她出去,“我的好嫂子,你真是会编故事,大半夜的非得给人找点不自在。有话明天再说吧,就是审犯人也得让人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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