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清月升至下弦,夜风瑟瑟,一双削长人影先后落在兵部侍郎府外的树梢上,借着树木的遮挡悄悄窥看着下方。 府门紧闭,门前萧凉。 “老六他们都打听好了,陈啸今晚被邀请过府吃宴,他巳时进府,再过会儿就该出来了。”徐娇在他耳边低语,“小更,今晚还是老方式?” 柳三更面无表情的抬手把他往外推开了些:“不,今晚改了,我攻前,你退后。” “为何?你不是一向最求稳的吗?”徐娇一惊。 “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柳三更扫了眼黑压压的天际,“只能求快,不能求稳。” 徐娇只得随他。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紧闭的府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有人影叠叠丛丛走出。 徐娇暗中指了指那走在人群中间一身虎背熊腰的人,示意柳三更那正是陈啸。 柳三更跟着望去一眼,见那人明明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士,武功必然不俗,前后左右却皆有侍从奴仆随侧保护,显然是怕死的很啊。 可惜,往往越是怕死的人,越会死的早。 眼见这泱泱一群人走出百米后拐弯即将没入黑暗中,徐娇便欲跟上前去,却被人一把拽住,回过头便见柳三更对他浅浅摇头,眼瞳深邃。 “他身边的那些将士个个是骁勇善战的好手,你对付不了他们,换我去。”说着,柳三更把他拽回树上,自己从树枝间挺身站出。 柳三更是他们的首要王牌,每次出手必会一举得手,若是提前消耗战力对任务的完成显然不利,徐娇正欲反驳他。 又听他沉声安排道:“你围到后面去堵路,把你的看家本事用上,等我把他身边的人解决的差不多了你再上,到时一起围攻,他跑不掉的。” “这样能行吗?”徐娇有些担忧的挠头,“你可是大半年没动过手了,又泡过汤不久,恢复的能比上以前?” 柳三更侧目眺望向那群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便不再言语,跃身飞出树枝,唯独留下一句冷淡话语。 “对付他们,足够了。” 语未落影已没,空余凄清冷月幽幽低头瞥他,见状,徐娇叹气一声,认命的反身跳出。 夜,沉重如抹不开的墨。 月色冷凉的照着世间大陆。 空无一人的白虎大街上有一群人丛匆匆走过,刚走过巷口时众人皆是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人直身站在前方,长衣裹身,黑罩蒙面。 显然来者不善。 “大胆,是何人敢夜半三更在此拦路?这乃是校尉之驾,宵小之辈还不快些让开!”前方提灯笼的奴仆压声斥道。 那人听后纹丝不动,只默默的从身后拿出一物往地上轻甩,便有一道略显尖细的鞭声响在空荡荡的街头。 这鞭声不太寻同往常的鞭子抽打的声音,众人凝目望去,见那人手中拿着的竟不是普通软鞭,而是经由银铁精心锻造而成,硬可使剑,软可成鞭的九节鞭! 陈啸率先反应过来,惊声怒喝:“都还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把这贼人擒获拿住!” 侍卫们这才纷纷提剑冲上前。 不想那只身拦路的人武功甚高,银鞭使得恍若活物,单凭一人一鞭便在众多侍卫中游刃有余,衣角不沾,短短时间内便轻而易举的把侍卫们打的皮开肉绽,个个抱身蹲地哀嚎不止。 很快,那人踏破了层层包围,手执银鞭来到了被数名青衣红甲的将士紧紧护在后方的陈啸面前。 人群后,陈啸冷脸瞪他,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是受谁指使来刺杀本将?!” 那人还是没有张口,眼色无波,沉静从容的提起鞭往前一甩,对前方数丈之远的拿剑将士们哑哑吐出个字:“来。” 知道这是个狠角色,将士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便一拥而上。 被围攻的那人却不慌不乱,只见他身姿轻灵如云雀,手中银鞭如活蛇,一鞭子抽过去雷霆带风,率先就把两名迎面提剑砍来的将士直接打飞出去,随即腰骨灵活一弯,正好躲过左右劈来的凌厉两掌,再是反手一掌拍飞了左边之人,鞭子跟随而上缠住右边人的脖颈轻轻一勒。 只是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解决了四个人。 暗自算了算,在场还剩下五个人。 虽然已经解决大半,那人却不敢大意,他一点不停滞的再次挥鞭,手腕翻起,层层铁索接连的九节鞭便如同柔软的缎带把他围成三圈,正好拦住了斜角有人偷偷刺来的一剑,接着铁链飞起,尾部尖利的靶子正正刺中那偷袭不成之人的眼睛! 顷刻那将士就捂着鲜血横流的眼睛尖声痛叫起来,这以后再不能行偷袭之礼了。 在他的手中,这鞭子就像是活了一般,即可伤人与无形,又可时刻防护他人偷袭,是这人最大的保护兵器,剩下的三人更加不敢大意,各自交换眼神后瞬时定下个计划。 首先是两个人上前牵制那人的鞭子,前后夹攻,一人就在旁边插针见缝的进行阻扰,三人配合默契的把他团团困在中间,让他顾头难顾尾。 对打片刻后,那人显然是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却也不急着逃脱,反而还饶有耐心的其中周旋,直到中途的某个时刻他忽然偏头看了眼斜前方的某处,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三名将士见他被别的事物吸引分神,便同时加快手中的攻击速度,逼得他一时乱了手脚,鞭尾竟缠上面前人的剑上取不下,又正逢左右的两人挥剑劈下,他只得无奈的往后退步,手中的鞭子便被震落脱了手。 没了鞭子的他,就如同缺翼的老虎,纵使再是凶恶无匹,也会显出脆弱点。 三名将士见之大喜,更添勇毅,不约而同的提剑追上前继续厮杀。 三个人三把剑从三个方向携风而来,退路皆被堵死,但凡神仙也难逃,但那人却依旧镇定,只见他缩身偏头躲过上方横来一剑,同时伸手直接抓住了右边刺来的剑身,指尖微微使力,坚硬的剑身竟就轻巧的断折在他手中! 单手折剑,这该是何等的内力雄厚!他们三人看后大惊,知道是遇上了不得了的绝世高手,正欲激流后退时,那人却哪里容得他们逃跑,拿着断剑上前紧追两步,反手就一把刺入其中一人的胸口。 血流涌注。 还剩下两人。 暗暗算着时候的那人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再逃,再是脚尖一剁,那两人只见眼前一花,徒留残影,再看时那人不知何时如黑雾般的无声无息的飘到了他们身侧。 陌生的气息近在咫尺距离,他们顿时一惊,挥剑就要狠狠劈向这人,却是被那人看也不看的轻松伸手接住,再使力夺过扔到了一旁,紧接着一只皮色苍白的手破风而至,干脆利落的抓着其中一人的头顶往后重重一摔! 闻听清脆的一声咔吧,那人软身倒下,另外一人也没能逃脱,被那人反身按住手肘后往里一折,再抬手掐住他的脖颈重重一掐。 同样的清脆咔吧声后,又是一条人命归天。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遍地横尸中唯剩两人挺身站着,在这万众静赖的街头互相对望。 “你的武功很高。”陈啸神色僵硬的望着对面不远之人,嗓音沙哑,“你是谁?为何本将从未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那人依旧未答,仍是静静的看着他,疏淡如看待空气,凉凉月色下那两只浅色的眼珠子泛着淡淡的光泽,煞是好看。 他还欲再问,忽便听见背后响起一声轻轻的笑。 “因为听过他名号的人,都已经死了呀。” 陈啸被前方之人吸引去大部分注意力,竟不知何时有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身后,正欲回头,便觉胸口一痛。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把带血的匕刃正穿胸而过。 他再抬眼。 前方,唯有横尸,再无人影。 ———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薄薄的窗纸照进屋时,燕阳正从一夜好梦中苏醒过来,睁眼便看见一张脸安谧而乖巧的睡在她身侧。 晨曦的阳光并不刺眼,透着温暖的金黄色,照着他细长浓密的眼睫,在眼角投落一片小小的阴影,漆黑长发被他随意的压在脸下,愈发衬的他皮肤苍白如雪。 燕阳深深凝望着身边的人,在阳光里这个人静静的睡着,便如同偶然间跌落凡间的仙子,发着光般的璀璨明艳。 过了小半刻钟,外室传来了两声小小的敲门声,提醒燕阳到了入宫的时候。 燕阳忽然很想任性一次不去了,只想把这人静静的看着,直看到天荒地老。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 所以她暗自叹息一声,便轻声轻气的下了床去到外室,打来屋门唤入早就准备好一切的溧光等婢女进来替她梳妆打扮。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内屋的那一刻,床上本该深睡的人就发出了极低的一声呼声,然后翻身就把自己整个人埋入了被子里。 她要是再盯着他多看一会儿,他就真装不下去了。 外屋,燕阳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受着婢女们的服侍,一边压声命令她们不要弄出太大声响。 “你们轻声点,别打扰驸马睡觉,要是扰醒了他,本宫就赏你们一人一个嘴巴子。”想了一想,燕阳又补充道,“吩咐厨房,今日给驸马煲碗鳗鱼枸杞汤,再放点桂圆子,驸马喜欢吃。” 这都是滋肝补肾、补虚养血的好东西啊!又想到昨晚公主在这里睡下,溧光便掩唇娇笑,连连称是。 快装扮好出门时,溧光忽然凑近身边,眉飞色舞的问她:“今晚公主还来驸马屋中吗?” 到底是跟随燕阳多年的贴身丫鬟,胆子都养的大了,敢跟她放肆调笑。 燕阳淡淡瞥她一眼,并不见恼怒,只若无其事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不。”她回头看了眼内屋,眼角勾起,“自今日起,让驸马搬到本宫屋中来。” 闻言,溧光嘴角的弧度藏都藏不住了,连声应下,心里一个劲的叫好。 公主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她们这些下人的苦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了。 可喜可贺。 公主在偏阁一夜未出,翌日柳三更就搬到了主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公主府,这下谁人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公主当夜留睡他人屋中是很常见,但过夜之后就让人直接搬进主阁与她同住同吃的待遇,至今也就唯独柳三更一人而已。 何况自打这人成为驸马公主鲜少再未召过他人侍寝,后来又独独对他百般疼爱宠护,如今这个消息再传出来后,一时间公主府的芳心遍地破碎,捡也捡不起来。 事至今日,他们这三十多个空有摆饰的面首才是成为了整座公主府真正的笑话。 有人愁,自然有人喜。 最喜的人莫过于青竹,因为那之后他在整座公主府里就基本是横着走了,逢人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私底下讨好与他的更是比比皆是,毕竟他现下照顾的主子可是一人之下的驸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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