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佳月乖巧答道:“父王平日承蒙您关照。”话音未落,她看向龙池,却见后者半依偎在男人怀里,侧不过脸来,自然也看不见神情。平佳月只好像往常一样借口离开,将龙池交给白石。 白石见人都走远了,才揽着龙池走到一处檐下,略略松开了手:“玩得可还开心?” “自然开心。”龙池笑答,却又眨眨眼,巧妙挣开了白石的怀抱,“现下在外头,诸位皇子都在,父亲还是收敛点为好。” 白石的手顺着她的腰封爬到了她袖口,又滑落下来,抓住她柔软的手:“我是你父亲,谁敢非议。何况你一向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嗯?这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龙池腰间多出的那个香囊上。白石伸手,将香囊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薄荷?你今日出门没戴这个,是谁送你的?” 龙池视线游移,最终指向了远处正在与人闲聊的高贞宫亲王身上。 白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猜到了“罪魁祸首”是谁。他神色淡淡,但却平白让人觉得笑意尽褪,手中还不时捏着那个香囊。龙池揣摩着他的心意,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垂下眼看脚尖,听着香囊里的草药被揉碎的声音。 “选他也好。”白石忽然出声。他眉头略略下压,像是抑制着什么感情——他也不知道心中的这股不爽从何处来,他明明是如此赞同龙池的决定:“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比诸位皇子更优秀,是仁君人选。只是高贞宫也心思深沉,你既无法拿捏他,他也不会交出真心,此人未必是你的良配。” 龙池抬眼看他,只一瞬就被他沉郁的神情吓住,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灼伤似地移开了眼:“良配…?我已不抱奢望。亲王殿下为人温和,又有才学,即使我明白真心难求,他也是我最好的选择。” 白石忽而看过来,语气中满是纵容之意:“你年纪还小,不必急于决定,总要多观察才好。” “可是父亲,我已经十八了。”别的女子及笄就要订婚出嫁,我为了嫁入皇室,已经等成了老姑娘——后面一句话,龙池没敢说出口。 白石看着她面露挣扎,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缓地摩挲,开玩笑般说道:“薰如此恨嫁,是想早日离开我吗?” 若不能长相厮守,那长痛不如短痛。只是这万般心意,恐怕永远没有得见天日的机会。 不知为何,脑中思绪繁杂的龙池从白石的爱抚中感受到了警示与威胁,她顺服地低头:“…一切为您的计划。” 男人看着她——明明是自己认为适合的回答,可为什么自己却不高兴呢——向来清明睿智的双眼中闪过疑惑和困扰,随即他压下这股奇妙的情绪,抚上她的长发:“先去用晚膳吧,随后我带你回家。” 龙池点点头,挽住了男人的手臂。在夕阳的余晖中,两道影子渐渐粘连,合二为一成难分你我的一片深暗。 因着龙池不在寺中过夜,所以她算是第一批来用这素斋的。然而,除了她与白石以外,在膳堂里他们还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两人——三皇子与茂思大师。 “三皇子殿下也这么早来用膳。”白石略行一礼,客套地寒暄。三皇子微笑着答道:“茂思大师向来这个点用饭,我便随大师一起来了。不如我们一道吧。” 照理说这种礼节性的招呼,三皇子不必认真对待,可他仍旧作出了邀请,这不免让白石双眸微闪,开口便想婉拒:“那岂不是叨扰殿下与大师谈论佛法,还是免了。” 大师双手合十,道:“客随主便,施主随意即可。” 三皇子此时倒显得有些强硬了,像是听不懂拒绝似的,又道:“还是一起罢。人多了,小菜也可多试几道尝鲜。” 说到美食,那算是戳中了白石的弱点。他低头看向龙池征求意见,后者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算是同意。 如此这般,四人便坐到了同一张桌子边。在短暂的点菜的热闹后,这一方天地便又寂静了下来,颇有几分尴尬。 最终,仍是三皇子先打破了寂静。 “今日我看四皇弟从奉灯殿回来后心情不好,白石小姐今日也去奉灯,可有头绪?”三皇子看向龙池,像是问罪,却又不咄咄逼人,但总也掩盖不住话语中的质问之意,不免让白石侧目。 “我只与四殿下交谈了几句,并不知其中内情。”龙池噙着礼节性的笑,坦然答道,让人看不出她是真心还是有所隐瞒。 三皇子沉吟一会儿,说道:“我四弟性子有些急躁,也很少与女眷说话,要是言谈举止有冒犯之处,还请白石小姐多包涵。” 话音未落,白石就说:“薰是臣的女儿,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自有臣为她撑腰,不需她勉强自己包涵。” 龙池:? 三皇子:…… 眼见这位金尊玉贵的皇子殿下被白石下了脸面,就算是不问世俗的茂思大师也不免流露出了圆滑的那一面,出声打圆场:“护短之情正如慈悲之怀,人皆有之。适才三殿下也与贫僧诉苦,家中四弟为人处世太不成熟,不知该如何教导呢。” 白石轻轻嗯了一声,却不打算就此揭过,继续问道:“不知今日三殿下与大师探讨了什么呢?” 茂思打了个佛号,道:“与贫僧谈及了近日发生的几桩惨案……” 三皇子不疾不徐地打断:“女眷还在此,这等血光之事,煞气极重,大师不要多提。” 龙池反倒笑道:“无妨。既然身在佛寺,自有满天神佛庇佑,邪不压正,有何惧耶?” 茂思认可地点头:“确实如此。何况女施主今日还随高贞宫亲王殿下去了事发的尼姑庵,可见心有浩然正气,自然不惧邪气侵体。” 邪气侵体?龙池自然不怕,只不过随着茂思大师的话音落下,她却觉得白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无端带来一股寒气。 白石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大拇指指腹在她的指节上缓缓摩挲,面上却笑道:“薰向来胆大。” 龙池心虚地眨眨眼,垂下了视线。 三皇子没发现面前这对父女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道:“在护国寺发生凶案,父皇听闻,极为心痛。若是凶手还不能归案,甚至再犯凶行,只怕父皇会震怒。黄帝内经记载,怒气伤肝,我自是不愿父皇忧心,正想着如何为父皇解忧呢。” “臣只知三殿下喜好花鸟风月之事,如今愿为陛下分忧,实在是有心了。”白石道,“不过此事如今是刑部卿主管,旁人不好插手,我等就且看着吧。” 说到“刑部卿”三字的时候,白石仿佛捏了一下龙池的手心。少女眉头一跳,这回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白石的怒气,只好乖乖闭嘴,埋头吃饭。 满桌素山珍,尽失其味。龙池味同嚼蜡,只能感觉到那在桌下钳着自己手腕的男人的手,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热度。
第26章 3-6 用完晚膳,人流也逐渐聚集到了护国寺门口。有些游人要趁着天色未全黑下山离开,而另一些人则要在护国寺内住一晚、明日再走。但无论如何,因着总有一批人要离开护国寺,为了不错过下一个会被猫咪选中的幸运儿的一手消息,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寺庙门前,想一睹新一位能心想事成的天选之人是谁。 龙池与平佳月站在一道,后者四处打量,轻声道:“我瞧这附近也没有猫啊,莫不是待会儿会从角落窜出来一只?” 龙池正发愁待会儿怎么哄好白石,神思恍惚地盯着寺门口的石堆数数:“一块石头,两块石头,三块……嗯?哦,可能这才是缘分的体现,否则用食物把猫勾引走,也实在不是一种祈福的法子。” “也是。”平佳月点点头,看向寺门,有些人已经走出去,并没有猫咪前来挽留,于是失落之声此起彼伏。 唉……先前想邀请父亲去大雄宝殿许了愿再走,他也不愿意。虽说他也不信这个,但可见还是不高兴着呢……龙池继续放空大脑数石头:“一块石头,两块石头,三块、四块……怎么多了一块?” 那石块凭空出现,有棱有角,黑漆漆地躲在飞檐下的阴影里。龙池有些疑惑,但只以为是自己先前没看清、少数了一块,便不再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会儿,先前暂离的白石走过来,站到她身边,低头问道:“走吗?” 龙池点点头,捏了捏平佳月的手,与她相视颔首,算是告别,便挽着白石的手,一同向寺外走去。 将将迈过门槛的时候,一道黑影扑来,咬在了她的袖摆上,引起一片惊呼。紧接着,几声含糊的猫叫却将一片惊慌瞬间转化为了惊喜与恭喜之声。与此同时,龙池感觉左臂一重,不免停下脚步欲要抬手,而白石动作更快,捏住了那只猫的后颈皮,将它给提了起来。 这是一只小黑猫,有着金色的眼睛,看上去标志又健康。而且性子也好,被白石提起后乖顺地垂着四肢,毫无挣扎。 白石与它对视半晌,随后自然地将小黑猫塞进龙池怀里,后者捧着猫,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发的哪个愿会成真,于是慌乱地在人群中寻找高贞宫的身影。而高贞宫也正站在人群里看着她,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不约而同的又避嫌般地错开。白石在旁边看着,心中更有不悦,在心底暗暗记了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却惦记自己女儿的高贞宫一笔,便揽着龙池,与众人点头告别后,在人群羡慕的注视下离开了。 龙池抱着猫,视线流转,又瞥见门口的石堆:一块,两块,三块。 长长的阶梯,一路无话,只有龙池手忙脚乱地伺候怀中的小黑猫——无他,它很是活泼好动,从龙池怀中顺着她的手臂爬上她的肩膀,甚至一度还想跳到她头顶盘踞,最后被白石拎了下来,好一顿教训,它才安分下来。 龙池习惯性地吹捧道:“父亲的威势连动物都惧怕、所说的道理连动物都愿意听从,真是太厉害了。”——你居然可以和猫交流诶,太厉害了。 白石瞥她一眼,道:“动物都能听懂登高跌重、不立于危墙之下,有的人却听不懂。” 龙池一时语塞,讪讪地闭了嘴。白石担心自己话说得太重,又害怕自己此时服软,龙池记吃不记打,于是也僵着,不再说话。 梅丸和五郎心急如焚,在后头打着手语对话,商讨该如何劝解两位主子。具目和杜听对视一眼,知晓小主子必定先告饶,白石也必定会原谅,心中倒不担心,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大男人在那里比划着互相出馊主意。 走到山下,数匹马正在那儿等着。白石来时,只带了三匹空闲的马,现如今被具目、杜听、五郎三人瓜分,已经不余给龙池的那匹——很难说这是不是故意的。这下她可傻了眼,看向白石,用目光询问自己该怎么办。 “你和我一道。”白石看了在一旁装傻的梅丸一眼,顺坡下驴,“你带着猫,自己一人太危险,它万一在你身上闹起来,容易惊马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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