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外室,他分明是将她捧在了心尖。 再说……她经了此事,便是皇家追踪的逃犯。 天下之大,她纵使想逃,也是无处可去。 陆郁面容上浮现一抹温柔极致,又阴冷到极致的笑意。 她会听话的,毕竟全天下,也唯有此地,唯有他的身边,是她的容身之处。 时日久了,她非但不会觉得这是禁锢,还要感激他给了她一方安稳的庇护。 她是他的小青梅,年少时,她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人,如今她的命里,也该只有他一人才是! “枝枝,我们还能回去……我们还能回去……” 陆郁轻轻颤抖,合衣卧倒在了此处的床榻之上。 * 皇宫之中,李御跪在殿下,抬眸看向父皇,直言道:“父皇,她乃东宫之人,儿臣请父皇将她还与儿臣。” 皇帝登时冷笑:“你亲口说的十日为期,怎么?案子查好了?” 李御沉默:“还未。” “那你还不去查案,若她真的和逆案无关,朕也不会强留她。” “请父皇恩准,儿臣去探视她一番。”李御低声道:“她素来身子不好,如今又受惊吓,儿臣甚是担心……” “放肆!”皇帝终于冷声怒道:“太子,你可知自己身份,可知如今是何情形?竟然敢当着朕的面,说这等无稽之谈!” “此女为何来京城,想必你比朕明白——她本该进的是陆府!” “你——你为了一个女人,干下如此荒唐之事!”皇帝忍无可忍,终于怒道:“你以为你查出真相,朕就会将她还给你,哼!这样的祸水,朕势必不会留下她!” 李御一惊:“父皇……” 他本以为父皇执意于查案,是对旧事念念不忘,也是针对自己,如今看来,却觉得父皇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是对自己的在意。 可这在意又是何等残酷——竟然要夺绫枝的性命。 “你身为太子,却为了一个女人,频频失态!”皇帝冷道:“朕借此事把她关起来,并非想刁难你,但你心里清楚,陆母是为何落水,你心里清楚,江诺为何会入国子监!你也清楚,你前些时日不在东宫,是去了何处!” 皇帝愈说愈怒,他从前对太子的确甚是冷淡,也一直想着废立之事。 可如今垂垂老矣,虽然想给儿子找不痛快,常常表示出对淮王的好感,但并不愿动国本——可他这些时日着重调查了太子如今的种种所为,却让他大开眼界。 李御说不清心中滋味。 本以为父皇定然是想废立之事,没曾想却是站在他的角度,说着为他好的话。 更未曾想到,饶是做的天衣无缝之事,也会被父皇尽收眼底。 “收手吧。”皇帝冷声道:“你为了一个心里没装着你的女人,废弛祖制,疏远贤臣,夜不归宫,不顾安危……李御,你是一国储君,心里该装着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一个眼里从来就没你的女人!” “不!”李御蓦然抬眸,眸底有丝丝血丝,透着疯戾和痛苦的不甘:“父皇,她心中有儿臣,她……她和儿臣,是两情相悦。” “朕的金吾卫何等无孔不入,哪怕是吉光片羽,他们都能搜寻到,报给朕!” 皇帝将厚厚的卷宗冷然甩到李御眼前:“你倒是看看,这万言奏折中,可有一条,能佐证她心中有你?!” 厚厚的奏折中,皆是他的太子,如何做下种种匪夷所思之事,如何一步一步沦陷却不自知。 可那女子,却从未对东宫有过任何留恋。 那次夜宴,那女子看李御的眼神,清冷之下,分明是绝望,疲惫,和无奈。 事实如此分明,李御却迟迟不肯看清。 皇帝一时之间说不清心中滋味,从前只觉得儿子对朝中之事甚是熟稔,愈发会把控人心。 可如今看这奏折,却愈发觉得这傻小子,被人牢牢把控了。 偏偏那人,却无意把控,更无意沾染。 如此伤人的言语,他为李御留了几分颜面,并不愿说出口。 “她真的心中有儿臣。”李御已不知论证此点有何必要,只是轻声道:“她心里有儿臣的……” 她心中怎会没他呢? 他想说在江南的种种细节,那日的春雨,那日的观鹤……却又觉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他想说在东宫的点点滴滴,却发觉那不过是一场痛苦不堪的过往,她的恐惧,逃避,躲闪,如一日日枯萎的春花,让他恐慌无力……他想说除夕时的铜钱,动动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是啊……相处的日日夜夜这么久,他想要寻到她动心的蛛丝马迹,却难于上青天。 李御颤着手,拿起那万言奏折。 白纸黑字,密密匝匝。 若不是此时看,他都忘了,他为了她,曾一次次做下数不可数的傻事。 可惜……洋洋洒洒,他却狼狈的在其中,找不到任何一丝,她对他的爱意。 “你们若是两情相悦,朕倒也不多说什么,毕竟是你的私事。”皇帝冷声道:“你这么些年,不娶太子妃,不纳妾,最后就找了这么个东西?” “父皇!”李御全身发颤,声音压得很低:“父皇明知儿臣对她的情意,为何要如此贬低她……” “哼!你不娶正妃,莫不是因了朕当时亲近贵妃,疏远了你母亲?你就偏偏在儿女之情上和大多数人不一样,非要心仪村妇,丢尽皇家脸面。” “她不是村妇。”李御冷声道:“她在儿臣心中,是江南的碧于天的春水,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夏花,她……” 他明明知晓,此时不是诉衷肠之时,但听到旁人对绫枝诋毁,否认,便忍不住气血翻涌。 她明明……明明那般美好……站在人群里发着清辉般的光芒,不与旁人争艳,却愣是将满城贵女都比下去。 他从前也曾轻蔑过自己对她的情谊,以为只要占有,便能迅速厌倦,可心头一次次的痛楚告诉他,她是他无法割舍之人。 “闭嘴!”皇帝重重拍了桌案:“朕培养的是储君,不是满嘴酸腐的诗人,朕也没空听你在这儿念诗——” 三尺白绫从案上飘下,宛若梦境般轻渺,又如同泰山般重重袭来,压在李御肩头。 上首,皇帝冰冷的命令响起:“此女是我朝祸水,你是朕钦定的太子,这白绫是朕赏她的,朕命你前去,亲自了结她——放心,朕已准备了诸多美人,这便会送到你府上。”
第101章 宫门 三尺白绫从案上飘下, 宛若梦境般轻渺,又如同泰山般重重袭来,压在李御肩头。 上首, 皇帝冰冷的命令响起:“此女是我朝祸水, 你是朕钦定的太子, 这白绫是朕赏她的, 朕命你前去,亲自了结她——放心,朕已准备了诸多美人, 这便会送到你府上。” 听罢这话,李御双拳紧握,缓了许久才道:“案子尚未查清,她于儿臣,也并非一般美人, 恕儿臣难以从命。” 皇帝听了这话,倒也不恼, 只沉吟开口道:“太子, 你这般执迷不悟,不分轻重, 让朕如何放心将这江山交予你?” 语含冷意,却也有几分惆怅惘然。 李御不由得怔了怔。 他从小到大未曾领略过父亲的关怀, 皇帝的种种做法, 落在他眼中, 皆是意有所指别有用心,这次皇帝借绫枝发难, 李御也觉是皇帝想借此打压, 甚至想废了自己。 可此刻父皇语气中的怅惘, 倒让他明白,父皇说得这番话虽是严苛,却是为了不给他留下后患,话里话外,也是以江山大局为重,想让自己断绝情爱,也是以帝王角度来要求自己。 如今在父皇眼里,恐怕绫枝是不是罪人之后倒不是最要紧的,而是自己对她的态度。 可她从不是他的后患,无论何时何地,他……也绝不可能舍弃绫枝。 这倒成了未解的死局。 李御心思在瞬间百转千回,面上却丝毫不露,只仰头固执道:“父皇,儿臣于她有愧有情,请恕儿臣无法遵旨行事。” 皇帝冷冷拍案道:“荒唐,你竟为了一个女子处处忤逆朕——回去好好想想,若是下定了决心却无法下手,朕可以找人帮你一把。” 父子两人的谈话自是不欢而散,安怀生早就得了李御吩咐,让宫中的小太监宫女们议论纷纷,一时间,宫内宫外皆是皇帝和太子父子二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传言。 京城这风声一起,最着急的还是东宫亲信,他们不晓得素来理智的太子殿下为何会如此莽撞,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亲信们齐聚东宫,一个个皆是焦灼万分:“殿下,这京城里到处都在传您失宠于圣上,父子二人不和的谣言,您对这等离间天家父子之人,怎么不加以惩处呀?” “惩处?”李御淡笑道:“惩处有用吗?再说孤失宠于父皇,本就不是谣言,这么多年了,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孤的处境?” 这些大臣倒是被他说的一怔,缓了缓才找回思路:“……就算事实如此,那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如此甚嚣尘上的传闻,殿下千万不能放任啊。” 从前也有人嚼舌头,但因了处罚厉害,皆闭口不敢再言,可如今太子怎的袖手旁观,大有放任之意呢? “如今淮王蠢蠢欲动,正躲在暗处等机会。”李御冷冷眯眸道:“他等得及,孤却等不及,若孤不以身作饵,岂不是放任淮王这条鱼越长越大?” 枝枝如今被扣在宫中,多拖下去,对她定然不利,既然有人想利用此事打压他,那他不妨将计就计,将背后之人一网打尽。 众亲信恍然,太子为了引君入瓮,竟然步步缜密,做下了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 绫枝虽囚于宫中,却也听到了不少传言,清露陪在她身边,倒是忧心忡忡:“姑娘,殿下如今不得圣宠,又屡次顶撞,莫非是因了姑娘之事……殿下如今处境定然艰难……” 绫枝坐在床畔,望着廊下的一池湖水,面色沉静,她轻声道:“这宫里的人心甚是无趣,大约又是有人抛饵,有人钓鱼的把戏罢了。” “他们将我做饵,为的是钓住太子,那太子若是以身做饵,又会想要让谁上钩呢?” “姑娘这是何意?” “也许这宫内,就要不太平了。”绫枝轻声道:“以他的性子,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些人……” 李御的性子她了解,说好听了是缜密果决,爱恨分明,说难听了便是睚眦必报,深沉阴险,那些人敢设下陷阱摆布他,他又怎会听之任之? 他毕竟位居东宫多年,想要把守消息轻而易举,又怎会铺天盖地的皆是太子失宠的遥言? 此时传出太子失宠于陛下的消息,无非是太子有意为之。 绫枝跟在李御身畔已久,往深处一想,便已猜到他的手段,不由得不寒而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9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