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婆老毒妇?可不就是么。 成日里人前装的慈爱端庄的老祖母模样,对着她们这些儿媳妇有多刻薄。 她们一个个本来都夫妻美满家庭和睦,偏生这老妖婆看不惯,总寻着借口逼着儿子纳妾多生庶子庶女,还成日想恶心腌臜的法子作践儿媳妇。 老妖婆只怕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日吧? 被一个孙女辈的指着鼻子往死里骂了? 常老夫人捂着胸口,抖着手端起手边才沏的茶,朝着珑月身上便砸了下去。 好在珑月速度极快,身子一侧叫常老夫人砸偏了。 珑月顿时怒火滔天,走去二夫人手边抢过她的茶盏就要反砸回去。 “你还敢砸我!真是反了天了!” 珑月这般模样赶紧叫一群人拦住了。 真要把老夫人砸破了头,那可麻烦了........ “郡主别动气!老奶奶骂人骂惯了!嘴里自来就不饶人,您就让着她些!”二夫人这般说。 李氏也阻止珑月,到底是亲祖母,砸伤了女儿这辈子名声是要坏了。 一群人中似乎只有常令婉不畏强权。 她见到祖母被晚辈欺□□骂,从地上爬起来苦口婆心地劝说珑月。 “祖母如何也是郡主的长辈,郡主厌恶我朝着我来便是,为何要朝着祖母去!你莫说只是做了个外姓郡主,便是当了宫中帝女,前朝的南康公主贵为永帝养女,不也是一日三次朝着她祖母院中请安的?上回我也这般劝郡主,您就命人责打我,令我朝你下跪磕头........我无所谓,只是你如今对着祖母,能否放尊重些?” 珑月鼓掌笑说:“啊呀大姐姐,几日不见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还敢跟我顶嘴?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没数?” 常令婉强压下心悸,她越是心虚越是面上丝毫不怵的回望着珑月,一脸的无辜。 “我做了何事?郡主说与我听听?” 这般倒是显得珑月咄咄逼人,仗势欺人。 “郡主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腌臜事要来赖到我头上?我这段时日每日十二时辰都伺候在祖母房中,白日侍奉祖母,晚上誊抄佛经,一日未歇。哪里能如同郡主一般一回府就闹出这般大的阵仗?” “六妹妹仗着养过你的王府肆意妄为,你可知这般行为在上京会给燕王府惹来如何的非议?给燕王污了声名?” 常令婉字字句句的温婉体贴,丝毫不惧强权为了祖母敢与刁蛮郡主对峙,府上许多人见此都心有不忍起来。 常二叔忍不住劝说:“六丫头,要不还是........” 他话还没说出口,此时外间长廊、甬道两侧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影攒动。 守在廊下甬道两侧的护卫纷纷单膝跪下行礼,“参见主上——” 外边常府的丫鬟婢子们也跟着仓促行礼,“给王爷千岁请安,给府君请安。” 常岱一身朱红官袍,略矮身两步,躬着身先行一步入。 常岱迈入正堂,眸光划过李氏与珑月,掠过这一场闹剧,黑着脸朝一群人示意:“快给燕王殿下请安。” 随着他话音刚落,府上女眷们一个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接连一个跪下。 便是连方才中气十足连着王府一同骂了许多句的老夫人更是脸色煞白,搀扶着常令婉的手腕,仓促的从座位上起来跪下。 大梁亲王众多,可这位如今别说是上京显贵之家的女眷,便是大梁乡野间黄口小儿只怕也听过他的鼎鼎大名。 朝廷能撑到如今,是因为有燕王的兵马。 若是没有北境,没有燕地,大梁早一半被西羌吞并,另一半只怕也顷刻间四分五裂。 便是常令婉也只能跟着人群不甘地下跪。 她抬眸望着从天光底下步履闲雅迈入的身影。 怔怔的望着那个一身雪白素纱直襟长袍的男子,只觉得难以用言语来描绘其相貌。 五官深邃,神清骨俊,行走间犹如踏水临仙,莲华漫天。 她忽的想起书中的一句:鹄峙鸾停,渊清玉絜。 常岱请郗珣入上座,老夫人自然不敢与亲王同列,讪讪的移到下首去坐着,方才叫嚣的泼辣老者如今颤巍巍的苍白着脸,一句话不敢说。 郗珣亦未有高傲凌然,从容颔首入座。 珑月见郗珣来,连忙气的控诉起来:“她自己干的坏事竟然还说我冤枉她!那些人证物证呢?快些拿出来!” 郗珣眸中含笑,只转头看向常岱。 “常大人,此事如何论?是请刑部督察院来,还是私了?” 常岱闻言,碍于颜面他不敢反驳,只得忍气吞声道:“私了私了!我府上有恶徒犯下此等大事,我定绝不姑息!打死了算事!” 这回燕王与常岱一番话倒是将满府的人给绕糊涂了,包括珑月在内,李氏常祯几个也只知晓这杏仁里藏落回一事。 毒一个鸟儿,且糖豆儿这个吃毒果长大的如今还磕上瘾了活蹦乱跳的,怎么还动用上刑部督察院了? 那不是查案的吗? 且管的也是人命阴司之案,何时还兼管起鸟命了? 知内情的恐怕也只有将众人聚集而来的常岱一人了。 常岱见人来齐了,没有能浑水摸鱼之人,这才冷着脸吩咐人道:“继续叫人往没搜过的院子里去搜,老太太的院子重点查,梁上书籍夹缝也别放过。” 老太太闻言气急败坏,丝毫没意识到身侧常令婉发鬓上冒出的颗颗冷汗。 “老大你是何意思?搜查起母亲的院子?你以为是我把你宝贝疙瘩的鸟儿给藏了不成?!” 常岱自然不与老太太吵,叫外人看了笑话,虽说这一日常府早已成了笑柄。 常岱叹气,他忽的意识到自己府上究竟是多么可笑。 一团乱麻,众人离心。 “母亲,儿子不是怀疑您藏鸟,是担忧您遭人毒害了去。” 作者有话说: 常令婉可不是给糖豆儿下毒那么简单~
第66章 惩罚 珑月虽好奇常岱说的那句话, 可在她心里,她的糖豆儿才是最最重要的。 珑月将从糖豆儿树洞里掏出来的杏仁丢去案上,她笑, 眼睛却是冷的。 珑月朝着人后的常令婉看过去,冷冷道:“我以为你对我虽坏, 本性终归有能得几分良善, 哈哈,却不想你心肠竟如此歹毒, 连一只鸟儿都不肯放过!” 常府众人见到这一把杏仁,皆是莫名所以, 只常令婉瞳孔微缩, 她如何曾想到,那只死鸟没死便算了, 竟还将这罪证保留下来了? 这鸟成精怪了不成? 常令婉紧咬后牙, 几乎要咬出血来。 珑月与常府众人解释道:“这杏仁里被钻空了, 里头藏着许多粉末,名叫落回,对人毒性不大,对体型小的鸟儿可是了不得!要不是我家糖豆儿本身吃毒果吃惯了,定然要被她毒死了去!” 一群人看过杏仁, 见到底下被钻出的洞, 这才恍然大悟。 虽心中觉得此事做的腌臜上不得台面,却也不以为意, 毕竟说到底就是个鸟儿罢了, 连常二叔都忍不住小声嘟囔:“六丫头, 凡事该分轻重。有人想毒你鸟儿的事该先放在后头.......” 先说怎么就与毒杀扯上了关系的吧, 且还是毒杀他老娘—— 郗珣自入场, 眸光头一回落到隐匿于人后,辨不清面孔的常令婉身上。 常令婉似乎察觉到郗珣的眸光,她心下一凌,玉手放下茶盏自人后缓缓往前迈去。 莲步轻移,香风流散,发鬓间白玉步摇微微颤抖。 她本来还心中害怕以为暴露了什么,不想见那六妹妹气急败坏说半日也只能拿出一把杏仁来,无凭无据,莫非是鸟儿告诉她的不成?不由得心中嗤笑起来。 还以为是得了招供,叫她逃脱不了了不成,难不成竟是鸟儿供的? 想起堂弟说的犬扑倒前院翠红的消息,常令婉心中便做了最坏打算,若是翠红招供出春鸳,她也教春鸳说过话的。 春鸳有些小聪明在身,此时她若招供自己必然只有死路一条,总不至于背叛自己。 常令婉想通后,面上不带分毫惊恐,几步距离走的端端正正,眉目温婉和善,朝着所有人表现出自己的问心无愧,毫不心虚。 她垂眼落在粉红丝履上,只朝着珑月淡声道:“六妹妹这般话倒是不问缘由直接将此事落定在我头上?姑且不问旁的,只问六妹妹,母亲不愿见我,我连母亲住所都未曾踏入,你养的鸟儿好端端养在院子里,吃了此物你为何直接怀疑到我头上?可是隐射我往母亲房里插人还是什么旁的?” “我自去年起便偶尔心悸,府上郎中给我开的药方子里便有落回一药,这点我毫无隐藏,这些时日为祖母日夜侍奉难免症状加重,是以服用安神汤,用上几回此药也正常。你若是非得说是我毒害的因为我房中有此味药,我辨无可辨——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府上常年患有头疼腿疼的夫人们哪个不吃此药的?我若是想毒害你的鸟儿何至于用这等没什么毒性的药?我是郎中不成?如此熟悉药理?” 此话将珑月逼问的面容一白,落在李氏耳朵里,却叫李氏彻底寒了脸。 李氏素来患有头疾,她药方子里的落回只怕更多,这话究竟又是隐射谁—— 郗珣以手敲了敲案面,一番话倒真是叫他明白过来,往日低看了这位大姑娘。 他见珑月还要说话,便将她喊过来,与珑月低声说了两句。 珑月气鼓鼓的扭头不说话了。 郗珣虽并未理会姐妹二人的交锋,一举一动已经表明自己的不二立场,他眼中微微发寒,朝常岱道:“本只为王妹寻鸟而来,倒是撞见此桩阴司之事,本王该与王妹先行回避——” 事到如今,常岱哪里敢叫郗珣回避? 若是叫他回避,观这位燕王方才的言行,只怕担忧府邸贼人未除,仗着给菡萏排查身边人的借口,再寻刑部来彻查一趟。 他们常府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常岱已是不想听两个女儿吵闹,只道:“多亏燕王府襄助。” 语罢,他略闭上眼,朝着郗珣拱手道:“劳请王爷,请陈太医为家母亲诊脉。” 陈太医当太医三十余年没经历今日这般的事儿,先是给鸟儿诊脉,而后又被带去辨毒,正感慨着不是这常府谁人如此歹毒,将那杏仁儿挖空了去喂鸟儿...... 陈太医就被请来给老夫人诊脉。 他倒是不觉得麻烦,反倒是觉得心中宽慰,总算是能给人诊脉了。 陈太医朝着郗珣行礼,后提着药箱子前往老夫人跟前,拿出脉枕搁置于案几上。 老夫人面上苍白,精气神也差得很,先前骂人的狠辣劲儿没了,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眼底隐隐浮着血丝。 老太太自知晓可能有人给自己下了毒,半点儿也不敢耽搁,连忙将手腕放去脉枕上给陈太医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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