戋戋颜色沉暗,话直直往晋惕肺管子戳:“那你呢世子爷,当你知道我只是个市井歌姬的女儿时,你不也一样因为出身鄙夷我,需要咬牙切齿地痛下决心,才忍受委屈娶我吗?我难堪与您匹配,就请您以后莫要再纠缠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吧。” “鄙夷你,我连世子妃的位置都愿意给你,一心只想与你相守,如何鄙夷你了?” 晋惕字字停顿,从齿缝间溢出,愠气在寒风中吹得冰冷。 “我听人说过,在我身处边疆的那段日子里,你曾试图跑过,他……他是强行把你绑回来的,是吧?你心里有委屈为何非要藏着掖着,假装摆出这么一副幸福的模样,自欺欺人呢?” 沈舟颐那么混蛋地对戋戋,晋惕早就手痒,想宰沈舟颐为戋戋泄愤了。他本以为他和戋戋是相爱的,因为奸人作梗才被迫分离,可现在她口口声声叫那个男人夫君,向强迫欺辱她的男人缴械投降,甚至反过来对自己恶语相向。 戋戋怔怔,被他说得戚然。 晋惕抓住这机会,攀住戋戋的双肩:“戋戋,来我身边吧。你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哪次不是护着你向着你的?” 戋戋有瞬间的失神:“我。” 忽然念及,这里离寿康宫很近。 若被那人听见了…… 她痛楚地摇头,晋惕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好人,但他救不了她。 她无情甩开晋惕的手。 “多管闲事。” “若世子爷还有几分廉耻,就该放手。我已经有夫婿,若世子爷强行将我抢到王府去,得到的怕只有我的尸体。” 晋惕彻底被伤到。 “你,竟是如此打算。” 他松开她,五官那坚毅的神色支离破碎,木讷走开,背影无比落寞。 “好我走,但愿你被他抛弃时,不要后悔求我!” 戋戋无言地眺望他的背影,热泪长流。 对不起啊,她心里暗暗对晋惕说。 其实她万分渴望就此脱离樊笼和晋惕走的,但有沈舟颐在,一切痴心妄想,她必须要这么无情才能换取沈舟颐的信任。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虽然身处皇宫,却有一双隐形的眼睛在监视她。森严如皇宫又怎样,那人的目光可以逾越宫墙。 她希望有朝一日能给那个人致命打击,而非是隔靴搔痒地玩逃追游戏。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豺狼 晋惕走后, 戋戋独自一人黯然神伤许久,西风飒飒,吹得人由内而外透心凉。她踯躅往秋菊小殿挪去, 但觉前路茫茫, 祸福莫测。 回到殿中, 她用清水匀了面,又小憩片刻调整状态,中午送膳时却还是被沈舟颐瞧出端倪:“哭过呀?” 他今日居然没托小太监送膳,胆子如此大, 居然敢亲自递食盒过来。 戋戋尝试矢口否认,沈舟颐的墨眉压低些,愈发觉得她伪言相欺。戋戋只好承认哭过, 寻些理由胡乱搪塞他。 沈舟颐若有所思道:“是不是因为晋惕?早晨偶然瞥见他往你这边来。” 戋戋哑然, 他果然看到了。 沈舟颐半开玩笑道:“戋戋, 你莫不是背着我还和晋惕有私情吧, 他那么喜欢你,跟你说什么?” 嘶, 刹那间戋戋以为他听见自己与晋惕的对话了,紧张得指甲嵌入掌心……随即想到他上午在寿康宫侍奉太后,怎能手眼通天,在皇宫安排人手跟踪她?自是诈她来着。 稳了稳神, 便道:“哥哥多心, 我是觉得独身在皇宫孤零零, 才伤神了阵儿。晋惕来找我, 我威胁说他若敢仗势欺人, 就死给他看。” 她唇珠微动, 目光盈盈, 说出的话真诚动人。 沈舟颐回报一笑:“保命要紧,妹妹倒也不必如此刚烈。” 他亲自过来送食盒已然逾矩,并不能在秋菊小殿长足停留,匆匆关照几句便离去。 戋戋一人坐在宫殿中,品着沈舟颐做的糕点,味同嚼蜡。 今日的话有些重,应该彻底把晋惕的心伤碎了。晋惕向来孤傲自负,经此挫折,必然熄了在圣上面前向她求亲的念想。 没有晋惕,她这颗棋子对圣上全无用处,圣上迟早把她轰回贺府。 贺府,那是沈舟颐的地盘。 事态可就棘手了…… 柔羌的阿骨木王子昨日与晋惕口角一场,郁气难宣,晚间躺在软榻上周身热血澎湃,手臂青筋浑欲暴起。 戋戋窈窕清丽的倩影萦绕在眼前,阿骨木越发觉着,戋戋是个极其特殊的女人,能不能得到她关乎一个男人乃至一个国家的尊严。 论力气,论带兵,论地位,论体力,他都优胜于晋惕。堂堂柔羌的大王子,岂任晋惕那等南朝武夫踩在他头上? 争女人或者争土地,他都必须赢。 阿玛见王子辗转难眠,便和王子共谋此事。 阿玛道:“戋戋姑娘在南朝虽属大美人级别,奈何出身低微,又是个嫁过人的女子,不配为您的大妃,您可千万别头脑一热做错事啊。” 阿骨木沉沉道:“我自然晓得。嫁过人倒无所谓,戋戋的夫君看起来儒弱文质,夺娶十分简单。本王子真正担心的是晋惕。” 晋惕威名素著,能征惯战。 阿玛道:“何须夺娶?那日属下见您吻戋戋姑娘的手背,她亦对您含情凝睇。若得两情相悦,把她迎回咱们北地去,岂非皆大欢喜?” 阿骨木王子顾虑道:“临别时本王只与大妃说要娶南朝公主,如今骤然带个南朝民女回去,恐怕大妃要怪罪。” 阿玛道:“左右都是南朝人,您娶公主回去和娶民女回去也无甚区别。大妃最是贤惠,怎会因这种小节怨怼您。” 王子的大妃是北地草原第一美人,嫁给王子两年来,替他育有两子。 柔羌不比南朝,无妻妾之分,大妃是唯一的正室妻子,王子的其他女人严格来说都是奴隶。大妃善良柔朴,虽地位千差万别,但也从没见她欺辱过哪个侍妾,王子后宫的女人们亲亲近近犹如姊妹。 王子想到自己那善良的妻子,嘴角轻轻微笑了下。没错,他有那样一位柔婉的大妃在,定然能顺利赢得戋戋。 他隐隐有个念头,弃娶安乐公主,他要和南朝皇帝说:娶戋戋。他要求娶尊贵的安乐公主或许皇帝还会舍不得,但戋戋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民女,皇帝应该很乐意把她嫁给他吧。届时他抱得女裙钗在手,看晋惕还拿什么跟他争。 昨夜喝多了酒,直到第二日午牌脑袋犹自昏昏涨涨的。 阿骨木由侍女作陪,在皇宫观赏景色。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日碰上戋戋的地方。 土堆假山和冬日萧瑟的凤尾竹后,一粉蝶裙的佳人正坐在此处。 王子金眸一怔,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戋戋姑娘?” 戋戋眨眨眼,姿色天然,人比画中娇。 她起身敛衽道:“王子。” 阿骨木跨步上前:“戋戋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戋戋腼腆而羞涩道:“戋戋昨日蒙王子殿下礼遇,甚感过意不去,故在此等候殿下。” 阿骨木嫌凤尾竹林遮挡天光,环境过于沉闷闭塞,便拉住她的手:“走,本王与你到那边说。” 戋戋推诿道:“不,皇宫规矩森严,就在此间说。” 密密麻麻的凤尾竹几乎将他们的身形全部挡住,戋戋固然为防沈舟颐,王子却错意成她羞赧,只敢偷偷摸摸在竹林与他偷.情……毕竟南朝女子都那样畏首畏尾。 王子妥协道:“好。” 他身上犹佩戴乌木犀的香囊,散发着辛冽的男子气息。 戋戋指向他腰间之物:“好纯的香料,敢问王子是什么香?” 阿骨木循着她目光,简单解释了乌木犀两句,和沈舟颐说的相差无几。 戋戋遗憾道:“我喜欢这香的味道,可惜在南朝买不到。” “是的,此乃本王的国度所特产。” 阿骨木摘下自己腰间香囊给戋戋,“你若喜欢,小王便送给你,左右非是什么珍稀的东西。” 戋戋托香囊在手,打开,见里面所剩香粉寥寥,想是王子已使过多年。她秀眉微蹙,遮住眼底柔漪般的哀戚,似乎不大悦然。 阿骨木察言观色,“怎么,是太少了吗?匆忙之间我身上就这一个,明日我给你带更多的来。” 戋戋道:“多谢王子厚情。” 她眉似新月,周身萦绕轻灵之气,脂粉嫌污颜色,美极。 偏僻的竹林间,就他们两人。 王子呼吸热了热,心中暗暗把自己咒骂一千遍一万遍,这样动人的戋戋,当初他怎能狠心把她赐给塔泽,伤她的心? “昨日本王向姑娘道歉,姑娘原谅本王了吗?” 他拿起她纤柔的手背来,想再亲吻一下。 戋戋灵巧地抽回手去,眸中波光流转,有情还似无情。 “当然原谅王子。” 阿骨木不依不饶,火似的热情压低在她耳边:“那可否告诉本王,本王和晋惕,谁更讨得姑娘芳心?” 晋惕目前是他最强劲的敌人,无论在情.事上,还是战场上。 戋戋犹豫片刻,小声道:“晋惕。” 阿骨木王子的气息倏然冷冽。 “为何?” 戋戋道:“我与王子才认识了须臾数日而已,与晋惕却素有婚姻之谊。” “哦?那你为何弃嫁晋惕,委身给你现在的夫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 阿骨木懒得听她南朝那些繁文缛节,健美的手指勾住她衣裙上的一截丝绦:“那姑娘与本王认识得久了,是否会更喜欢本王?” 他的热忱似浪涌,于男女情愫上也似炽炎霸道的太阳,乌木犀的气息将戋戋全然吞没。 阿骨木的手臂撑在戋戋耳畔,戋戋矮一矮身,从他腋窝下面钻出去。 “时辰到了,我得离开,否则被宫人发现糟糕。” 她灵巧若雨燕,三步两步就没影。 阿骨木王子在后喊道:“站住,你还没告诉我明日还来不来这里与我相会?” 戋戋没回应他。 阿骨木王子出神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掌,想到方才碰触她肌肤的美妙感觉,受用无比。 得赶紧把她娶回柔羌去! · 戋戋没条件和阿骨木王子多啰嗦,她回到自己的偏僻小宫殿还有其他事,换衣衫,沐浴,彻底洗去身上那股乌木犀香气,免得沈舟颐又怀疑她见过异族王子了。 阿骨木给她的那枚小香囊被她用油纸细细包裹起来,使气味不外溢。 做完这一切,戋戋有种当贼的心虚感。 要对三个男人强颜欢笑,戴三张面具,戋戋还真有点狼狈招架。 晚上沈舟颐把她压在床榻间,温柔的神色如月华流水,暖暖生情,如火如荼。 唇齿交缠间,他一手轻揉她的小腹,问道:“为何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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